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 站 成名(二)
次日清晨六點左右,馮亦如懶懶的在床上翻了個身,不料蓋著半邊臉的散文集『啪』的一聲從高處摔了下來,她趕緊偷偷的瞄了一眼其它睡著的人,還好沒有驚動任何人,但自己卻再也沒有了睡意,索性就起身來到了校園的操場上。
在過往十九年的人生里,從春日的草長鶯飛、夏日的百花爭艷、秋日的落葉紛飛到冬日的皚皚白雪,美景不斷的輪迴更替著,但她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有如此美妙的心情來欣賞大自然贈予的這一切。放眼望去,整個校園被一片獨有的靜謐氣氛籠罩著,薄霧氤氳,漸漸蘇醒的小草用甘露清洗著臉龐,大道兩旁的樹葉微微的顫動著,好像是在伸懶腰一般,靜靜的走在校園的梧桐路上,馮亦如感到異常的滿足和幸福,尋遍世界,恐怕也只有學校可以在安靜的時候如此安靜,熱鬧起來又最具生命力,如此感人的美好卻在此刻為自己擁享,還有什麼更奢侈的要求呢。
而就在她沉醉於校園美景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在直呼她大名,轉頭一看竟是邵彬,其實邵彬在她走向梧桐路時就看見了她,只是她太專註於內心的感受了,沒有發現被人注視。
「早啊」她莞爾一笑問到。
「確實很早,女孩不都很愛睡懶覺么,你怎麼起這麼早?」
「如此說來,你是和一群少女住在一起嘍」她俏皮的反擊,對方笑了笑,隨即走在了她的右手邊。現在兩人的距離不過20厘米,馮亦如仔細打量著邵彬,約1。78的身高,瘦而瀟洒,上身穿著一件微白色的修身襯衫,下配一條黑色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雖然看不懂是什麼牌子的,卻也精緻,搭配的恰到好處,眼前的他與這清晨的景緻非常協調,臉型稜角分明似雕塑,眼角微帶笑意,眼神篤定,濃密的短髮沒有絲毫刻意修飾的痕迹,全身無一處刺眼而顯得十分具有質感。而在邵彬眼中,馮亦如的長相確實稱不上特別出眾,約1。62米的身高,配上稍帶鞋跟的鞋子,大約可以到自己的耳根處,白皙的皮膚、流波暗轉的雙眼總是讓自己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停留,一襲溫柔的長發遮蓋柔弱身軀,總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吸引著自己靠近,有時是風趣幽默的語言,有時是落落大方的交際,有時只是一種由她散發的幸福感覺。
接著,馮亦如向對方抱怨了自己為什麼沒有睡成懶覺,可語調中一點也沒有可惜的意思,反倒慶幸自己走出來散步。
「今天又會有很多新面孔來到學校,再過三個鐘頭,這就沸騰了」馮亦如淺笑一下悠悠的來了一句。
「那你今天是打算在這審閱新面孔,還是要出去看看?」
「想去看海,本來打算安定好了再去,可現在有點忍不住想先睹為快了。」
他望著她臉龐上興奮、開心的笑容,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雖然看起來溫柔文靜,真正相處起來才發現更有活潑、可愛的一面,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那麼明顯。甚至連發獃、走神也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他很想弄明白她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而對周圍的人心不在焉,好像進入另一個世界回不來了一樣,他有時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在想念著一個人,不然他真的難以想象還有什麼可以使一個女孩的內心世界如此豐富。然而,他竟不知道猜測一個女孩的過程也是愛上一個女孩的過程。
「心動就行動吧,好事情等的太久……對心臟不好」馮亦如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撲哧一笑,格外動人。看小說最快更新)
「怎麼樣?我給你當嚮導,我從小在海邊玩大的,保證把你安全的帶回來,而且,我確定這裡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哪一段海岸適合你。」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海岸,又是什麼樣的海岸適合我,何況,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從沒見過,根本無從對比。」馮亦如強裝鎮定的仰面反問,卻再也沒法否認自己心跳恍然加速的事實。
「比起人擠人的海岸和沙灘,你應該更喜歡伸入海中的小島,最好島上林木茂盛,漫步的地方最好不要被修飾的太嚴重,像杭州菜一樣原汁原味最好不過了。」邵彬很是胸有成竹。
馮亦如很是驚訝,她一直以為自己很會猜透別人,沒想到竟也被看得如此透徹,然而她竟一點也不反感,在緊張之餘不由自主的想著,自己何德何能讓他來親自設計觀景路線。
「好吧,你都想好帶我去哪了,如果不去,豈不是天大的浪費,但我不能偷偷的去,得回去和蕭雅說一聲,或是我們一同去。」
「行!」邵彬答應的非常爽快,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就盤算了也帶一位朋友同去。
「那我先回去了,早飯後電話聯繫」馮亦如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現在還早,要不要再轉一轉。」
「我更喜歡好的事情細水長流」她似有暗示的回答,而對方也心領神會的笑了笑。
「還有,我現在必須離開了,不然我這樣子就影響別人觀賞美景了」她特意壓低聲音說,好像真的有人被她影響到了一樣。
「呃……好像沒有洗漱」邵彬邊仔細檢查邊列舉著戰果,根本就沒有發現她米白色的風衣下是一件睡裙,這讓悔恨萬分的她暗自慶幸不少。
「嗯,我回去洗漱了」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他一個人用目光怔怔的送了她許久。
等她拐進女生宿舍大門之後,連續好幾個小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不斷的數落著自己:「為什麼提示他而讓他發現不足之處呢,差一點出大糗,是因為太想表現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嗎?真是太愚蠢了,萬一被他發現,他一定會覺得我這樣的女生很輕浮吧……不行不行,不能這樣下去,馮亦如,你是來這學習的、為夢想奮鬥的,縱然現在可以想愛情的事,也不能這麼快,怎麼也得了解清楚再想入非非。」
就這樣,她一邊走著一邊嘰里咕嚕的教訓自己,以至於被擦肩而過的好幾個人疑惑精神有問題都不知道,特別是樓管阿姨真心的憐憫她好一陣子,搖頭、嘆氣的說:「現在的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腦子都使壞了,考上好大學又有什麼用」。
回到宿舍,她第一時間看到了蜷縮在床上的蕭雅,好像很痛苦,看著她雙手捂著小腹,馮亦如很快就明白了,她讓蕭雅先忍耐一會,拿起暖瓶和手機就出去了。關上門,一路疾走,在下樓梯的時間,打電話給黃建明,詢問了醫務室的具體地址。
「出來宿舍先往北走、再往西走,然後順著櫻花大道走到北邊的最後一個路口,在路東往東拐,走到頭就是」馮亦如在樓下重複著,可哪邊是北,正在她不知道怎麼辦時,樓管阿姨出來了。
「阿姨,往北是往哪走?」馮亦如指著前面的三條路問。
「你是想去哪?」
「醫務室」
樓管阿姨很熱心的指著遠方的路,把路線給她畫了出來,她再三謝過之後,就連走帶跑的離開了,而望著她遠去的樓管阿姨愈發心疼了,「腦子有病還得堅持著自己去看病,真堅強的一個女孩」。
她一路小跑到醫務室,買下了一些止疼片和益母草,然後在返回的途中,進了超市買了些牛奶、紅糖,外加一些麵包,最後於水房打了水就往回趕,一路沒有走半步回頭路,也沒有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回到宿舍已是滿面通紅、氣喘吁吁了。但她卻沒有耽誤片刻,先將早餐牛奶放入倒滿開水的飯盒中加熱,待照顧朋友吃完葯后,牛奶恰好溫熱。
「這是你的早餐」她將熱牛奶和麵包遞到她手中,好像對方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而被腹痛折磨、略顯蒼白的蕭雅卻鼻尖一陣酸楚,眼眶開始微微泛紅。
「現在先吃藥緩解一下疼痛,等稍微減輕了就不要再吃藥了,改喝熱的紅糖水,不管什麼葯,吃了總會對身體不好的。」
此時的蕭雅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從蒼白的臉頰上滾了下來,沒有任何抽泣聲卻讓人心疼的難受。
「打水、買葯、弄吃的,還有照顧病人,這一系列活做得可真是熟練,像極了我家的保姆王媽」李曉莉打包好行李箱皮笑肉不笑的對馮亦如說,見對方沒有應聲,隨即詢問了一下蕭雅腹痛的情況,而蕭雅正為馮亦如受到的屈辱耿耿於懷呢,更沒心情搭理她。何況,蕭雅十分確定對方的詢問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關懷,是完完全全的虛情假意,早在馮亦如外出散步的時候,她腹痛難耐、低頭走回床位時恰好與李曉莉相撞了一下,在那樣一種情況下都沒有得到對方半個字的關懷,更不用說現在了。
「你生活雜事處理的如此熟練,幫我把行李送到樓下去唄。」
「好啊,李小姐,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勞動力,像這種臨時性、體力消耗比較嚴重的活收費是比較高,100元,我幫你完整無損的送到樓下,成交么?」她如開玩笑似的說到。
「幫朋友搬行李還要錢,你也太功利了吧。」
「朋友?我記得你剛剛還將我視為保姆呢,我覺得……天下除了你媽,應該不會再有免費的保姆了」馮亦如嬉笑著說,李曉莉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什麼好了,恰好方娜娜催著她走,無奈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你太厲害了,就該這樣對付這種人,剛才我一聽就很窩火,可沒想起來怎麼反擊,是我連累了你,白白讓她羞辱,真是氣死我了。」
「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很不耐聽,不過轉頭一想,說我把你照顧的好,還算她有點眼光,沒想到這人竟不懂適可而止,我覺得有責任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馮亦如一副給人做表率的樣子把蕭雅給逗樂了。
「這是后話,我哪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其實我當時只盤算著如何挽回自尊了」她又樂呵呵的補充說。
「謝謝你」
「要謝我,就趕快好起來」
「嗯……」
等過了一會,她看著蕭雅不再那麼難受了,且在熱騰騰開水的作用下,臉色也漸漸恢復了紅潤,忽然想起了先前與邵彬的約定,很慎重的思考了一陣是否赴約的問題,在朋友生病與內心傳統觀念的雙重作用下,她很容易的就做出了爽約的決定,可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告訴對方,就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假裝忘記本就是最省事的解決方法。隨後,她就拋開了這擾心的事,與朋友一起聊起天來,她們從生活瑣事談到求學經歷,最後上升到人生的夢想。在這次漫無目的的聊天中,蕭雅了解到在馮亦如的內心深處有一個作家夢,一個被父親反對的夢想,一個被同學、朋友視為異想天開的夢想,她突然有一種想法,也許她和馮亦如從出生那一天就結緣了,只是上天先讓她們各自過了屬於一個人的十九年人生。
「你生日是哪天?」
「陰曆十一月二十三日,你呢?」
「我也是,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太神奇了」蕭雅在這一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不舒服,起身就要擁抱她的朋友,而對方竟與她有同樣的想法,兩個人興奮過了頭似的感嘆著,計劃著怎樣過今年的生日。
「到我們生日的那一天,我們一起做一個連心蛋糕,每顆心上插上19根蠟燭,我們一起吹、一起許願」馮亦如開心的暢想著那一天的生日場景,蕭雅極力贊同著,這時一首「我心永恆」響了起來,兩人微微怔了一下,過了好幾秒鐘,馮亦如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響了,差點誤會成是活見鬼了呢?
「喂,你好,請問是哪位?」
「你洗漱好了沒有,」邵彬提示,接著又說到,「你說飯後電話聯繫,後來我才發現你忘記留電話了。」
「那你怎麼打通了?」
「盲打,就通了」
「哦…運氣真好…那麼你一定要去買彩票」馮亦如一邊答應著,一邊極力思考怎麼解釋自己將要爽約的事。
「怎麼,蕭雅去不去?」
「對…對不起哦,剛才我忙暈了,忘記給你說了,蕭雅可能水土不服、肚子不舒服,去不了了,而且我得照顧她,也…不能去了,太不好意思了。」
邵彬彷彿看見了她那無奈而又抱歉的表情,忍住笑意,故意失望的說:「哦……看來我運氣還是不太好。」
「對不起」馮亦如繼續為自己撒謊賠笑臉,雖然對方看不到,可她卻可以因此而卸下許多心理負擔。
「沒關係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只要你想去,我隨時奉陪。」
「謝謝,這次太不好意思了……那我先忙了,改天再說。」
「好」邵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了電話的盲聲。
待她扣掉電話轉身走回床位時,卻發現蕭雅用笑意的眼神審問自己,她慌忙的解釋說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其實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解釋比不解釋透漏的信息更多。
在這一天接下來的時光里,馮亦如根本沒有平靜的心情呆在宿舍里,但又放不下蕭雅,只好在宿舍和校園之間來來回回的折騰著。第一趟圍著校園饒了很大一個圈買了一包瓜子回來,第二趟已到中午時分,她轉遍了學校的三個食堂買了兩份青菜和兩個饅頭回來,第三趟她僅僅是找到了學校圖書館的位置便很滿足的回來了。就在她最後一趟折回的時候,宿舍里來了兩位舍友,一位叫王絮微,另一位叫文小玲,馮亦如滿喜歡她們,因為她們兩人在說話語氣上與之前的兩位完全相反,特別是文小玲,有點緊張,好似擔心別人會不喜歡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