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警官的目光始終落在初一身上。
「姨姨,你弄疼我了。」雲絨癟著嘴,不安地扭動身子。何警官拳頭裡露出像是支紫色蠟筆的東西正是她的手指。喊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只能伸手去掰那像螃蟹鉗子一樣的手。
何警官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甩開手,扯得雲絨一個踉蹌險些倒地。
陳和平反應比何警官快得多,他急忙上前扶住了雲絨,「哎呀,你看你把娃娃的手都抓紫了,咋使那麼大勁!」
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雲絨的動靜。
顧凡逐個進行推銷,可大家似乎都有著自己的心思,誰也沒空搭理他。待他再一次將紅色卡牌懟到初一面前,「我同意年十五上一局的說法,所以我們一起來玩吧!」終於得到了回應。
「同意的意思,是說這把你打算投雲絨嗎?」
顧凡睜得渾圓的眼睛內布滿了血絲,起先上揚的嘴角突然耷拉了下來。隨後又咧開嘴笑道:「認同與投票是兩碼事,要是沒有結果,我就投他!」他指著年十五,眼中興奮情緒不加掩飾,分明有些魔怔了。
初一咧嘴大笑,拿走顧凡手中東西,在手中拋著玩。
何警官俯身一邊道歉一邊拭去雲絨臉頰的淚水。
陳和平幾欲出手奪過何警官手中可憐的小手,最後還是揪著自己的衣角,溫聲道:「何警官,俺看你情緒不太好,要不娃娃還是先給我帶著吧?」這才如願以償把雲絨帶到了自己身邊。
顧凡和陳和平對雲絨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執著,導致他們對其十分袒護。剔除掉一心想要攪混水的初一,年十五的指控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沒有人會相信他。
初一想把大家往回憶、秘密方面引導,顧凡則想延續了上一局年十五的做法。何警官顯然對刀疤的走馬燈十分在意,對接下來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只有陳和平則力求做一顆牆頭草,只看眼前利益,對結局漠不關心。
年十五像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揣摩著每個人的想法。拒絕初一的提議與送出初一回歸現實的決定並不衝突。而現在,能儘快結束遊戲的辦法,只有讓他們自相殘殺提前進入下一輪的投票了。
「如果這雙手被染成了紅色,奶奶還會願意擁抱我嗎?」他呢喃道,低頭凝視著像竹筷一樣乾瘦的雙手,手指漸漸蜷曲成拳。
或許奶奶會理解他的。
「如果目不能視不是表面意思,也不是何警官判定的最惡之人。」他站起身,繞過顧凡在眾人間遊走,「惡魔知道了大家的秘密,反過來說,沒有秘密的人或是秘密不夠深沉的人,是否可以被認定為惡魔呢?」
他的話語引來了一陣沉默,雲絨朝他所在方位扭轉腦袋,隨後又低下了頭,擱在箱子外頭的兩隻小腳愉快地晃動了起來。
「像俺這種出生在農村,大半輩子沒出去過的人,能有什麼驚天秘密啊?」陳和平站起身來,乾癟的手背遍布的撓痕滲出的血絲練成了一張網。「女娃娃還這麼小,能有什麼秘密呢?小夥子你這方法不靠譜啊!」
「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陳和平猶豫了好久,額間的汗都快淌成溪流了,憋紅了臉道:「要不像他說的玩撲克牌吧?」
顧凡聞言立刻把初一手上撲克牌奪了回來,順帶瞟了眼年十五,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玩!玩了就知道誰是惡魔!」
屏幕上的數字還在胡亂跳動著,在年十五投去目光的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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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瞥見人影,他立馬將目光下移,準確無誤地對上了一臉笑意的俊朗男子。他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腦海里卻是一團混沌,想不出所以然來。
除了他,其他人都接受了陳和平和顧凡的建議,連何警官也是面色凝重地參與其中。
初一則成了雲絨指定的指導老師,兩人並排而坐,中間隔著一個空箱子。與以往相同,兩人還是那麼的厭惡彼此。
遊戲絕大多數的勝利屬於顧凡,初一、雲絨兩人則一局未贏。
沒有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敗北的失落,有的只是無盡無休的惆悵。遊戲讓他們明白了這些人當中沒有瞎子。
「你就是惡魔!」顧凡直指年十五,「上一局遊戲你先發制人,讓所有人都以為你能看得見。而撲克牌的遊戲讓你感到膽怯,所以你以生氣的理由拒絕了我的提議!」
正盯著屏幕發獃的年十五忽然被點名,眉一擰莫名其妙地看向人群,他知道嫉妒會使人面目全非,但沒聽說過厭惡會讓人丟失智商。「是不是我現在陪你玩一局,你就能摒棄這個愚蠢的想法?」
「你們想想,剛進來的時候他就指著雲絨說是惡魔,發現我們不上當,換了個說法讓我們自曝秘密!」顧凡越說越激動,竟是手舞足蹈起來,月白色襯衫被扯出,一半耷拉在褲腰上。
「惡魔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秘密,他的任務就是套取我們的秘密!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后,我們就真的死定了!」
初一摩挲著下巴,頗有興緻地問道:「剛剛十五提的頂多算逆向思維,顧兄這個完全是顛覆式思維啊!但十五是在什麼情況下知道了刀疤的秘密?」
「你們一起進過遊戲,他們肯定私下有聯繫,所以她就死了!」顧凡像是抓住了懸崖上的繩索,變得越發不可理智,「就是他!投他我們就能平安回去了!」
年十五沒想過顧凡對他無來由的惡意竟是如此兇猛,他垂眸不語,眼珠不住地打著圈。
本來針對雲絨一系列動作分析,是可以作為證據呈出。但初一現在明顯是站在她那邊的,為了拖延遊戲進度也不知他會作出什麼事情來。
導致面對顧凡的指控,他除了詭辯外,別無他法。
感受到其他人投來的探詢目光,他這才抬頭掃了眼四周。眼前彷彿是一大片隨風傾倒的綠油油的草。他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沒有笑意,「就像你自己說的,指控是需要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