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煩躁
自山海界「神」事件已經過去幾天,期間姒無律跟隨源清來到真炁觀穩固元神。
「道長,為什麼山海界的元炁不能帶回現實世界?」姒無律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源清搖頭晃腦的俏皮說道。
二人相對而坐,品茗觀星。
「其實我也有所猜測,有點兒像密宗的心物二元論?」姒無律試探的看著源清。
源清不置可否。
「道長,那山神您給送哪兒去了,我看著裡面有城,是仙界?」姒無律又問。
「不是仙界,那是神終歸處。」源清不以為意的說道。
「道長啊,我最近在看太乙金華宗旨,有很多問題想問您。」姒無律道。
「此書啊,不合時宜了,此乃明人托呂祖之名假作,道理淺薄,不讀也罷。」源清不屑一顧的說道。
姒無律默然,被源清噎的不輕。
「好像有點兒討人嫌了啊。」姒無律靦腆的笑了笑,道:「道長啊,我這神識穩固的差不多了,甚至還有所精進,光點都大了一圈兒。那個,您也知道,我家裡還有隻貓呢,著都好幾天了,我得回去看看他,呵呵。」
「如此,請便吧,閑時可來與我論道。」源清道。
「那,道長,我這就告辭了。」姒無律作揖。
依舊在天尊殿前拜了拜,徑直回家。
剛打開家門,小黑就撲了上來,使勁的蹭著姒無律,姒無律頓時心中充滿了溫暖,他輕撫小黑的下巴,呵呵道:「有沒有餓著自己呀小黑。」
「喵。」小黑指了指貓糧袋子,眼中似乎帶著幽怨。
「呵呵,怪我怪我,今天咱們就去山海界大採購!」姒無律元氣滿滿的對小黑道。
「喵!」小黑聲音頓時興奮高亢。
姒無律抱著小黑,瞬間出現在了附禺山下,這兩天他也憋壞了,顧不得什麼衣服了,當即恢復了真身。宛如卸去了千斤重擔,姒無律離地而起,漂浮在空中,長發飛揚,目露神光,身材舒展。
「已經三階了啊。」姒無律滿意的握了握拳頭,隨即想起了遊子寅,心中又閃過一絲陰霾。
「遊子寅的實力,是我的疏忽,但是遊子寅應該會忌憚我與源清的關係吧?再說了我只是瞞了他一些事情,又沒對他喊打喊殺的,還可以幫助他修行。至於源清,老道士到現在還沒有表現出惡意,畢竟我還有個官方背景,遊子寅也能讓源清顧忌一些,恩,所以,我現在的處境還是挺安全的?」
姒無律看了看山海界的太陽,閉上眼睛開始享受日光的洗禮和新鮮的空氣。
「喵!」小黑在催促,想要吃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現在就去。」姒無律將小黑放在肩頭,開始在附禺山周圍狩獵。
這次他離開了附禺山很遠,獵了幾頭野獸,就地烹飪后,與小黑填飽肚子,便開始遊盪。他見到了一片野生的稻穀,撥開硬度如橡子的穀殼,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聞之神清氣爽,放入嘴中,輕輕咀嚼幾下,唇齒留香,姒無律目光灼灼的看著這些穀子,飛虹一閃而出,將稻穀成片圈入,姒無律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情愉悅。
此刻,姒無律的心反而靜了下來,看著山海界的原始風景,蒼茫氣息環繞,真箇是似夢遊非。一陣恍然間,他想起了那個夢,想起了羽山,想起了威樹,當真是恍如一夢。
這時,趴在姒無律肩頭的小黑突生異狀,它漂浮在空中,
原本圓滾滾的小肚子瞬間平順,小黑閉著眼睛,咂么著嘴,四隻小爪子似是要抓住些什麼,在空中揮舞。隨後,一條細細的灰色飛虹出現在小黑的頭頂,變成一個灰色圓環,靜靜的漂浮在空中。
姒無律目瞪口呆,本以為野獸成道,也該是增加肉體力量,小黑怎麼也隨了他,不僅出現了飛虹,而且飛虹具象成了帶有金屬質感的灰色圓環。
小黑睜開朦朧的睡眼,舔了舔爪子,發現自己飄在空中,頓時一愣,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姒無律,姒無律也直愣愣的看著小黑。
「喵!」小黑一聲慘叫,四肢加上微吧在空中瘋狂的擺動,束縛小黑漂浮的立場一下子失效,姒無律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小黑,小黑一個勁兒的將頭往姒無律的懷裡鑽。
「好了,好了,你現在也是有道行的貓了,要端莊。」姒無律無奈的對著小黑說道。
「喵?」小黑疑惑的看著姒無律。
姒無律指了指小黑的頭頂,輕挑的說道:「看看。小黑呀,讓主人我都羨慕了,苟富貴勿相忘呀,小黑。」
小黑看了看頭頂,在姒無律的懷裡,向著灰色圓環慢慢探出了爪子,一出即收,重複了好幾次,就像是找到了玩具一般。
姒無律將小黑放在地上,道:「感應一下這個圓環,看看有什麼能力。」
小黑似懂非懂的偏了偏頭。
姒無律灰霧與小黑心神相連,觀察起了灰色圓環。在神識下,這圓環是飛虹首尾相連快速轉動形成的,周圍環繞著無形的立場。他控制著小黑,貓爪一指,圓環飛出,無聲無息的將經過的草木土石一切而斷。
「好傢夥,這可比我一階強多了。」姒無律頗為無語的看著小黑,評估著圓環詭異的攻擊力,意識收回。
小黑髮現了圓環的使用方法,不斷地指來指去,周圍環境一片狼藉。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了。」姒無律道。
「喵,喵,喵。」小黑跑到姒無律腳邊,不斷的蹭著他的褲腳。
「收起來吧,以後說不得有大用。」姒無律道。
「喵。」
圓環化為飛虹,緩緩的消失在空中。
姒無律找了個突出的岩石平台,盤坐而上,一手托腮,一手擼著小黑,道:「小黑啊,就這麼生活下去,沒有麻煩,沒有痛苦,其實在山海界生活也挺好的,對吧。」
姒無律拍了下腦袋,道:「忘了問源清關於在山海界長時間停留的隱患了。唉,最近我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搞清楚狀況之前,還是不要長時間停留。對了,還有,回去要在山上找個院子,恩,就搬到山上住。」
「我現在越來越喜歡獨處了,完全與現實社會脫節了啊。但是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懷念那些燈紅酒綠了呢?」姒無律自言自語道。
「修行,修真,修心。想想都很煩,很讓人厭惡,可是,這事情啊,就那麼不由自主的推著你往前走,走啊,走啊,走到沒路了,小黑呀,你說最後能有人陪著我嘛?」
「瓊花偏得月,誰與話凄涼?不管怎麼想,這條路一直走,我還是我么。」
「現在我滿心暴戾,就想著啊,把遊子寅啊、老和尚啊、源清啊,全部撕了,至於巫巳嘛,可以留著沒事兒逗逗。哦,對了,還有威樹,直接撕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是不是啊小黑。」
姒無律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著,最後,他眼露血光,看著小黑問道。
小黑似是感到了危險,全身毛髮豎立,防備的盯著姒無律,身體微躬起。
「連你也在防備我呢,呵呵。」姒無律轉過頭,看著天空,清漏頻移,星漢淡橫。姒無律感到孤獨感一陣陣的侵襲,他知道,自己病了,從肉鋪逃出來的時候就病了。或者說心中另一面的那個自己正在取代現在的自己,但是他並不想抵觸,大多數時候,這種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世間醒眼是何人?」姒無律看著夜幕道。
這時,小黑慢慢的湊了過來,趴伏在姒無律的腳邊,怯生生的看著姒無律,旋即低下腦袋。
姒無律看了小黑一眼,搖了搖頭,「皆醉在樽前。呵呵。」
姒無律起身,「該回去了。」似是自語,似是對著小黑說。
「喵。」小黑叫道。
姒無律收回真身,一抹霧氣纏繞在小黑身上,回到了現實世界。他從冰箱拿出啤酒,一邊喝著,一邊感受著與莫名悲傷相和的冰涼。
走到窗邊,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城市喧囂,而他彷彿正在慢慢的被這個世界所遺忘。不知道哪兒來的憤怒與絕望,他緊緊的攥緊了手中的酒瓶。
小黑在姒無律的腳邊蹭著,姒無律卻沒有再與小黑互動,小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低著頭,輕聲的叫著。
姒無律一隻手抓起了小黑的後頸,小黑垂著頭,手足無措。走到門口,打開屋門,將小黑放在門外,輕聲道:「走吧,你現在足以在這個城市中生活的很好,我們的緣分,就此了結。」他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隨後,他輕輕的關上房門,躺在沙發上,用力的抻了抻脖子,雙手放在腦後,緩緩的睡去。
門口的小黑就那麼坐著關閉的門前,探了探爪子,肉墊摩挲著冰冷的房門,旋即低下頭,將腦袋放在兩隻前探的爪子上,趴在門前,圓圓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尾尖輕輕掃著地面,聽到屋內有動靜時,小黑時而抬起頭,時而俯下,它緩緩的站起身子,將身子側著貼住冰涼的房門,腦袋頂住摩擦,靠著房門趴下,一隻前爪按在頭上,身體微微抽搐,它似乎意識到——那個收養他的人,不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