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這個世界和宋青柚曾經看過的許多修真小說差不多,說得好聽點叫弱肉強食,說得不好聽就叫做欺軟怕硬。
宋青柚下午去上道家課程的時候,打她主意的人幾乎沒有了,她順利到得學堂,被夫子正式錄入名姓。
這一回,殷子覆終於找到機會湊到宋青柚面前,他眼眸清亮如洗,發自內心地擔憂她道:「我聽說你早先時候掉進河裡了,我爹以前說過,春日河水最是寒涼。」
殷子覆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些膏藥一樣的小葯貼,「這是我來上課前去醫堂要來的葯貼,可以驅寒暖身,醫官說貼在後心,手腕,腳心都可以,當然,貼在後心效果是最好的。」
宋青柚詫異地看他一眼,她確實身體上有些不適,可能寒氣入體著了涼,身上總一陣一陣地發冷。
殷子覆眼巴巴地盯著她,好似生怕她拒絕,說道:「生病了很難受的。」他以前生病的時候,爹娘都會沒日沒夜地守在他床邊,生病他難受,他的爹娘也同他一起難受。
所以,殷子覆最害怕的就是生病,也不想見著宋青柚生病。
宋青柚看了看他手裡的葯貼,沒有拒絕,「謝謝。」
殷子覆高興地笑起來,盯著她拆開一小片葯貼貼到手腕脈門處,才放下心來。
藥力很快順著經脈流淌遍全身,宋青柚整個人都漸漸暖和起來,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她轉動眼眸問道:「塗滿呢?我好像在行氣課上沒見著他?」
殷子覆苦著表情道:「他心情不太好,從無字碑測試后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裡,誰也不見。」
宋青柚問道:「連課程也沒有填報?」
「報了。」殷子覆表情舒展開,「州學里沒有教授詭術的夫子,所以也沒有適合他的課程,不過,我去新生堂問過了,他也報了和你差不多的課程。」
正因為知道塗滿填報了課程,殷子覆倒也也不怎麼擔心他,等他心情好點應該就會出來上課。
宋青柚沉吟片刻,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她受了殷子覆的好,當場便想要還回去,又手把手教了他幾套轉筆的手法。
殷小公子高興地尾巴直搖,順便給她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被宋青柚誇獎后,一整節道家課都嘴角沒有落下來。
新生的道家課程,暫時還接觸不到道家的符法銘等實操內容,講授的都是理論教理,只是概括性地給眾人科普了一些道家的經典經史典籍。
靈字天書其下有十二金章,而道家的《道玄真經》便是十二金章之一,道家眾多典籍都衍生自道玄真經。
夫子給眾人發下一篇入門道經,逐字地解釋其中含義,令所有人每日誦讀。
夫子對道經的解讀只是為他們起到一個引路的作用,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要想從道經里尋覓到自己的靈字,還得靠自己領悟,所以對道經的誦讀實際上更為重要。
不論是道家還是佛家,都設有誦經閣,是專為州學學子準備的靜心閉關之所。
興許是宋青柚確實跟道家無緣,一堂課聽下來簡直一竅不通,比之當年坐在高數課堂上還要雲里霧裡,一腦袋漿糊。
課後,殷子覆也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宋青柚身後,宋青柚每每回頭,都覺得好像看到一條大型犬。
直到看她走過上汀園的廊橋,殷子覆才折身離開。
宋青柚在綠樹掩映后回首看了一眼殷子覆遠去的背影,這位殷小公子是專程護送她回來么?
在丹洗縣時,因為殷小公子登了榜,眾人對宋青柚的來歷不清楚,但是對生於丹洗長於丹洗的殷子覆就很熟悉了,那段時間,宋青柚就算大部分時間都窩在縣學青雲院里,還是聽到了他的不少事迹。
殷公子可沒少被人欺負和捉弄過,還被人哄騙進糞坑戲耍,怎麼現在靈智恢復不傻了,還是這麼容易就對人巴心巴肝。
宋青柚蹙眉摩挲手腕的葯貼,轉身往回走。
舍院內,梅時雪正捏著竹簡敲擊鳥籠內的橫樑,叮叮的脆響時高時低,猶如珠玉落盤,再配合著他偶爾腳鏈上的響動,聽上去竟連成了一首好聽的曲子。
聽到房門開啟的咔噠聲,敲擊聲歡快得飛揚,於最昂揚處收尾,頗有點餘音繞梁之感。
梅時雪收起靈書,問道:「你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他話音剛落,眼前的黑暗掀開一條縫,光線刺得梅時雪瞳孔驟縮,忍不住眯起眼睛。
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那條光縫中,恰到好處地替他遮掩了一些刺眼的光,梅時雪眼睛逐漸適應,視野重新恢復。
宋青柚站在精緻的銀色鳥籠外,視線緩緩掃過綴在他腳腕上的銀色鎖鏈,最後落到他臉上,似玩笑似認真地說道:「你長得好看,又會敲好聽的曲子,還會跟我說話解悶,比什麼鳥兒都強,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一直將你養在籠子里。」
梅時雪笑起來,「在下榮幸之至。」
宋青柚:「……」
「不過,鳥是嚮往自由的生物,鎖在籠子里是會死的。」梅時雪舒口氣,「好在我是人,生命力比較頑強,但不吃飯還是會死,你給我帶飯了么?」
宋青柚:「……」
梅時雪希望落空,眼神黯淡下去,用一臉「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的表情譴責她道:「你看你都不會養,還說什麼要養我。」
宋青柚唰地一下放下了鳥籠上的黑簾,好一會兒后,她重新掀開帘子,不再與他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俞老的前弟子,張歸陽是不是斗獸場里的那個張居士?」
「你認得他?」梅時雪詫異。
他這麼說,那就相當於承認是了。宋青柚不答反問,「所以,你就是凶獸圖的主人?那你是怎麼逃過助教的問詢的?」
梅時雪從橫樑上輕輕躍下,往她走來,腳腕上綴著的銀鏈撞出細微碎響,隨著他的走近,宋青柚的渾身的肌肉都繃緊,金色的小方格在她指尖凝結。
「助教得比我修為更高,他才能捉住我的錯處。」梅時雪伸手握住鳥籠的鐵欄,「你得比鳥兒厲害,才能鎖住鳥兒供你取樂。」
宋青柚呼吸一滯,袖口裡的墨色行氣幾乎快要流瀉出來。
劍拔弩張中,梅時雪肚子里響亮地「咕嚕」一聲,他整個人都虛軟下去,恨恨地敲了下鳥籠,飛快念道:「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出來。」
宋青柚被他敲得懵了一下,梅時雪不死心道:「可惡,不是這個口訣?」
他乾脆蹲下身,用竹簡撬腳腕上的鎖扣,沒想到先前他怎麼撬都撬不動的鐵環,這時候竟像是紙糊的,一下斷成了兩截。
梅時雪驀地抬起頭來,見囚住他的鳥籠分崩離析,散做零碎的文字,罩在鳥籠上的黑布也收束成一個細小的黑點消失。
宋青柚眼也不眨地糊弄道:「是這個口訣。」
梅時雪:「???」你當我傻?
宋青柚五指屈握著朝他遞過去,梅時雪不明就裡地眨眼,慢慢站起身,疑惑地攤開手,「你這是終於想明白,要與我和解了?」
宋青柚虛握的拳頭停在他手心上方一寸遠處,五指鬆開,然後飛快縮回,轉身往右廂房走,「你說錯了,我會養鳥。」
梅時雪低頭看自己手心,一條肥碩的小青蟲正在他手心裡顧涌。梅時雪下意識想將它甩出去,抬起手時又猶豫了。
他起初以為這是宋青柚用文氣所化,用指尖戳了戳,才發現這是真的肉青蟲子。
梅時雪:「……」
宋青柚回到房中,就將房門都鎖上了。梅時雪說的對,她修為得比別人高,才能想抓什麼鳥就抓什麼鳥,才能不怕罪印被別人發現。
梅時雪喬裝打扮,不惜扮做女兒身混進州學,定然是因為不能被人發現本來身份,現在,她發現了這個身份,也知道張歸陽是他殺的。俞老也一直沒放棄調查張歸陽的死。
他們彼此都有把柄捏在對方手上,暫時能夠和平共處。要是他們自己鬥起來,反而更容易暴露。
宋青柚盤膝坐上床榻,引導元氣從丹田氣淵中出,按照行氣訣在自己經脈中運轉周天。
她在行氣訣的修鍊上,的確很有天賦,每運行完一個周天,她都能感覺到自己行氣的增強。行氣更加凝鍊,她在契合文氣時,也更加容易。
後半夜,宋青柚意識沉入圖書館中,篩選出對自己或許有用的讀本,契合裡面的靈字。
她得找到靈字中的那條主軸文氣,讓自己行氣取而代之,才能永久性地契約靈字,收錄入鍵盤靈書的詞庫中。
宋青柚第一時間契約的當然是橡皮擦,先把這個詞收入靈書,以後再去嘗試別的可以遮掩罪印的法子。
她發現她將橡皮擦收錄入靈書,行氣變強之後,橡皮擦擦除罪印的時效也在增強,從最開始的三個小時,到現在已經長達五個小時。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宋青柚體術課學得拳擊,別人修行體術,可以配合文氣法訣修出劍氣刀氣拳風那種東西,獅吼拳是真的能一拳打出咆哮的獅頭,一口咬碎麵包車那麼大的石墩。
宋青柚入不了武道,就只能學學招式,用武術夫子對她的話說,就當強身健體。
她也的確就把這當做強身健體,學學基本功。畢竟,她記得她以前在清點圖書館書籍時,某個書架上,擺放了一架子的經典武俠小說。
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從兒童區畢業,跨出那道柵欄,點亮更大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