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 站 成名
在正式開學的第一天,就是「齊魯大學新生開學典禮」,在學校新建成的體育館內舉行,約從早晨7點半開始,大一新生就開始走向這天藍色的立體建築,其實本次典禮於中午9點正式開始,而大一新生一般是極其聽話、溫順的,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總會預留很多時間來防止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唯恐錯過了學校所交代的重要事情。馮亦如、蕭雅,連同宿舍里的其它兩位室友是在8點10分來到這裡的,蕭雅原本就很欣賞體育館的外部體型和經典的現代建築風格,而今置身其中更為內部設計的魅力所深深折服,橢圓形的空間布局,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最大限度的增加了使用的空間卻絲毫不失美感,主席台居東,她初步目測,若以主席台為中心,向南、北、西是約成等距輻射的,而在主席台右側正前方不遠處是一台被高高豎起的約百寸的液晶電視。在還未弄明白這台液晶電視的使用功能時,她的目光又被學生座椅顏色的巧妙運用而吸引,放眼望去,藍色統一著座椅的整體色調,橙色在這片海洋中盡情的書寫著「國際經濟系、設計系、商務英語系、系」的藝術字樣,美觀中盡顯氣勢磅礴。而馮亦如則不同,在最初的五分鐘之內,她的眼球被吸引著、不斷的探尋著,而這僅僅是出於她對新鮮事物的一種好奇,待好奇心過後,她就將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尋找自己的位置上了,對這樣的地方,她不會討厭,也不會過分的喜歡。
按照館門口的座次指示,馮亦如很快找到了自己所屬的區域,為了與朋友靠得更近一些,就坐在了經濟系的最右邊,而蕭雅坐在了設計系的最左邊,兩人之間隔著一狹窄的階梯過道,而兩人又共同居於緊靠主席台的右側,可謂近水樓台,洞察發言人的每一個表情都不成問題。在她們坐下之後,先前認識的一些人相繼坐在了她們周圍,馮亦如有些驚訝的眼神在他們身上來迴流轉。
「怎麼,我們過來有必要這麼目不轉睛的迎接嗎?」成楓抹了抹她身後的椅子,坐了下來。
「不是迎接,我只是在感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她的話音和目光都落在了接著坐下來的邵彬身上。
「這說明我們有緣」邵彬俯視著她的臉龐回答。
「你們認識?」王絮微滿臉疑惑。
「在你來之前,我們幾個有緣人一起吃過一頓飯」馮亦如說著就把自己認識的人介紹給了王絮微,而王絮微也快速的做了自我介紹,接著邵彬也將陸續走過來的三個朋友做了介紹,第一位叫寧海濱,舉手投足間、言語表情里、穿衣風格中盡顯十分穩重,第二位略微瘦小的是之前認識的蘇岩,五官在只有巴掌大的臉上長得十分舒適,跳動的雙眼皮給人一種很萌、很可愛的感覺,而最後一位則顯得古板,名字叫齊楚,馮亦如在知悉他的名字后,好不容易忍住沒有笑,因為她一瞬間很認真的思考了一個問題,究竟是他的名字影響了他後天氣質的培養方式,還是他的氣質改變了人們對『齊楚』兩字的感覺和認識?而她欲笑沒笑的表情卻沒有逃過邵彬的眼睛,他看了一會就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問問她到底為什麼事情而開心。
「昨天,你們兩個到底誰不舒服」成楓關心的問,沒想到這一問卻使過道另一旁的蕭雅臉頰漸漸泛紅了。
「我們兩個都病了,水土不服」馮亦如不願讓對方問下去,就俏皮的丟給他一個答案。
「你倆關係還不是一般的好,生病也得一起。」
「你真說對了,我倆自出生那天就結緣了」蕭雅恢復了平靜,興高采烈的回答。
「誇張」成楓嬉笑著說,覺得對方言過其實,然而望著她那興奮的表情,總控制不住的被感染,彷彿她的快樂就是自己的快樂。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竟同時對他說:「因為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好似被震住了,成楓為表示驚訝的程度,特意把嘴擺成了o型,停了好幾秒鐘一動沒動,蕭雅看著他驚訝的神情,笑得愈發開心了。
「幾月幾日?」邵彬趕緊追問。
「十一月二十三日」馮亦如轉過頭笑意未減的回答。
「遇見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真的會如此開心嗎?」寧海濱有點不能理解,旁邊的蘇岩雖然控制不住的被蕭雅的笑容吸引,可心中也不能理解,何以高興至此,像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一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和別人擁有同一個生日,興奮也許不會這麼強烈及持續這麼長時間。我總覺得和蕭雅有很多相似之處,具體是哪些方面,我還沒有總結出來,當然,除了她漂亮過分的那一面」馮亦如用了稍微小點的聲音回答,在最後她故意輕嘆一聲,惹得邵彬和寧海濱兩位都特別想笑。
「你也很漂亮,絕對可稱得上這所大學里一顆璀璨的明珠,不要嘆氣了」寧海濱用寵溺的語氣誇讚著她。
「還好,我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不然絕對會被你誇的忘乎所以滴」馮亦如故作嚴肅的回答,當她收回視線正欲轉頭時發現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滿含笑意的望著自己,也正在此時她發現邵彬帥氣的臉龐上隱隱約約有一對酒窩的,笑起來很迷人,差點掉進這樣的漩渦中,為掩飾緊張的心情用手指撥了撥額頭上的劉海,微微的笑了笑,至於寧海濱又說了些什麼,她似乎沒有聽到。
不知不覺間,體育館已經坐滿了人,在主席台上,學校的重要領導都已入座,在五分鐘后,新生開學典禮在一片掌聲中隆重開始,典禮的第一項為啟動儀式,頃刻間體育場外禮炮聲震耳欲聾,彷彿要讓這一刻被天地見證一樣,典禮第二項介紹了出席本次典禮的重要領導,典禮第三項是由王校長講話。馮亦如側頭望去,發現王校長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高高在上,不高的個頭,略微發福的體型,雖然穿著一身西裝,卻也給人一種非常平易近人的感覺,接著她又將目光放在了他右側的一位女副校長身上,約四十歲左右,略微燙過的頭髮被全部攏起在後腦勺盤了一個髮髻,上身著一件深藍色的針織衫,微笑間總詮釋一種復古的美感。而當她正出神的審視這些領導人時,卻發現王絮微的手在她眼前晃動著,才明白原來自己又走神了,不好意思的將目光收回了正前方,此刻聽到了校長這樣講:
「考進大學,是同學們人生奮鬥的一個轉折點,在你們即將開始這一段學習旅程的時候,作為你們的校長和生活中的朋友,我有一些經驗要告訴大家:一是要踏踏實實做人,學會做人是成功做事的根本,偉大的教育學家陶行知先生有言,「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會做人」,只要做人成功,其它任何事情都將會水到渠成;二是要有一個夢想,夢想是求學路上的指南針,沒有夢想的學習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沒有夢想的人生也將無法承受現實的殘酷打擊,在今後的學習生活中,面對任何困境都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做一個有夢想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
這鼓舞人心的演講讓馮亦如的心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她暗暗地對自己說:「沒錯,我是最幸福的人之一,早在一年前我就邂逅了自己的夢想,雖然一直沒有直接的為它做過什麼,可我感覺得到,我的心在一步步向它靠近,近一點……再近一點」,當她感覺快要擁抱自己的夢想時,忽然聽到整個體育館內回蕩著這樣一句話,「這個問題,亦如」,她回過神來猛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發現王校長端起杯子正欲喝水,但卻沒有發現自己一秒鐘成為了大半個體育館的焦點。
「剛才講到什麼問題了」她微微低頭向王絮微求助。
「大學學習與談戀愛」根本沒有回過神的王絮微疑惑的回答。
隨後她邊思考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邊快步往主席台走去,根本沒有聽見邵彬壓低聲音焦急地呼喚著自己。
「亦如……」王校長喝了兩口水,繼續自己的講話,無奈一時找不到剛才停頓的地方。
「這個問題,亦如……」王校長清了清嗓子,把說過的一句話重複了一遍,希望這次可以不著痕迹的將演講銜接起來。而當他在演講稿上找到那句話、正欲往下進行時,馮亦如已經走到了台上,深深的對著主席台上的領導鞠了一躬,然後又對著所有的大一新生鞠了一躬,隨後右手緊緊的握住左手站在主持台後回答到:
「大學學習與談戀愛同為豐富我們精神世界的兩種重要……方式,在真正的大學生活中應該是相互依存而又相互獨立的關係,因為戀愛而忘記學習是虛度年華,但為了學習而放棄戀愛則是對人……靈魂的扭曲」馮亦如的思維在這一刻高速運轉著,將原本想說的『通道』改為了『方式』,又將『對人性的扭曲』改為了『對靈魂的扭曲』,她從沒如此緊張過,雙腿在不停的顫動,以至於她用一隻腳踩著另一隻腳都阻止不了,緊握的手心也慢慢滲出了汗,可她根本無暇顧及,又接著說道:
「愛情是世界上一種唯美的情愫,更是無數人心中的未解之謎,古往今來,無數的文人墨客、藝術家、思想家、哲學家都對其做過深入的探究,但卻沒有人能給予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而羽翼未豐的我只知道……沒有這種美好的感情,就沒有徐志摩那『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也沒有葉芝那『唯獨一人愛你朝聖者的心,愛你日益凋謝的臉上的哀戚』,更沒有貝多芬那繾綣悱惻的名曲《致愛麗絲》。」當她在極速思考、組織語言的時候,台下響起了自發的掌聲,雖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秒鐘,但卻在很大程度上鼓勵了她,做了一次很深的呼吸,她再次接著說道:
「而對於已成為大學生的我們,不可以再將所有的精力放在考試的答卷上,而應該放在人生的答卷上。」
「在人生的答卷上,戀愛是非常重要的一題,要想取得高分,只有思考如何答對它,因為愛情就像江水,向低處奔走是一種趨勢,我們要做的不是阻斷它,而是去疏通它所流通的渠道。所以面對大學學習和談戀愛的問題,我們應該用適當的方法在其中尋求一個平衡點,具體可從兩方面考慮,一是不要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更不要因為空虛無聊而談戀愛,二是對感情負責,讓愛情能在這美好的環境中生根、發芽,也能在走向社會後經歷風吹日晒,步入婚姻的殿堂。只有這樣才能使愛情促進大學學業的進行,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大學生活,讓整個人生因為這一段時光而變得更加精彩。」
她講完之後的好幾秒鐘,台下一直是持續不斷的掌聲,甚至連王校長也鼓起了掌,雖然他還滿臉疑惑的沒有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但依舊很是欣賞這位女學生非同尋常的勇氣,也為她的思維清晰、反應靈敏而感到欣慰,從臨場發揮的短短的演講中,他推測到這位女學生涉獵頗廣,看待問題也很有見識,不自覺的沖著她滿意的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這麼突然的上台來演講」王校長很不解的問,同時在主席台上也有好幾雙眼睛在期待著她的答案。
「演講?是您讓我來回答問題的,您說『這個問題,亦如』」在她重複這句話時突然意識到校長口中的『亦如』只是一個比喻的連詞。
「我……好像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我叫馮…亦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此時真恨不得變成老鼠,以最快的速度鑽進地洞里。
聽完她的回答,王校長先是怔了一下,隨即說道:「你講的很好,正好講了我接下來要講的,而且更生動形象,謝謝。」
「讓我們再一次感謝馮亦如同學帶來的精彩演講」在王校長的號召下,台下再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而窘得滿面通紅、身子微顫的馮亦如則趕緊逃離了主席台,在慌忙下台階的過程中差點跌一跤,還好她及時扶住了欄杆,而她不知道遠處的好幾顆心從她上台的那一刻就為她而懸著、跌落、懸著、跌落。在這一刻她非常慶幸沒有扎馬尾辮的習慣,柔順的長發在低頭的瞬間為她擋去了許多如針尖般的目光,但她仍感覺不夠,在拾階而上走向自己的座位時,她覺得好漫長、好難走,每往上邁一個台階,就感覺空氣稀薄一半,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越到終點越是覺得無法呼吸。而在距離她的座位還有七個台階的時候,她的腳尖碰在了台階上,整個人隨之趴在了台階上,也就在剛剛的瞬間,蕭雅已經起身跑了過去,而邵彬卻因為座位的原因,只完成了起身的動作,接著又默默的坐下了,目光犀利的成楓在審視猛然站起的邵彬的同時,意外的發現寧海濱也離開了座位,只是沒有徹底站起來。
當馮亦如抬頭看到滿臉緊張的蕭雅時,心情瞬間平靜了很多,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也許是感覺到了手腕和膝蓋上的傷,也許是感動自己這麼快就擁有一個可以在自己最窘迫時也不離不棄的朋友。在蕭雅的陪伴下,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而她仍然可以感覺到四周的目光還依然聚集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把頭抬起,也不敢低的太深,只是輕輕的撫摸手腕上的傷,而膝蓋上的傷已經滲出了血,她好似全然不知。
「先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吧,別萬一感染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沒事,等結束后再去吧,我不想再做一次出頭的鳥了」她側著頭回應著寧海濱的關心,然後苦笑了一下。而邵彬從左後方透過她垂下來的長發看到她忽閃忽閃的睫毛下那一對愈發亮晶晶的眼睛,心情突然很沉重,他知道她在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這一刻他很後悔,後悔當時沒有大聲的叫住她,也後悔自己在欣賞她的演講時竟然懷有十分高興的心情,還用手機偷偷的錄下來一部分,而最讓他沮喪的是看著她受傷,不能給予安慰,不能立刻帶她去醫務室以減輕她的疼痛。
終於,在馮亦如一分一秒的煎熬下,開學典禮結束了,在宣布結束后,蕭雅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不由分說的讓她穿上。
「這樣就會有十分之九的人找不到台上的你,你帶路,我陪你去醫務室」蕭雅扶著她的胳膊一邊往下走一邊說。
「我以後再也不懷疑你是木頭美人了」馮亦如有點釋懷了剛才的窘境,對著蕭雅笑了笑說。
她們倆個就這樣往館外走,絲毫沒有感覺到後面跟著四五個護花使者,走到門口,馮亦如卻不知道怎麼走了,把前面的三個方向都看了看,尷尬的笑了笑說:「要不我們先回宿舍,我知道怎樣從宿捨去醫務室,從這……我擔心沒有直達的路」。
「先往南走,再往東拐就到了」那個好聽的聲音提示說。
「往南是往前、往左,還是往右」馮亦如壓低了聲音問。
「你沒有方向感?」邵彬問。
「大部分女生應該都沒有吧」馮亦如十分沒有底氣的回答。
「你也沒有?」成楓問蕭雅。
「暫時沒有」
「送你們去,先往前走」邵彬笑著對馮亦如說。
蕭雅很聽話的攙著她與邵彬並列的走著,邵彬很想是自己攙扶著她、背著她,或是抱著她,可他又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自責,這與趁火打劫有什麼區別。而與他一樣也在幻想的一個人是成楓,望著被蕭雅照顧的馮亦如,他心中充滿了羨慕、嫉妒,特別是蕭雅的波浪長發與白色雪紡衫一起在他眼前飛舞時,這種嫉妒轉化成了絲絲的恨意。
「嗯?怎麼又是你,這是怎麼了」醫生阿姨看著她心疼的問,問的瞬間就打開了藥箱開始輕輕的處理傷口,馮亦如解釋說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以後可得注意點,在外上學要懂得照顧自己,離家這麼遠,不要讓家裡擔心,疼不疼?」她為了減輕病人的疼痛,緩慢地塗著藥水,馮亦如抿著嘴搖了搖頭。
「我都快成為你的私人醫生了,昨天的肚子疼好的怎麼樣了?」醫生阿姨繼續關心道。
「昨天是我不舒服,現在已經完全好了」蕭雅趕緊解釋。
一直忙忙碌碌的醫生阿姨把目光轉向了蕭雅,繼而又在旁邊幾位男生的身上轉了一圈,笑著說:「真是漂亮,男同學也是一個比一個帥氣,俊男靚女,我今天可是大飽眼福嘍。」經醫生這麼一稱讚,幾個男生頃刻間就活躍起來,搜羅著各種話題與阿姨攀談,小小的醫務室頓時熱鬧起來,只有邵彬置身在了熱鬧之外,不自覺的盯著那醒目的傷口,及那因強忍疼痛而微微蒼白的臉頰。
「還有誰有病?」醫生阿姨包紮完之後一邊收拾工具,一邊開玩笑的說。
「醫生,他心疼」成楓嬉皮笑臉的推著邵彬回答,而邵彬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默認了。
「醫生,我這樣明天可以軍訓嗎?」馮亦如好像沒聽到一樣,趕緊轉移了話題。
「軍訓?你這樣子參加軍訓,別說他心疼了,我都心疼,你還是好好休養一周再說吧。」
「您誤會了,他心疼和我沒關係,他只是經常做一些對心臟不好的事」馮亦如低著頭趕緊解釋。
「對,我一直在做著對心臟不好的事,等病入膏肓時,再找醫生來診治」邵彬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他不知道是該為她急於撇清關係而生氣,還是該為她記住了自己說過的話而高興,而他的這句回答卻讓在場的好多人很迷惑,特別是醫生,根本沒有聽懂。
聽完醫生的囑咐,幾個人離開了醫務室,成楓、蘇岩兩人依依不捨的與醫生阿姨告別,為表情真意切,還承諾得空就來看醫生,把其他人都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