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觀

下午兩點左右，姒無律來到了黑山下的小村莊，約摸著有近百戶人家。村頭幾棵老樹密葉成幄，幾位耄耋老者，正圍坐在樹蔭下的石磨胖，納涼喝茶，手中打著蒲扇，事兒傳來哈哈的笑聲。

姒無律走近，禮貌的問到：「幾位大爺，請問一下，山上的真炁觀怎麼走啊？」

聽到這話，幾位老者打量了一下姒無律，用手中的蒲扇指道：「看見那條路了嘛？」，姒無律轉眼望去，只見一條黃土羊腸小道，掩映在草木之中，不細看還真是難以發現。「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到嘍，這條路，還是好多年前為了道長下山，眾人合力開闢的。」

姒無律順著老者的話說道：「幾位大爺，那道長脾氣怎麼樣？實不相瞞，我帶著墨鏡不摘下來，是因為眼睛有病，聽說這道長醫術如神，特意過來求一求。」

「源清道長啊，那可真是活神仙啊，村子里不少重病、急病都是道長出手救治，不收分文，所以啊，我們這山裡人啊，總會采些草藥帶給道長。還有啊，道長真的是不顯老啊，這麼多年了，都沒怎麼變過。」周圍老人紛紛附和。

「後生啊，好好跟道長說說，就算道長沒法治你啊，你也別怨道長啊。」

「那是自然，我本來就是疑難雜症，能治最好，不能治我也能理解。那，幾位大爺，我去了。」姒無律回答道。

姒無律順著小路走去，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見無人，右腿緩緩後撤，霎時間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宛若山中靈猿，急速向山上行去。耳邊風聲呼呼，感受著空氣與身體的摩擦，姒無律感覺是那樣清晰，心頭一陣暢快，不一會兒，一座座隱隱約約佇立在山巔的建築浮現在了姒無律眼前。他認準目標，一路飛奔。

依山而鑿的石階，經過歲月的琢磨光滑質樸。一步一步復上行，入眼景色皆不同。雲霧吞吐間，樹影婆娑，自然和諧，使人內心充滿寧靜。

走到盡頭，一座黛瓦歇山白牆斑駁的山門靜靜的坐落在這裡，幾棵草杆子俏皮的生長在飛檐之上，山門洞開，一眼可見院中的銅色大鼎，裊裊煙氣緩緩上升，似乎將這道觀與天地聯繫了起來。

姒無律跨過門檻，走在堅實的石板地面上，步入院***手朗聲道：「姒無律前來拜訪源清道長！」聲音回蕩在道觀之中，姒無律確信，自己嚎的這一嗓子，只要不是聾子，肯定能聽見了。雙手疊放在小腹前，默默的站著。

「善人何故拜訪老道。」不一會兒，一個沉穩的聲音自天尊殿旁傳出。

姒無律舉目看去，只見一魁梧老人，精神矍鑠，頰泛紅光，留三綹銀須，未著冠，灰白色頭髮挽一個道髻，一根枯藤簪著；身著深青色道袍，上無裝飾；腳踩著高齒木屐；一手握拳，拇指置於食指外側，一手後背，卓然而立。

「道長，小子姒無律，為求道而來。」姒無律很快進入狀態，不就是打機鋒么，道經還是看過幾本的。

「呵呵，老道這裡，已經多年沒有訪客了，今有客來，心中不甚歡喜，勞善人移步，且隨我來，嘗一嘗這山間野茶。」隨後老道微微頷首，雙手袖起，直背闊步，轉身向著道觀深處走去。

姒無律趕忙跟上。走過天尊殿，又走過講經堂，一個被簡易籬笆圍著的小院子，掩映在林木之間。源清步入院中，坐在一竹椅上，向姒無律示意，道：「善人請安坐。」一個足有一米直徑的根雕桌上，擺放著幾盞雪白蓋碗，不摻雜色，

宛如玉石。源清對著桌上的小泥爐用扇子扇了幾下，火苗倏而躍起，扔了幾個松果，將水壺置於其上。

「且稍等片刻。」源清含笑看著姒無律。

「多謝道長。小子此來，是為了這個。」說著，摘下了墨鏡。

源清觀察著姒無律的眼睛，嘆了一聲，道：「善人身上絲絲縷縷的道韻，也是因此而生啊。」

姒無律皺眉，「道韻？我沒有感覺到。」

「我看善人與山間林木宛如一體，自然無拘，這就是道韻啊。」

「道長誤會了，呵，說起來，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機緣巧合吧，目睹了山海界人行兇，被捲入其中，莫名其妙的就有了飛虹。不說行善積德吧，我沒做過惡，在山海界，第一次有了飛虹后，我失控了，與環境融為一體，殺了很多野獸，您說的道韻，不如說是狩獵本能更為恰當。」姒無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彷彿還能看到那晚的血跡，苦笑道。

「那，什麼是道呢？狩獵是不是道？」源清問道。

姒無律一愣，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源清的問題，他總有一種迫切想要傾訴的感覺，彷彿有人告訴他，你面前的人很可靠。姒無律心中凜然，不知不覺間，著道了啊。他覺定，不按源清的套路走。

「道長，我們這樣的異色飛虹怎麼升階？」灰色飛虹瞬間浮現在姒無律背後，他撫摸著飛虹的一端，正色問道。

「呵呵，善人，你要的答案，就在這個問題中。何為道？」源清撫須笑到。

「道可道，非常道？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天人合一？」姒無律答道。

「是，也不是。」源清答道。

姒無律現在有一種想要把源清腦袋擰下來的衝動，他平復著心情，「道長何以教我？」

似乎看穿了姒無律的想法，也像是之前的問題是在打趣姒無律，源清回答道：「山海界是什麼？」

「據我所知，現在還沒有定論，大部分人認為是異空間，或者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道長您懂吧？」姒無律回答道。

源清默默的從袖子里掏出手機放在桌子上。

姒無律嘴角忍不住抽搐，綳不住了啊！仙風道骨的源清，一本正經的論道，然後拿出一個手機，劇烈的畫面撕扯感讓他只覺荒唐。

「老道士是修道人，也是現代人，難不成善人還以為老道用飛鴿傳書？」源清帶著戲謔打趣著姒無律。

姒無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道：「道長以為呢？山海界是什麼？」

「哈哈哈，滑頭，你心中有未盡之言，怎麼問起我來？」源清又笑。

姒無律拿不準源清是不是詐他，但是轉念一想威樹跟遊子寅的破事兒，也不多一個源清了，還是先弄到升階方法再說。

「山海界，可能是某個先民元祖留下的自己的世界。」姒無律說完，默默的看向源清。

源清頷首，道：「那麼，你知道自己的升階方法了么？」

姒無律恍然，「原來，是這樣。這麼說，我多去山海界吸收氣息就好了，道長啊，會不會有什麼瓶頸啊，需要什麼儀式啊之類的。」

「哈哈哈，不用，不用，一切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源清道。

姒無律覺得源清說了什麼，但是好像又什麼都沒有說，自己倒是說了個底兒掉，姒無律感覺自己像是個傻子。不甘心的姒無律道：「道長，能看一下您的飛虹么？」

「有何不可？」源清說著，兩條青色飛虹閃現，散發著絲絲縷縷的青氣，在日光下，鑲上金邊。

姒無律忍不住將力量注入眼睛，青色的飛虹倒映在琉璃般的瞳孔上，源清的飛鴻中，居然有字！姒無律端詳著，似是一片片的古文，剛看到一篇，卻驟然消失，又換成了另一篇。不停地浮現消失，姒無律感覺腦子都要炸了，立刻將目光移向源清，只見源清是一青色人形，一條條柔和的絲線探出，搖曳著、飄動著，融入周圍的環境中。

「原來如此。」姒無律心中瞭然，「這是所謂的天人合一？怪不得我有傾訴的慾望，對著空氣說話，任何人都很難有防備心理吧？」

源清似有察覺，但依然微笑，緩緩點頭道：「小子，過了今日，須要記得，勿用眼部神通觀察比你強的。」

「神通？我這眼睛是神通嗎？火眼金睛？」姒無律收回霧氣，有些興奮的問到。

「確是天生的靈目神通，但更似釋教的天眼通。」源清答道，隨即，對著姒無律笑了笑，並指成劍，在印堂處自上而下一劃，一隻泛著青光的無瞳眼球分開皮肉出現。

姒無律只覺得天地間就剩下了這隻眼睛，源清不見了，道觀也不見了。

源清見狀又揮手一摸，第三隻眼睛消失。看著姒無律出神，也不打擾，時值水沸，他慢慢悠悠的沖泡好兩杯茶葉，靜靜的看著杯中茶葉如雲捲雲舒，怡然自得。

姒無律回神，道：「道長，這是，天眼？」

「然也，這是我道家修真中，自然而然出現的「真」。」

「我，能學么？」姒無律咽了咽口水，怯生生的問到。

「哈哈，當然可以，我道家自古以來，就有不少居士，非我道家之人，卻謹持修真，也算得上道友了。」源清答。

「那，怎麼學？」

「有存思、守一、引導、坐忘之法。」源清答。

姒無律滿頭霧水。

「你且尋一本太上洞玄寶元上經，通讀之，銘記之，再來尋我。或，山海界中大荒北，有任姓，皆用食氣之法，有機緣亦可得之。」源清端起茶水，垂目而語。

姒無律點了點頭，咂了口茶，起身拱手道：「今日打擾道長，今後若我讀經有得，必在來叨擾。」

源清閉眼，微微點頭。

姒無律走到山門，轉身面對天尊殿，右手握成環食指尖與拇指尖相對，宛如持棒，左手伸開，拇指外翻，將左手拇指穿過右手指環，左拇指指尖按於右手無名指節尾，左四指覆於右手之上，對著大殿拜了拜，旋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