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春遊
五一黃金周，蝦片組織了一場春遊。
本以為是小型聚會，迷你自嗨，結果號召力太強，直接聚了大半個年級的人。
「自閉三人組」里突然冒出個社交達人，這讓崇星有些意外。
因為人數太多，蝦片索性租了輛大巴車，還順便跟旅行社談下了學生票的團購價，搖身一變，成了蝦導遊。
老蝦本來就有點人來瘋，一瞧自己如此有人緣，頓時按奈不住，開始膨脹了。
他戴著頂橙色的小帽子，手拿著大巴車上的導遊專用話筒，滿臉興奮地喊道：「歡迎大家來到成華高中第一屆民辦春遊，我是你們的導遊，小蝦。」
大家捧場歡呼：「吁——」
「我叫尚郝嘉，是個導遊界的小學生，能力不足，水平有限，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蝦片拱手抱拳。
車內氣氛融洽，蝦片身為兼職導遊功不可沒。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跳舞，累了就坐在椅子上講幾個冷笑話。
這幫孩子好像不是高二年級，而是剛上小學二年級。
崇星和向淵就坐在最後面，看著蝦片在前面耍寶賣藝，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
一行人歡聲笑語地來到目的地，臉上都是朝氣蓬勃的表情。
蝦片取來了遊樂園的入場票，邊分給大家，邊囑咐道：「下午五點準時在正門集合，五點半發車回家，迷路了要記得聯繫小蝦哦。」
入園的第一站往往不是什麼遊樂項目，而是禮品店。
各種可愛周邊，玩偶髮帶，很能擊中少女們的心臟。
一群女生圍在頭飾區挑選試戴，拍照合影。
老蝦看著有些心動，摘下帽子，拿起一個也往頭上試戴，結果太陽穴被勒得生疼，齜牙咧嘴又放了回去。
「崇星星，你不試試？」蝦片問。
崇星搖頭：「幼稚。」
蝦片切了一聲，拿起個貓耳朵形狀的頭飾就往崇星腦袋上比劃：「都是半大小子，你在這跟誰裝慈父呢？」
崇星抬手擋住，頭往後躲：「滾蛋。」
躲著躲著，後腦勺不知撞到了誰的胸膛，緊接著頭上一緊，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頭上。
崇星伸手一摸：「......」
毛茸茸，軟乎乎。
向淵面不改色地將崇星扶正，評價了一句：「嗯，可愛。」
崇星扭過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上是一對白色的貓耳朵，發箍是粉色的，耳朵旁邊還有個小鈴鐺，他一動，鈴鐺就跟著叮鈴一聲脆響。
崇星：「.........」
蝦片直接笑飛了：「哈哈哈哈，***啊。」
崇星忍著揍人的衝動，瞥了眼看好戲的向淵。
「木頭，你來。」
向淵保持沉默，往後撤了一步。
「跑什麼啊？」崇星隨手勾起架子上的頭飾，笑了下問：「給我戴的時候沒想過會這樣？還敢躲？」
他上前兩步，沒費太大力氣便給向淵戴上了副黑色的貓耳朵，同樣毛茸茸，軟乎乎。食指撥了下小鈴鐺，帶著調戲的語氣道：「來，叫一個。」
向淵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聲音低沉地喵了一聲。
嗯，是只老公貓。
「好乖好乖。」崇星啞然失笑，不由自主地抬手順了順向淵的頭髮，好像真的在摸一隻乖巧的黑貓。
蝦片按住鼻血：遊樂園到底是什麼人間天堂？
崇少爺心情很好，走到收銀台前，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機買下了兩個頭飾。Z.br>
出禮品店的時候，兩人的扮相直接萌翻了大批少女，比小奶貓還直擊心臟。
過了禮品店，才算真正開始了遊樂項目。
崇星偏愛刺激類活動，聽這些名字——什麼雲霄穿梭、森林擺錘、風火流星......就大概能想象到其刺激程度。
向淵不熱衷也不抗拒，但全程陪下來也有點雙腳離地的錯覺。
蝦片是徹底拒絕這類危險項目的，體重超不超標暫且放在一邊，主要原因還是他恐高，過個馬路都能卡住的貨，這些東西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心跳加速、極度亢奮的狀態讓崇星很滿意。他越玩越上癮，彷彿找到了釋放情緒和壓力的好辦法，一直拉著木頭各種排隊。
在馬上要嘗試第三遍雲霄穿梭的時候，向淵扯了下崇星的袖子，說：「味道出來了，歇一歇再玩。」
崇星玩得有些投入，一時間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味道。他愣了下，回過味似的哦了一聲：「......不對，你現在是能聞到我的味道嗎？」
向淵點頭：「嗯，能聞到。」
「很強烈？」崇星有點抑制不住聲音里的開心。
向淵貼近了一點，壓著聲音在崇星耳邊說：「嗯，很強烈。」
「強烈到什麼程度？跟之前比呢？」
向淵表情複雜地看了崇星一眼，有些話徘徊在嘴邊，卻沒能說出口。
「看著我做什麼？到底......」崇星不解地眨了下眼，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就被遠處的呼喊聲打斷了。
不用想，這種像是某種禽類才能發出來的動靜也只有老蝦了。
傳出聲響的位置離他們不遠，是一座黑漆漆、陰森森的建築，十米開外都能看到骷髏裝飾和血色手印。在初夏的天氣散發出截然相反的寒氣。
老蝦還在尖叫，嘴裡不停念叨著：「我不行，我不可，我會死的。」
旁邊的人勸道：「來吧來吧，就差一個人了。」
鬼屋是個好地方。無論怕還是不怕，總要嘗試一下，才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段位。
不怕，可以進去保護心愛的女孩子。
你怕，可以躲進心愛女孩子的懷裡。
總歸是贏面比較大。
鬼屋門口排了很多人，都是等待成團的隊伍。前面已經進去了一組，現在輪到蝦片這組，他卻突然打了退堂鼓。
「崇星星，快來救我。」蝦片苦苦哀求。
崇星走到近處掃了蝦片一眼，問：「怎麼了？」
「你和木頭進去吧，我這個小心臟真的經受不起大風大浪。」蝦片認慫了：「我再也不吹牛批了。」
崇星觀察了下鬼屋的樣子，語帶安慰：「這個不嚇人的，去吧，沒事。」
「真的？」蝦片將信將疑地問。
「真的。」崇星毫無愧疚之意地將人送了進去。
十分鐘后，鬼屋內傳出一聲驚天蝦叫。
二十分鐘后，蝦片是哭著出來的，臉色煞白，連罵崇星的力氣都沒有了。
刺激項目暫時玩兒不了，崇星想著，那用鬼屋當作過渡也不錯。
「木頭，玩嗎？」崇星指著陰森恐怖的建築問。
向淵說：「隨你，。」
「那我去排隊了。」
「好。」向淵望著崇星的背影，抬腳跟了上去。
這家鬼屋結合了密室逃脫的特點，需要湊夠人數才能進去。
崇星百無聊賴地等著，終於等來了幾個人，還都是些熟面孔。
其實熟人也沒什麼不好，但有過節的熟人就大可不必了。
離老遠都聽見許之航罵罵咧咧的聲音：「鬆手！我不去！......你才害怕呢！」
「你有病吧！滾啊，莫挨老子！爬爬爬！」
跟他一起走來的，是眼帶笑意的裴青舟。不知他附耳跟許之航說了些什麼，剛才還炸毛的人，瞬間老實了，含羞帶臊地側過頭，還彆扭地搓了下鼻子。
「好巧啊崇星。」班長虞城從另一個方向揮著手走來。
他旁邊站著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氣質清冷寡淡，劉海微過眼睛，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
崇星瞅著有些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名字。
他偏過頭問旁邊的向淵：「木頭，那是誰？」
向淵抬眼看了下，說：「余澄。」
「我知道那是虞城，我問旁邊的人是誰？」
「......」向淵盯著崇星無語了一會兒，直接解釋道：「咱班學委，余澄。」
「啊？」崇星怔了怔，說：「他倆同名啊？」
向淵：「......你是剛轉來的？」
崇星尷尬地撓了下頭。
余澄是七班學習委員，和班長虞城的名字同音不同字，是個Beta，少言寡語，只會學習。這些情報別說七班了，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
而崇星身為七班的學生，竟然連人叫什麼都不清楚，也算是一手絕活。
待人走到近處，崇星用餘光偷偷瞥了余澄好幾眼。
虞城站到人身前，擋住崇星的視線問：「怎麼了？」
「......沒。」崇星回過神說。
虞城笑了下：「我還以為小橙子惹到你了呢。」
「？」崇星腦袋上緩緩地冒了個問號。
然後就見虞城伸手輕輕地拉了下「小橙子」的手，對方也沒反抗，就一臉平靜地任由他拉著。
崇星反應了一下，說：「哦，我看他挺好看的。」
「？？？」虞城笑眯眯地把那隻手攥得更緊了。
余澄：「.........」
您可別解釋了。
向淵實在看不過去，開口解圍道：「人夠了就進去吧。」
這時又有兩名女生走了過來，看樣子應該也是成華高中的，臉熟，不過崇星同樣叫不出名字。一個長發、一個短髮，都很可愛。
八個人湊夠一組，進了鬼屋。
崇星藝高人膽大，拿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開路，向淵緊隨其後。
兩人身後跟著女生隊伍，然後是班長和學委，墊底的是裴青舟和許之航。
屋裡光線很暗，為了營造恐怖氣氛還特意配了詭異的BG，一會兒是女鬼的嗚嗚聲，一會兒是門板的嘎吱聲，全都按照劇情精心設計過。
短髮女生小聲說：「婉婉，我怕。」
「沒事，我在呢。」被叫作「婉婉」的長發女生回道。
聽這聲音，兩人應該都很怕，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安慰同伴。
崇星頭也不回地說：「你們倆跟好了，別掉隊。」
「好——」兩女生抻長音調乖乖地回。
他拿著手電筒探路，沒辦法顧及太多，便側頭囑咐向淵說：「木頭，你看著她們點兒，別讓小姑娘嚇到。」
向淵：「......好。」
崇星能聽出木頭聲音里的不情願，但他比誰都清楚這傢伙嘴硬心軟的本質，如果真遇到什麼事，他肯定能衝出來。
不過是個鬼屋，還能真遇到什麼事？
崇星邊想邊往前走。
事實證明，他好像真的低估了這裡。
每個房間都設計得很好，還有工作人員穿著破爛的白大褂出來迎客，滿身是血地拍肩互動......這導致崇星越玩越開心。
短髮女生心驚膽戰地問了句：「你......笑什麼呢？」
崇星頓了下，收住笑容說：「哦，太可怕了。」
短髮女生：「..........」
你看我信你么？
越往後走，驚悚效果越高能，搞得崇星還有點小期待。
入目，是一架破舊的鋼琴。
他們走近，那鋼琴就開始響，也不知道設置了什麼機關，鋼琴上的按鍵真的在隨著音樂跳動，時凹時凸，好像真的有一個他們看不見的人正坐在那裡彈鋼琴。
短髮女生被噎了一下，徹底禁聲了，抱著旁邊妹子的胳膊，兩隻眼睛瞪得圓滾滾，冷丁回頭一看，還以為是工作人員混進了隊伍。
鋼琴周圍掛著很多著名音樂家的肖像油畫，五官全都被扣了下來，黑黢黢的一塊，看著有些瘮人。
「唔，它動了一下。」短頭髮嗚咽了一聲說：「那些畫像動了。」
崇星問：「怎麼個動法？」
女生磕巴著：「眨、眨眼睛。」
眨什麼眼睛，他們都沒眼睛......
崇星在心裡吐槽了一句，轉過頭重新看向那些油畫，只見原本黑黢黢的洞里全部長滿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眨巴著看向他們。
崇星在心裡罵了句草。
「這種地方應該有線索吧，我去看看。」他轉頭跟身後的人囑咐了一句，便抬腳朝「眼睛們」大步走了去。
他貼近看了看，說：「不用怕都是假的。」說著還伸出手指往窟窿里戳了戳，正好戳在大眼睛的瞳仁里。
崇星從一幅畫像後面翻出了線索，剛要轉身，突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
他好像觸碰到了什麼機關，一些畫框和殘缺的假肢開始瘋狂亂竄，房間里響起了刺耳的樂聲，夾雜著悲鳴和呼喊。
「快走。」他繞過鋼琴回歸隊伍。
向淵架起胳膊護在崇星身側，對身後的女生說：「躲近點。」
然後他便以老母雞護小雞的姿勢圈住了幾個人，快步走出了這個房間。期間他的手一直離女生們有一段距離，彷彿隔了堵空氣牆。
長發女生看了眼懸空護住自己的手，默默收回了視線。
得到這個線索，他們很快走出了密室。
班長他們緊跟著走了出來，學委明顯有些害怕，雖然沒有過多表現，但那張冷白皮已經變成了慘白皮。
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虞城這隻老狐狸的計劃應該是得逞了。
從出來后就一直眉開眼笑地攥著余澄的手，還總想拉著拉著就給人抱起來，被余澄幾個小眼神瞪回去了。
許之航和裴青舟是最後出來的。
準確地說，是許之航一邊捶裴青舟的胸口，一邊被人摟著腰，揉著腦袋，連哄帶勸地抱出來的。
裴青舟的手段明顯比虞城要高明很多。向來冷酷的臉上多了一絲得意和竊喜，與往常那個不苟言笑的裴主席判若兩人。
許之航捂著臉說：「你要敢往崇星那邊走，我就殺了你。」
裴青舟推了下眼鏡：「行，咱倆鑽小樹林去。」
「......滾啊！！！」
兩個女生出來后也沒急著離開，對崇星和向淵道了謝后，又拿出手機想合照。
短髮女生介紹道：「我們兩個是高二3班的，我叫許惠，她叫仇婉。」
仇婉抱歉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的照顧。」
「沒事。」崇星揮了下手，表示不用在意。
許慧說：「我知道你的，崇星。我看過你演的戲，咱學校的明日之星嘛。」
崇星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看過他的戲的人不少，畢竟小時候演的那幾部電視劇都是大火作品，但一般人都會說他是成華的「高嶺之花」還沒有人說過「明日之星」這四個字。
「明日之星能合個影嗎？」許慧捧著手機，兩眼冒光。
崇星爽快道：「成，合吧。」
許慧趕忙打開手機，找了一款美顏相機打開，豎起來對準自己和崇星的臉。
「仇婉，來啊。」她揮手招呼了兩聲。
「好.....」仇婉上前幾步，又轉頭問向淵：「你不來嗎？」
崇星問：「木頭，要合照嗎？」
向淵綳著嘴角搖了下頭，崇星見狀便說：「他不來，咱們照吧。」
仇婉有些遺憾地看了向淵一眼，在好友的催促聲中收回視線，加入了鏡頭裡。
拍完照片，許慧又要了崇星的微信，說是想把照片發給他。
崇星沒多想，打開二維碼便讓人掃了。
向淵就站在旁邊一直看著，嘴角越來越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