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年十五一夜未眠,蒙住頭的被子依舊阻擋不了驚叫聲的闖入。直到有人掀開了他的被,探進來一張容光煥發的臉,「十五哥,該起床了。」
腦袋裡像是塞滿了棉絮一般,混沌不堪,任由初一將人引至了樓梯口。
當他還在思忖著為什麼要在樓梯口鋪地毯時,腳底傳來滑膩、粘稠的觸感才讓他回過了神。
那哪是什麼地毯!分明是一灘血!胃裡一陣翻騰,他捂住嘴衝進了廚房內,伏在池子里乾嘔了起來。
一夜未進食,再怎麼翻騰也只有胃酸順著食管逆流而上,眼珠彷彿就要從眼眶裡擠出。
他伸手去開水龍頭,手腕碰到了擱在一旁的東西,「哐當」一把菜刀掉進了水池內,反射的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噗呲。」
四周彷彿充斥著無數手舞足蹈的影子將他團團圍住,竊竊私語,盡情地嘲笑著他。
「十五哥,你沒事吧?」
年十五一把抓過初一遞來的紙巾,又是一陣乾嘔。
沙發區域與昨日並沒有什麼不同,茶几上的玻璃杯還是那麼幾個。年十五捧著初一遞來的水杯,目光落在腳下乾涸的血液上。
根據初一打聽到的消息稱,今早最先出門的是刀疤女,她與大波浪女子是在樓梯拐角處發現的吳倩。
吳倩像是失了魂的木偶呆坐在,手中緊撰著一張百元鈔票,身旁落著把菜刀。
而樓梯口由血液彙集成的小小湖泊,吳景天正面朝下趴在裡頭,後腦勺有一個拳頭大的凹陷。
吳景天死了。
一陣哆嗦過後,鎮定下來的刀疤女便去敲了老人的房門,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之後不斷有人走出了房門,驚叫聲也不斷衝擊著人們脆弱的神經。還是刀疤女當機立斷,揪著梳著背頭的男子將吳景天拖了出去,吳倩聞聲也跟了出去。
「這會估計在屋舍後邊挖坑呢。」初一道。
所以他們下來的時候只見到了血泊卻沒有見到兩位當事人,但錢究竟是哪裡來的呢?年十五半闔著眼帘思忖著。
雲絨不知從哪拿了塊小麵包,遞到他的跟前,奶聲奶氣地問道:「哥哥,你不舒服嗎?」
紅秀叉著腰,嬌嗔道:「死丫頭,就知道哥哥哥哥的,都不管我死活了!」說著挽上初一的手,拖著便往廚房裡去,「初一小哥,我們也去找點吃點。」
長袍男子雙手背在身後,在狹窄的廊道與初一二人擦肩而過,溜達著來到雲絨跟前,「你哥哥那是被嚇著了,你摸摸他的頭哄哄就好了。」
隨後他俯下身瞅了眼年十五,輕聲道:「只靠拿著死工資過活,你可是相當危險呢。」說罷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茶几上。
雲絨躲到了年十五身後,探出一雙眼直勾勾盯著眼前長相斯文卻讓人心生厭煩的男子。
年十五問他:「你什麼意思?」
「明人不說暗話,我是來邀請你進我們團的。」長袍男雙臂抱胸微揚著頭,掃了眼雲絨,繼續道:「當然,你還可以再帶一個人。」
年十五偏過頭望了眼廚房,大波浪女子獨自坐在餐桌旁,戴眼鏡的學生則站在了廚房門口。
只見學生眉頭緊蹙,目光緊盯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在與他對上視線后,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局促不安地低下了頭。
而初一二人此時也從廚房裡走了過來。
他手指摩挲著水杯,雙肘支在膝蓋上,「適合的人選很多,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你是個聰明人,
想必沒有人會拒接意外之財吧?」
年十五拍了拍搭在肩頭的小手,「去找紅秀姐姐,哥哥有事要談。」
他抬頭睨了眼一臉勢在必得的長袍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發白的外套與牛仔褲,隨後莞爾一笑,「原來是看出了我的需求。但我對你們並不了解,怎麼信任你們呢?」
長袍男下巴朝著廚房方向揚了揚,「戴眼鏡的是個學霸,自稱夜月。那女的是公司CEO,叫梅梅。而我呢,是個教師,現任當鋪職員,你可以叫我景天。」眼見青年臉色沉了下來,景天噗呲一笑,「怎麼,對這名字過敏嗎?」
年十五不接話,拿死人名字做名諱,還如此驕傲的他是第一次見。
景天清了清嗓子接著道:」參賽者中最聰明的幾個都在我們團里,你能得到的絕對超乎你的想象。」
「我第一次進遊戲,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正愁著不知道該問誰呢。-」
「第一次進遊戲?這倒是有些麻煩呢。」景天呢喃道,隨即皺起了眉鋒,不著痕迹地瞟了眼廚房方向,「沒事,入團了自然有人能為你解疑答惑。」
「那真是太好了!很高興能入你們的眼,合作的事我會考慮的。」年十五眉眼彎彎,將水杯擱在茶几上,「白聽這麼多秘密,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我的信息,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沒什麼用處。我叫十五,現在是果鋪員工。」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也說給我聽聽唄?「初一手拿著水煮蛋湊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是紅秀與雲絨。
景天撇著嘴「嘖」了一聲,起身離開了。就在這時大門咯吱一聲由外向里打開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進門的三人身上。
為首的刀疤女進門后便將手中的鍋鏟丟到了垃圾桶內,她身後的男子臉色蒼白,蜷縮著肩,腳步匆匆直奔廚房而去。
走在最後的是吳倩,她雙目無神,正沿著拖曳留下的血痕機械地踏著步伐。
門外金黃的光越過了門檻奔進了屋內,陰冷的空氣霎時有了些許的溫度。
「這是幾點鐘了?再不出們可就來不及賺錢了!」刀疤女伏在水池裡,嘩啦啦的水聲掩不住她粗獷的嗓門。
景天緊皺著眉頭,目光在眾人間徘徊。片刻后踏著布鞋走向了刀疤女與臉色依舊蒼白的背頭男。
逐漸聚攏的人們自然而然的分為了兩團,唯獨吳倩如同定海神針似的杵在廚房與沙發的過道里。
每當這種時候,人們總是意外地有默契,誰也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