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竹杖、定表
「請您隨我到部落中去。」那罍躬身說道。
姒無律偏了偏頭,逗弄了一下小黑,道:「好。」
首領來到一頭體型最大的熊前,安撫著焦躁不安的野獸,隨後那熊喘了幾口粗氣,趴伏在地上。首領道:「請您以此代步。」
姒無律從善如流,跨坐在熊背上,將小黑放於臂彎中,道:「那就走吧。」
穿林過澗,一個小小的聚落赫然出現在眼前。一大塊規整的平地上,以粗原木與泥土為材料的大屋居中,四周大大小小的、地上的、半地穴的建築星羅棋布。
姒無律跟著首領步入聚落,路之所見,有搓麻的、曬肉的、編網的,十足的煙火氣息,熏得姒無律有些飄飄然,質樸原始的生活方式,真的使之親如一家。看著這些人,不由得想到小時候在村莊中生活的情景。
「請您跟我來。」罍道。
聲音打斷了姒無律的迴響,微微點頭,跟著罍走到了中央大屋。屋內無座,獸皮鋪地,周圍地面上豎著火把,使得寬廣的空間中沒有那麼清冷。罍請姒無律坐大屋中央一塊最斑斕華麗的獸皮之上,隨後道:「您稍等。」
姒無律起先盤坐在地上,覺得這個姿勢有些拘謹,於是左肘撐地,半躺在地面上,撫摸著小黑柔順的皮毛。「經過剛才的殺戮,飛虹吸收氣息的速度變快了,力量的增長也很顯著,熟能生巧?還是飛虹在快速收放氣息的過程中,將其純化了?看來,要保持實力的快速增長,還是要多在山海界狩獵呀。」姒無律舔了舔嘴角,又開始懷戀那種暢快的感覺了。「正色飛虹也是吸收山海界氣息升階,同時,山海界盛產的食物、物品也能幫助他們快速的累計能量。這麼說的話,沒道理我不可以。」
正在此時,罍帶著兩人來到姒無律面前。罍手中端著一個陶盆,上面刻畫著簡單的雞子紋,裡面盛滿清水。「請您擦拭一下身體。」姒無律嗯了一聲,拿過麻布沾了水,漫不經心的擦拭著身體,打量著另外兩人。
其中一人年輕健碩,赤膊虯筋,黑髮披散,額戴頭箍,這人手中端著一個盛滿食物的陶盤,躬身子低頭。
另一人蒼老傴僂身著雜色麻衣,粗細不一的各色麻繩點綴其上。面色黝黑,嘴唇內陷,眼睛昏黃渾濁。戴著抹額,兩側插著兩片修長靚麗的赤色羽毛。手中扶著一根八尺長的的枯黃竹杖,上面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刻度。
「說吧,你對我的稱呼,和部落的源頭。」姒無律道。
「請讓我部主祭之人,仲,為您說明。」罍恭敬說道。
那老者顫顫巍巍的從罍的身後走了出來,踞坐在姒無律面前,將竹杖平放於姒無律與他之間。神色嚴肅的從懷中取出一塊獸皮,雙手捧著獸皮遞向姒無律。
姒無律眉頭皺起,又是這種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破事兒。他一手接過,觸感溫熱,細膩的獸皮,在火把的光芒下泛著淡黃色的光澤。展開獸皮,其中有三幅簡單到令人髮指的「畫」。
第一幅是一群火柴人圍繞著火堆,牽著手。上方有兩隻紅色碩大的眼睛。
第二幅是一個火柴人在高處,一群火柴人跪拜。不同的是,這個高處的火柴人畫了紅色的眼睛。
第三幅是紅眼睛火柴人似乎飄浮在天上,下發兩軍對壘。
「你們不會以為這個紅眼睛的是我吧?」姒無律頗為無語的說道。
「這是我們的祖先留下的兩件傳承物品之一,上面是祖先的預言,
他的子嗣、苗裔,在這同源之人的帶領下,會重新擁有自己的姓氏。」仲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姒無律的耳中。
「我說,我好像能理解你們迫切的心情,但是,你看看,這個畫吧,眼睛是紅的,我呢,是灰的。我呢,只是對你們感興趣,才來你們這兒看看,就當旅遊了,哦,你們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旅遊,就是過來玩耍,能理解嗎?至於殺了那些人,只是我覺得他們該死,就這麼簡單,如果你們角色互換我也會殺了你們,就這麼簡單,所以,別把我往這些破事兒裡面扯,明白了嗎?」
三人垂頭一言不發,似乎在努力理解姒無律的意思。
一會兒,仲雙手將竹杖拿起,示意姒無律接過。姒無律對著竹杖還是挺感興趣的,沒什麼防備的就拿在了手中。
在竹杖被姒無律握在手中時,飛虹的力量被竹杖一陣吞噬,若隱若現起來,姒無律想要將竹杖扔出,卻發現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完了,大意了,著道了。」隨即,立刻感應現實世界,他發現,那感應也變得模糊起來,似乎被罩上了一層屏障。眼看什麼都做不了,姒無律反而淡定了下來,看向三人,卻發現三人顫抖的五體投地。「哦?似乎不是有預謀的啊,看這樣子是被嚇著了。」姒無律旋即又發現,自己的飛虹在向竹杖注入力量的同時,瘋狂的吸收遊離在天地間的力量,那些力量具象成了一個個光點,宛如繁星點點,爭先恐後的融入到在空中飄舞的飛虹之中。
再然後,姒無律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好像升階了?
「嗯?這感覺,是升階吧?是升階吧?啊?」
第二條飛虹在空中隱隱綽綽,似乎飛虹本能的反應,強烈的力量需求,使得第二條飛虹越來越具體,越來越靈動。
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充斥在姒無律的心頭,他目光和善的看著三個趴在地上的人想到:「遊子寅啊遊子寅,這下如果想在山海界害我,我一定給你一個巨大的驚喜!呵呵。」
驟然間,姒無律發現可以控制身體了,他第一時間看向背後的飛虹,第二條飛虹已經完全成型,與第一條相比只是小了一些,他放心新來,轉頭剛要對著三人說些什麼,只見那竹杖豎立著,飄浮在空中,變得青翠欲滴。殘留的光點繞著竹杖旋轉,似乎在被竹杖引導著。
姒無律看著竹杖,心跳彷彿漏了一拍,茫然的探手握去。
「轟」的一聲在姒無律腦海中響起,他似乎化身成了竹杖,那些光點就是亘古永存的滿天星斗。星斗變化著,而他記錄著。自此,天地有時,人皆知曆法。此刻,姒無律只感覺,心體便是天體。隨著星斗的快速旋轉,姒無律茫然看著天地四方慢慢抽象成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相。可是位置卻是東方朱雀,南方蒼龍,西方玄武,北方白虎。歷史的蒼茫厚重一下子壓在了姒無律的身上。腦中一陣劇烈的疼痛使得他一下子退了出來。
強忍著痛苦,看向竹杖,已經變得如先前一般,枯黃暗淡。姒無律平復了一會兒,將飛虹纏繞竹杖,可是力量卻已經侵染不了分毫。他怔怔的看著拿起竹杖,感覺到了它的脆弱,變成了一根普通的竹子,只要自己一用力,就會破碎。
「這也是你們祖先留下來的?」姒無律問到。
「是。」仲顫抖的回答道,剛才他感覺到了來著靈魂的驚悚,似乎只要看一眼,自己的靈魂就會破碎。
「起來吧,已經沒事兒了。所以,你們是通過這個竹杖判斷畫上的人?」姒無律問。
「是,也不是。」仲回答道。
「什麼意思?」姒無律問到。
「這,這,我們也不知道定表會有異變。只知道這是傳承之物,祖先用來測量日影所用。」仲答。
「看來,我們是有點兒關係啊。」姒無律摸著下巴說道。
「傳說,傳說我們是高陽氏後人,可是我們沒有姓。」罍說道。
姒無律皺眉,按道理說帝后不可能沒有姓氏,再加上定表表現出與現在迥異的天象圖,他判斷,這個部落的起源可能更加久遠。明面上他也是顓頊苗裔,與這個部落的人心生親近也不是說不通。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姒無律這時才想起了小黑,發現小黑在一個角落裡怔怔的蹲坐出神。姒無律揮手,飛虹蜿蜒,將小黑卷到姒無律面前,他抱著小黑,細細的端詳,「這貓不是嚇傻了吧?」他拍了拍小黑的頭,小黑一個哆嗦,回過神來,沖著姒無律歡快的叫了一聲。姒無律驚訝的發現,小黑的眸子里竟有點點星位,似是剛才的象形拓印在其中,他頓生興趣,心神與小黑相連。
小黑視角下,星位隱晦,他控制小黑走出大屋,看向夜空,星位瞬間明亮,一條條筆直的連線分佈在星位之間,與天空星宿一一對應。
「這,小黑是在觀察手與指南針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呀。」姒無律樂呵呵的喚回小黑,親昵的摟在懷裡。隨即起身,道:「我遊盪在這世界中,居無定所,今日算你們以定表償我出手之恩,我嗎兩清了。」
隨即灰影一閃,消失在大屋中,只剩三人面面相覷。
姒無律漫步在附禺山下的湖邊,神態祥和,步伐從容,隨著升階,遊子寅的壓力也沒那麼大了,只要自己之後細細的打磨一下第二條飛虹,體悟一下能力,保住自己絕無問題。況且,自己是遊子寅的外掛,不到萬般無奈,他是不會跟自己翻臉的。小黑亦步亦趨的翹著尾巴走在姒無律身後,姒無律回頭對著小黑笑笑,呢喃道,「小黑啊,咱們的精彩,才剛剛開始呢。」
他抱起小黑,散去力量,變為常人形態,赤裸上身,「唉?我上衣放哪兒了?算了算了,我算是精緻不起來了。」微笑著閉上眼睛,感受著與現實的聯繫,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卧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