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宋青柚有那麼一瞬間確實對她動了殺心,可是在將她按入河床底部時,宋青柚心底抑制不住地浮出一個問題,她問自己,你真的要殺她嗎?

殺一個不曾對你抱有惡意的人,殺一個會毫不猶豫跳下水救你的人。

今日殺了她,明日,後日,以後的每一日,若是有人再次發現你的罪印,不論親疏善惡,你都要殺了嗎?

那個時候,行氣觸手將游信花往河底按下,宋青柚覺得自己彷彿也在往深淵下墜。

甚至,當她第一次舉起刀嘗試往她爸身上戳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害怕過。她不害怕殺人,她已經殺過兩個人了,她只是害怕自己會變成那種毫無底線殺人的人。

她不想要那樣活下去。

宋青柚坐在水岸邊,往對岸看了一眼,轉過身抓住岸邊的水草往上爬。

她渾身濕透腳上都是淤泥,每走一步都會往下滑一跤,但還是一次又一次抓住草木藤枝,抓住任何一樣可以攀爬的東西,努力往岸上爬。

游信花就這麼看著她爬上水岸,頭也不回地往上汀園內的舍院走。

宋青柚想殺她,她並不覺得奇怪,誰叫她恰好撞見了她的隱秘,興許是因為宋青柚將天罪印隱藏得太好,她有些時候甚至會忘記她是個天罪人。

方才倒是讓她又想起來了。天罪之人大多女干惡,殺人滅口應該不會手軟。

可她最後卻手軟了,宋青柚竟然放過了她。

游信花站起身,騰空踩水飛掠上對岸,裙擺上的淤泥在水花中被沖盡,她上岸時,倒不顯得那麼狼狽。

路上還有宋青柚踩出的濕泥腳印,游信花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看到她的身影時,才放緩腳步,就這麼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

廊橋上的打鬥其實驚動了一些人,她們走在上汀園的花樹小道中,暗地裡都有打探的目光。

只不過,經過先前的打鬥,眾人也看出來這兩人不好惹,再加上她們各自的文令上都有親傳弟子的標識,所以眾人也只是觀望。

游信花見宋青柚就這麼一身泥水,穿過蜿蜒的青石小道,徑直走到她們居住的舍院,開門進去。門扉很快闔上,將那道身影隔絕在視線外。

她緩緩走上前,在禁閉的沉黑色院門前站定了片刻,才取出文令在旁邊的青石上靠了一靠。

門扉開啟,游信花推門而入。門廊后什麼也沒有,只有自動亮起的明珠輝光。

游信花跨過門檻,一腳踩進門廊里,順手闔上背後門扉。

她偏頭往右廂房看去一眼,往裡走了兩步。門廊下的輝光突兀地一閃,游信花眼前驟然一黯,猛地墮入到一片無垠黑暗中。

她手心裡扣著自己的靈書,警惕地朝四面打量,黑暗中亮起幾束白光,那光束映照在她眼中,飛快收縮凝聚,化成一個銀色的鐵籠。

游信花只覺腳腕上一涼,一個鐵環咔噠一聲扣上她的腳踝,鐵環上連著一條銀色鐵鏈,鐵鏈另一頭拴在籠子上。

賦字的文氣在鐵籠之間流轉,將她徹底囚禁其中。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顯然宋青柚一進屋就布置好了這個陷阱等著她,自己在門外猶豫的時間倒給了她準備的機會。

這籠子只是鎖著她,將她困在黑暗當中,沒有再對她進行別的攻擊。

游信花便也沒有輕舉妄動,她只是動了動腳腕,試探了一下腳上的鎖鏈,對著外面揚聲問道:「怎麼?改變主意了?」

宋青柚走近這個自己倉促構建而成的鳥籠,鳥籠上罩著可以完全隔絕光線的黑布,她以前被人囚禁一回,也算是學到了點經驗。

構建鳥籠的文氣來自於一本名叫《籠中鳥》的兒童小故事。

故事的小主人公撿到一隻從窩裡掉下的雛鳥,他將雛鳥捧回家,治好它的傷,將它精心養在鳥籠里。小鳥一天天長大,會快樂地唱歌,會陪主人公玩一些小遊戲,直到有一天它見到飛落到窗外的它的同類。

小鳥不再唱歌了,也不再陪主人玩遊戲,變得鬱鬱寡歡,一心只想飛出鳥籠,飛往外面的廣闊天地。

當然,故事的最後,主人公將鳥籠帶出戶外,放飛了小鳥。

然而宋青柚現在想的卻是,要如何把抓到的這隻鳥一直鎖在籠子里,聽到鳥籠里的問話,她反問道,「你知道我想殺你你還跟上來?」

游信花可憐巴巴道:「沒辦法,我住在這裡,除了這裡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

宋青柚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沒改主意,我不想殺你。」

游信花信她說的是真的,所以在突然墜入黑暗中時,她才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反抗。雖然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她也能看出來,宋青柚不是那麼搖擺不定的人。

她在河裡的時候,最終沒有殺她,到了這裡,便更沒有理由殺她了。

游信花坐到籠子里那根粗壯的橫樑上,高興道:「那太好了,既然如此,柚柚,你可以放我出去了么?」

但她等來的不是宋青柚的回應,而是一行順著鐵籠游曳而來的賦字。

鳥籠之外,宋青柚手中浮出熟悉的金色方格,指尖靈活地從方格上跳過,一行小字飛出,順著鳥籠細鐵飛速竄上籠頂,暴漲的文氣激蕩在這個狹小的門廊間。

這是她從河岸到舍院的路上,匆忙結契的文字。也虧得她這段時日天天在圖書館空間里翻書,對兒童區域的書籍已是瞭然於心,才能在短時間想出這麼一個囚困她的辦法。

宋青柚在行氣課上已經發現了她身上的古怪,她原本並不是非要探明游信花的真面目不可,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探明了。

游信花雙手掩在袖擺內,手中扣著自己的靈書竹簡。賦字的文氣在頭頂凝聚,最終嘩啦一下澆到她頭上,如同傾瀉的暴雨。

不帶攻擊性的文氣?

游信花動作一頓,一行奇怪的小字從她眼前掠過,纏裹上她的身體,沒入皮膚內。

她身上的賦字文氣開始劇烈波動,兩道不同的文氣在她身體表面上撕扯,將她賦予身體的表象撕開一道裂口。

游信花的表情霎時一變,她沒想到這道文氣居然能撕開她的賦字偽裝。

她現在想要彌補卻是已經來不及,賦字文氣在她身上迅速潰散,鳥籠里的人身上突然傳出一陣咯咯的響動,像是骨骼摩擦的聲音透過皮肉傳出來。

游信花的身量陡然拔高一截,肩膀體格都跟著擴展開。

兩道撕扯的文氣散開,水霧消散后,宋青柚終於看到了這隻新抓住的小鳥的真容。

一個男人,還是個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梅什麼雪。」宋青柚說道,「果然是你。」

一行文字從梅時雪身上抽離,浮現在半空:洗盡鉛華見雪肌,要將真色斗生枝。

那行字轉眼消融於黑暗,梅時雪身上的偽裝被人強硬扒去,恢複本來面貌。

衣裙變得不再合身,緊緊地勒在身上,肩膀和腰帶都被撐裂,領口也敞開一大片,露出結實的胸膛,他臉上往下濕漉漉地滴著水,混合著卸掉的妝粉。

他抹一把臉,強調道:「梅時雪。」

宋青柚才不管他到底是有花還是沒雪,心頭一時思緒紛雜。

梅時雪從一開始就知道她身懷天罪印,大概率也在兩人相見的第一眼就認出她了,卻沒有向州學夫子揭穿她。

但宋青柚卻沒覺有多少放心,她不進學堂不踏入修行一途還好,可能就是在民間東躲西藏,過得苦一些。但她現在進了州學,才剛開始接觸到修行入門,這麼大一個把柄捏在別人手裡,怎麼可能放心?

梅時雪晃了晃右腳,腳腕上的鎖鏈撞擊出叮噹碎響,「現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我們算是抵平了,你可以放了我么?」

宋青柚沒有立即應允,「你幫天罪之人隱瞞,不怕被連累遭受天譴嗎?」

梅時雪將自己胸前的衣襟拉了拉,聊勝於無,一本正經道:「天罪之人自有上天給你的罰印,你的懲罰什麼時候來,又如何來,那都是上天說了算。」

他捫心自問片刻,兀自握拳在自己手心敲了一下,篤定道:「我的確沒有揭穿你的打算,這興許是因為,我不是上天安排給你的懲罰。既然不是,上天也沒必要譴責我。」

他竟還是個唯心主義,這一番話有理有據,老天爺都要被他給說服了。

梅時雪側耳聽著外面動靜,又開始打感情牌,「更何況,我若是怕天譴,當初在斗獸場的地崖內,就不會隨隨便便認了你這個閨女。」

宋青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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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中華典籍橫行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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