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簡單任務

姒無律趕到辦公樓中，巫巳正在大廳倚著玻璃門等著他，看到衣衫襤褸的他也沒有半句廢話，只是掃過姒無律長發的時候帶著差異，隨即道：「去地下室。」

「好。」姒無律道。

二人來到地下室，遊子寅正看著地圖出神，聽到二人的腳步聲，遊子寅抬頭，看到姒無律的變化心中為之一驚，表面上不露聲色道，「這次事情很棘手，在市中心的雲慶商場，人群大部分已經疏散，不排除還有人被困在商場中。目擊者稱是是一條蛇形生物，體長約十米。據我分析，熱武器對其效果不大，想辦法將他弄到山海界，不能讓他再逃逸破壞，不然我們少不了挨一頓批了。」

「了解。值符，這次我在源清那裡學了些體術，事發突然，道法還沒學會。」姒無律主動開口說道，「那麼我們該怎麼把他弄到山海界？抱著它一起去？比自己大的物體我還沒試過能不能帶過去呢。」

「簡單。」遊子寅笑了笑，似乎對姒無律的坦誠很滿意。接著他走到一個藏在彈藥箱之間的保險柜前，打開柜子，拿出一個黑色箱子，看著像是塑料的。打開箱子之後，姒無律差點兒沒把眼睛瞪出來，只見箱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時候玩兒的玻璃球，他正不明所以，剛要詢問，遊子寅食指、拇指捏起一顆玻璃球，將其舉向白熾燈，道：「別小看這它，這玩意兒在叫界珠，在山海界做的，裡面蘊含著大量超自然力量，也就是我們飛虹的能量，裡面的裝飾，是一個小符籙，作用就是山海界的隨機坐標。觸發機制就是弄碎它，懂了么？」

「沒懂。」姒無律搖搖頭，攤著手道。

「轉移十米的生物，一顆珠子就夠了。也就是說，最好的情況是，我們損失一顆界珠，它直接滾回老家，不用戰鬥。」遊子寅把界珠遞給姒無律道。

姒無律用灰眼觀察珠子，發現確實如遊子寅所說，他看到了裡面的能力被極致壓縮后變得粘稠，而中間的裝飾，所謂的符籙坐標，是一個符號，像是一個倒著的海鷗標誌，姒無律暗暗記載心裡。

「收拾一下，準備出發。」遊子寅道。

王強是一名普通的水電工人，工作就是雲慶商場電路出現問題的時候前來處理，和日常的巡檢、維護。今天他在天台處理完棘手電筒路問題，準備買個菜，回家做點兒好的犒勞一下自己，再美滋滋的喝點兒小酒洗去一身疲憊，日子不就是這樣過的嗎。他穿過消防門，來到了商場頂層，原本人聲鼎沸的商場此時卻鴉雀無聲，看不到一個人影。

「什麼情況？怎麼就沒人了？火災？這也不像啊，有來檢查的？」王強邊走自語道。

然而走到電梯前的王強嚇了一跳，入目之處電梯門中間像是被硬生生撕開，金屬扭曲變形，露出幽暗的電梯井和時而傳來的電線短路的啪啪聲。

「這不是電梯掉下去，死人了吧？怪不得整個樓都沒人了，疏散了唄。唉，得走樓梯下去了。」走到一半，王強拍了怕腦袋，不是有扶梯么，轉頭將工具箱換到了另一隻手，鬆了松肩膀，玩兒著手機，向著扶梯走去。

王強將工具箱放在扶梯上，一隻手玩兒手機，一隻手按摩脖子，隨即將手放在了扶手上，一股子黏糊糊的感覺從他的手心傳來，王強看了看手暗紅色的液體，皺了皺眉，聞了聞，一股血腥味兒順著鼻孔沖入了他的大腦。他立刻緊張了起來，隨即裝起手機，四處打量，當他目光下移時，一個滿身血污的半個身子正處在扶梯的正下方。

這半個身體趴在冷硬的灰色瓷磚上，燈光照耀下，自遠處拉出一道略有反光的血徑，血跡早已乾涸發黑，自胸腔流出的器官已經有些乾癟，通過食道氣管連接在這半個身體里，彷彿在向王強證明著，這些器官都是屬於他的。數根肋骨斷裂自背後刺出，骨刺掛著連帶著皮膚的血肉與身體相連。這人的眼睛半睜著，從他凝固的表情看來，他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只剩疲憊。就這麼嘴帶鮮血的看著王強，向他訴說著絕望與茫然。

王強只覺得全身瞬間失去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冷硬的踏步上，尾椎骨來的痛感與恐懼感使得王強的冷汗一下子布滿了全身，打濕了衣服。他的下頜不由自主的哆嗦著，牙齒扣動咔咔出聲，他想喊叫，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急促的喘息聲。這時，理智回歸，王強拿出了手機，顫顫巍巍的撥通了報警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對此刻的他來說，宛如天籟。

「喂，雲慶商場死人了！他，他，就在我的面前，還有一半，喂，喂，警察同志？」王強急切道。

「請你保持冷靜，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我們已經派出人員處理此事，等待我們的救援。」這時電話那頭換了一個男性接線員。

「哦，好，好，警察同志這是恐怖襲擊么？」王強問道，似乎跟人說話能夠緩解他的焦慮與恐懼。

「不要出聲，將手機調到靜音，立刻藏起來。」

「恩，恩。」王強閉著嘴發出聲音，隨即四處打量。

不經意間王強坐著的腳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他舉目望去，那張沾血污的臉此刻就在他的腳邊，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王強與之對視，王強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驚悚，「啊~」的一聲，自他的嗓子中傳出，回檔在空蕩蕩的商場中。眼淚鼻涕一下子就不停使喚的全噴了出來。

王強下意識的抓起身邊的工具箱，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手機，也顧不得通話了，他向後咧著嘴，犟起眉頭，不住的哭號著，一股莫名的委屈怎麼也抑制不住。連滾帶爬的沖向了一家小店鋪，期間他似乎想起了男人的囑託，用臂彎緊緊的捂住嘴巴，但還是忍不住的嗚咽。此刻，手中緊緊握著的工具箱傳來的沉甸甸的重量，他真切的意識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不是做夢。

他蜷縮在「L」形的櫃檯下面的小空間里，狹小的空間將他整個包裹，從背後、頭頂傳來的堅實的觸感，使他呼吸也變得平緩，一陣心安。

「嘭、咔。」的聲音接連從店外響起，王強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他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又儘力的控制著呼吸，使喘息聲不那麼粗重。「沙沙」的聲音自他背後的門外響起，隨後，桌椅被拉開的拖拽聲，杯盤落地的碎裂聲和聲而起，似乎，已經發現他的。

王強的淚水又一次涌了出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驟然間猛烈的撞擊傳來，櫃檯破裂偏移，王強的頭一下子不知道撞在了什麼上，一陣頭暈目眩，他努力的睜開雙眼，視線模模糊糊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暗黃色的光點，他一邊後退一邊努力坐起身子，晃著腦袋，終於視線聚焦。

一個斑斕的蛇頭就這麼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腦袋兩側各有著三根觸鬚，此刻六根觸鬚正在空氣中緩緩擺動。蛇瞳約么有半米多，暗黃色的虹膜夾雜的黑色紋理，其中幾處暗紅色的血點蠕動，紡錘狀的豎瞳微微擴散。蛇信就在王強面前吞吐，腥臊的氣息傳來，沖的他一陣頭暈目眩。

此刻王強已經徹底懵了，目光渙散的看著眼前的蛇頭，口水自嘴角涎下，他呵呵的笑著，開始欺騙自己，「假的，都是假的，呵呵。」

「嗒，嗒，嗒。」三個金屬撞擊的聲音連續響起，三根箭矢無力墜地，卻是姒無律三人趕到了。

大蛇急速轉頭，伸出蛇信吐了吐，又緩緩的轉過頭對著王強，緩緩的張開的蛇吻。

「救人！」姒無律急切道，瞬間衝出，大蛇尾分三股，破空急甩，姒無律反應不及，只能雙臂豎於胸前，「嘭」的一聲，蛇尾與雙臂傳來悶響，姒無律橫飛，飛虹閃現，一下在半空中停下身體，驟然落地，順了岔了的一口氣，正準備再次上前，卻發現遊子寅與巫巳皆無動於衷，遊子寅甚至冷漠的瞥了自己一眼，似乎是對自己擅自行動不滿。

就在此時，蛇吻驟合，王強身體已經斷裂，似乎只是為了取樂，大蛇隨即將王強的上半身吐出。王強滿是粘液的上半身在血泊中不停的抽搐，看著三人方向，嘴中嗬嗬作響，似乎要說些什麼，血液止不住的自口中噴涌而出，王強的抽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姒無律感覺心臟漏了一拍，一股窒息感湧來，左手小指微微顫抖。

「散開。」遊子寅令下，身披飛虹，踏空而起。

姒無律深呼一口氣，急速後退，手持利斧，目光灼灼的看向大蛇。-

大蛇立起，發出嘶嘶的聲音，似是在警告遊子寅。

「還以為是有神智的異獸，原來只是一條未開化的畜生。」遊子寅歪了歪頭，袖中滑出一張淡黃色符籙，他並指成劍，輕輕一抹，符籙瞬間燃盡。一抹火光驟然出現在大蛇身上，附在鱗甲上徐徐燃燒。大蛇吃痛，就地翻滾。遊子寅看準時機，界珠射出，旋即在大蛇扭動下破碎，一片無形的能量場出現，扭曲著空氣，符文熠熠，「嗡」的一聲，大蛇驟然消失。

「搞定，收工。」遊子寅收起飛虹落地，打了個響指道，隨後看著靠過來的姒無律，「沒有下次了。」

「是，值符。」姒無律低頭稱是。

姒無律看向王強的屍體，表情冷漠，內心翻騰。

「這事兒啊，你處理多了就習慣了。」遊子寅好意說道。

姒無律緊緊攥著斧柄。

「這蛇是豢養的，它身上有印記。」這時巫巳開口道，「我覺得這只是個開始，不是根源。」

遊子寅點頭道：「我也注意到了，回去上報，等通知。」

三人回到辦公樓，姒無律帶著小黑，回到家中。王強從生到死的畫面在他腦中不斷的浮現，「小黑啊，要不是機緣巧合，我也會像他一樣了。我想救他，力有未逮，心裡還是很彆扭呢？」

「喵。」

「遊子寅那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樣對么？我想是不對的。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姒無律感慨。

一人一貓就這麼站在窗檯邊上交流著，聲音微不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