第15話

「誒？」

「竹楓的實驗室因為那個像是懷錶一般的事物發生了坍塌，不管是實驗記錄還是他亦或是那個時間機器，一切毀於一旦。」

蘇笙脫力的靠在枕頭上，看著那無數的器具和面無表情的姨母，以及床頭柜上的那本書籍。

說起來，自己在夢境之中，就從來沒有拿到過這本書籍，沒有翻開看過一眼。

「蘇笙，生活還得繼續下去，為你母親想想，她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是一個堅強的人……」

「蘇笙！」

蘇月的厲聲呵斥對於蘇笙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那些腦海中曾經閃過一了百了這個想法的人，對於恐懼的看法，已經變得輕描淡寫。

「蘇月，蘇笙醒來了嗎？」

身後的木門被推開，蘇笙的母親蘇音就站在那裡，看向自己兒子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快步向著這邊走來，一把將他擁入了懷中。

「好孩子，好孩子，沒事了，沒事了。」

蘇音緊緊的抱住蘇笙，話語間在啜泣著，唇齒間在哽咽著，雙手無處安放的擁抱著他，好像不這麼做，自己這個比起樹枝還要脆弱的孩子就會消失在自己面前。

「對不起，母親，我，我什麼也沒有保護好，我，我什麼也……」

「沒關係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好嗎？一定會好起來的。」

哭的是她，安慰的也是她，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兒子究竟經歷了多麼絕望的現實，但她知道，那個堅強的孩子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是她期望看見的。

從蘇笙醒過來已經過去了一周左右，蘇音將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帶到了自己妹妹的小木屋，三個人就一起生活在這裡。

蘇笙會早起為兩人準備早餐，午餐與晚餐也都有露面，除去話比起以前少了很多，整個人和原本沒有很大的區別。

在屋裡看看書，去森林裡散散步，打開電視坐在沙發前發獃，都是一些再為普通不過的事情。

沒有任何所謂自殘或者更加糟糕的念想。

可這與蘇月所說的好起來，完全不同。

十月三十一日二十一點零五

蘇笙每天這個時間段都會坐在沙發前發獃，蘇音和蘇月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只是任由他坐在這裡，看著類似於紀錄片一般的電視節目。

「蘇笙，我們能談談嗎？」

蘇月看了一眼自己姐姐已經熄燈的房間，她今日休息的很早。

蘇笙關上了電視，看向了坐在沙發另一側的姨母，微微點頭。當自己話語少了許多過後，就顯得她們兩人更喜歡說話。

「我看過你的作品，每一本我都有看。」

蘇笙沒有回應，只是盯著手中的遙控器。

「不管哪本書中的男主，他們的確都非常不同，但多多少少我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蘇笙此時看向了自己的姨母，他不明白，此刻的她說這些想要表達什麼。

「他們是你內心的投影，他們堅韌不拔的意志是你渴望得到的事物，你也在努力著，我相信我姐姐她也能夠看到。」

蘇笙依然沒有開口，等待著她的下一句。

「他們經歷過比起你現在要更加絕望的絕境，但是他們卻都再一次站了起來，再一次向前……」

「他們不過是書中角色而已，要是他們就那麼墮落下去，讀者是不會期望看見的。」

「那你呢，你認為讀者希望看到現在的你嗎？」

「我又不是書中角色……」

「你為何敢如此斷言，

我們的存在又為何不可能是造世主的隨筆撰寫呢？我們存在的意義，為何一定平凡的讓人感到可笑呢？」

蘇笙緊握著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這個自己曾經思考過無數次的問題，和第一個給出自己答案的人，此時都再一次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姨母姨母，人類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啊？」

不到六歲的蘇笙向自己的姨母提問過這樣的問題，那時的她顯得很吃驚，她沒有想過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孩子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她卻是鄭重其事的回答道。

「對於我來說，人類存在的意義是為這個浩瀚無垠的世界留下些什麼。人類的壽命和可以存在百億年的紅矮星相比較起來可能只是一瞬，但正是這一瞬，無數的人類創造了無數的奇迹。他們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也許在未來記錄他們這一筆的載體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可他們還是為此飛蛾撲火般的做著些什麼。為未來的人類做著些什麼，為過去的自己做著些什麼，所以在躺進墳墓之前，儘可能的去做一些讓這個世界記住你的事情吧。」

不到六歲的蘇笙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就算前面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記住最後一句就足夠了。

「我會做到的，我們拉鉤好嗎？姨母？」

「當然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你曾經答應過我的約定還沒有完成，就想著一了百了嗎？」

蘇笙看著面前蘇月的眼淚，更加的手足無措，那些被時間的海洋所埋藏的記憶在此刻如退潮的淺灘，全部展現在自己面前。自己曾經許下過這樣的約定嗎？

蘇笙拿起手機與那本一直握在手中的書籍，披上了自己的風衣，推門離開了。

「蘇笙！」

不知道是聽見了兩人的談論還是開門聲，蘇音推門出來，看著蘇月一人坐在沙發上，就知道絕對發生了什麼，剛準備穿衣服出門，卻是被自己妹妹制止。

「相信他吧，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蘇音有些久違的看著蘇月的笑容，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你還記得怎麼笑啊……」

「若不是小時候姐姐你扯著我的臉教我怎麼微笑，我現在可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你和蘇笙說了些什麼？」

「不告訴你，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喜歡那孩子還是對他有意見了。」

「這個也是秘密……」

十月三十一日二十一點三十七

晚風瑟瑟的森林之中，蘇笙一人走在一條小路之上，月光從樹林的縫隙間照耀在他的衣物之上，暗淡的光彩與無盡的黑暗交錯，在他的臉頰之上不斷的交替，但最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已經接近入冬的夜晚比起他所想的還要寒冷幾分，讓他不禁緊了緊風衣的扣子。

可是當他看到那位女性依然是那副打扮的佇立在寒風之中，自己似乎也就沒什麼怕冷的理由了。

「是安娜小姐對吧？」

那位教堂前的修女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也聽到了神的旨意，請隨我來吧，我會給出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