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校服
第五章校服
空無一人的家中，崇星仰面朝上，全身陷在沙發里，修長的四肢擺出個不修邊幅的「大」字。
每隔五分鐘嘆一口氣，愁緒跑到天花板上，堆積成山。
雖然在向淵面前說了那些豪言壯語，但崇星其實並不知道要怎麼幫他？
他甚至不知道信息素感知障礙到底是個什麼鬼病？
聞不到味道嗎？
那不該是鼻科的事情？
崇星帶著滿肚子疑問打開了電腦，開始搜索有關「信息素感知障礙」的消息。網上給出的答案很單一，說引起這種病的通常有兩個原因。
簡單來講，一個是腦子裡有個關於接收信息素的神經出了錯，另一個則是心理上的問題。不過無論是什麼原因，都很難根治。
這個病更像是先天缺陷。
而且得這病的一般都是A或O們。
Beta本來就聞不到信息素，何來感知障礙？
就挺離譜的。
查了半天資料，崇星就看到一條有用的。
[信息素感知障礙嘛，說白了就是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沒有發/情期也不會感到興奮。
得了這病的人都活得無欲無求，挺佛系的。幾乎再給他修鍊個幾年，就可以飛升成仙了。]
崇星笑了一聲，想到木頭平時的狀態，確實差不多如此。
初中時有個Oga校花跟向淵表白，周圍好多人都羨慕他一個Beta竟然能贏得女神的芳心，嫉妒得不行。
偏偏向淵一點反應都沒有，跟個木頭樁似的杵在原地。不僅如此，他還當面給人家姑娘拒了，話說得超直接。
「沒感覺，不喜歡。」
第二天上學，校花眼睛都是腫的。
這就是報應吧......
崇星收回飄遠的心思，視線重新回歸到平板上。
[但這種即將要成仙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救的。如果能找到一種濃郁的信息素每天刺激他，勾起他的慾望，引起他的興趣，讓他感受到信息素的美好，也是有望將其拽回俗世的。
簡言之，就是刺激。
聽起來簡單，其實很難的。刺激神仙的信息素除了要濃郁，還要講究契合度，要美味，否則神仙怎麼可能會輕易動凡心？
p.s.祝看到這條帖子的英雄好運。]
崇星窩在沙發里，撇了撇嘴，覺得這東西有點不靠譜。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與此同時，僅一街之隔的房間里，正埋首寫作業的向淵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一匹死馬。
然而決定好方針后，新的問題又來了。
崇星把那條帖子翻到了底，也沒有找到引起興趣的具體方法。
樓主發了一條帖子后就屍沉大海。
崇滿腦子都是，就這？
不是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嗎？
漁呢？
崇星惱火地關上平板，癱在沙發上口吐生魂。
他拎著書包和平板回房間沖了個澡，可出來后還是感覺很煩躁。
這件事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無從下手不說，又因為距離向淵複試的時間實在沒剩下多久。如果再不治好這***的感知障礙，木頭就要錯過考試，無緣年少時的軍旅夢了。
崇星擦著濕漉漉的髮絲，不禁回想起八歲時，木頭還是個小豆丁的樣子。
向淵從小看起來就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跟個小大人似的，明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偏偏在看到他被綁匪擄走的那一刻追了上去。
無緣無故，白白陪他受難。
他欠向淵的太多，從八歲起就一直欠著，如今也該還了。
白毛巾搭在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上，像是某種微乎其微的安慰。
被水汽浸泡過的眸子從毛巾投下的三角形陰影里慢慢聚攏、抬起、投向不遠的窗外。
墨色的夜晚下，街對面的建築輪廓有些模糊，向淵房裡的檯燈像是一顆頑固不化的泡騰片，在數不清多少個黑夜裡，都散發出暖暖的橘色光亮。
向淵的執著，他都有看在眼裡。
崇星翻出手機，正想再搜索些別的內容，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時，蝦片就給他發來了信息。
蝦片：日生君
蝦片：作業完否？
日生：否
蝦片：這麼龜速不像你啊.z.br>
崇星翻了個白眼，打字回道：「寫完借你。」
蝦片：得嘞
蝦片：那小的先跪安了
崇星又擦了兩下頭髮，改為用兩手拿著手機，拇指敲在鍵盤上，落下輕輕的聲響。
日生：跪回來
蝦片：還有什麼吩咐？
日生：正經點，問你個事
蝦片：嗯，你問（認真臉）
崇星捧著手機，在懶人椅上正了正身體，深吸口氣。
日生：老蝦，怎麼樣才能引起別人的興趣？
剛才還很活躍的人，瞬間沒了動靜。半晌后，蝦片發來了一條語音。
崇星點開小紅點，貼近自己的耳朵。
「崇星星！！！」蝦片的怒吼從聽筒里飈出來的那一刻，崇星就立馬把手機扯遠，放在了桌上。
語音自動變成外放，可音量卻一點也不見變小。
「崇星星！！！***有喜歡的A了？？？啊？怎麼回事啊？你竟然會有喜歡的A？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啊！」
崇星拿回手機，耷拉著眼皮打字。
日生：誰告訴你是A了？
蝦片直接噴出來了：「卧槽，還是個B！兄弟，你能不能告訴我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日生：太誇張了
日生：而且我不喜歡他
蝦片：？？？
蝦片：那你沒事兒閑的要引起人家的興趣？就想當個芳心縱火犯？
蝦片：只管撩不負責？攻略怪？看見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就渾身難受，非要吸引過來。
蝦片：那你找什麼別人啊，直接從向哥下手得了。
崇星眉毛一挑。
小機靈鬼，還就是你向哥呢。
日生：你教不教？
蝦片：來真的？
日生：對
蝦片：那你可問對人了！
手機上接連不斷地彈著消息，蝦片為了證明自己「戀愛達人」的身份，用力有點過猛。
崇星低頭瞅了眼，抱著「試試看，萬一呢？」的想法，讀了下去。
蝦片：首先，男人是要勾引的。你不能太主動，也不能太被動，要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提線木偶懂嗎？你要把玩他。
什麼鬼？
蝦片：其次，你要多製造些見面機會，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觸。你用下我水杯啦，我借下你校服啦，碰一下啦，摸一下啦，用你優秀的信息素誘惑他。
有點可行？
蝦片：最後，你要學會誇獎，要適當裝柔弱。像您這樣的O是特殊款，有市場肯定是有市場，但沒人敢接近。A都不敢，更何況是B。所以你要學會收斂，激起他的保護欲。
崇星捧著手機，半信半疑地打字：「這樣能引起興趣？」
蝦片：信我的，半個月內，保你抱得美人歸。
崇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用信息素「勾引」人的地步。他扯下頭頂的毛巾，半乾的髮絲無精打采地垂在耳側。
去他娘的，勾唄，引唄，他好歹是個Oga，還能生疏到哪裡去？
隨手撕了張紙，快速列下幾條計劃。正寫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崇星撈過手機，屏幕上「椿姐」兩個字亮得惹眼。他撂下筆，仰靠在椅背上接起電話，聲音輕飄飄的，沒個正行。
「椿啊，有事嗎？」
「沒大沒小。」電話那頭的年輕女聲壓著尾音強調：「叫媽。」
崇星輕笑，抻著語調喊：「媽～」
「乖兒子，在學習呢？」崇椿也跟著笑，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出原本的嬌俏與動聽。
崇星瞥了眼桌上為向淵量身定製的「todolist」不慌不忙地回了句：「嗯。」
「最近怎麼樣？有按時吃飯嗎？」崇椿似乎還在片場，手機里不時能傳來收工的雜音。
「挺好的。」崇星把玩著衣角，回答道：「宋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崇椿先是笑，然後又沉默。
手機的收音效果太好，除了片場的雜音，還能收到崇椿那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輕輕的，卻暗藏玄機。
「媽？」
「兒子，我也想讓你誇我手藝好。」
崇星愣了一下，崇椿的語氣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椿啊，你的戲也越來越好了啊。」
崇椿感動地說：「我兒子真好。」
「而且能不能放過你親兒子。想想紅燒胖大海和酥炸小黃瓜？」崇星揭起短來，毫不嘴軟，「碳烤母豬蹄？酒釀蘿蔔皮？菜呢，有它擅長的人來做，戲呢，有它會演的演。」
「各司其職，相安無事。」崇星總結道。
「崇星星，到底你是媽，我是媽？」
「媽，別說不過就搞地位壓制這一套。」
崇星跟椿女士又聊了幾句，末了，崇椿問：「星星啊，你如果有什麼難處一定要跟媽媽說。我不會怪你，我是想幫你，懂嗎？」
聽到「幫你」兩個字后，他不禁把視線投向窗外。
「媽，你認識什麼醫生嗎？」崇星問。
「怎麼？你生病了？」
「沒有。」崇星拿起桌上的單子，猶豫道：「不是我......總之你如果認識什麼私人醫生，把電話發給我好嗎？」
「好。你知道分寸的，我相信你。」
崇星握著手機，沉聲道：「謝謝。」
掛了電話，崇星拿起筆，將計劃補全。
只見紙上第一條後面寫著幾個大字———從校服開始。
*
翌日清晨，崇星早早起床。
洗漱后，對著鏡子看了半天才從房間里出來。路過書櫃的時候，還拿出了八百年都不用一次的香水，朝空氣里噴了幾下。
宋姨掃了眼小男生的表情，「今天心情這麼好？」
「沒有啊，一般般。」崇星聳了下肩，三兩下解決掉早餐。
「我出門啦。」
宋姨怔了一下，看著從玄關處消失的身影，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香水味，暗生疑惑——小星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崇星怕向淵先走，所以提前來門口堵著。
說是堵著，其實崇少爺根本沒什麼耐心，幾步跨上前，大咧咧地按響了門鈴。門開后，扯著書包帶，笑意盈盈道：「阿姨，我來找向淵上學。」
向阿姨將向淵喊出來，又遞給崇星一盒洗好的水果。
向阿姨小聲道：「謝謝你啊小星，這麼擔心向淵的事，多虧你一直陪著他，不然他一個人悶著，總會悶壞的。」
「沒事的阿姨。」崇星擺手婉拒的時候，向淵換完鞋，正從屋裡出來。
他掃了眼倆人的神情，問：「什麼？」
「沒什麼，快上學去吧。」向阿姨拍了下向淵的肩膀。
「幫我放書包里。」崇星把果盒遞給向淵。
向淵接過東西，一手扒拉過崇星的肩膀，把背著書包的那面朝向自己。
崇星像個撥浪鼓似的，隨著向淵手上的力氣原地轉了個圈。
「不用了，我自己來。」崇少爺有些生氣地脫下書包。
身後，撂在拉鏈上的手收住，又垂下。
崇星沒著急放果盒，反而把身上的校服脫了下來，甩給杵在門口像電線杆一樣的向淵，「拿著。」
向淵沒說話，只是大手一張，將崇星的校服接了過來。
「走吧，我還要對答案。」崇星背好書包。
「你的外套。」向淵把手遞到崇星眼前。
「讓你幫我拿一下東西就這麼難？」崇星眉毛一挑，眼看著又要生氣。
「......」向淵默不作聲地把手收了回來。
進校門的時候，崇星還是不肯把校服拿回來。他看似平常地與向淵並肩走著，其實暗地裡偷瞄了對方好幾眼。
幾眼下來，向淵依然面色沉靜，冷若冰霜，心如止水！
校服是崇星最常穿的衣服。按理說，校服上面的信息素肯定是最濃的。可拿在向淵手裡，別說味道了，看他那樣子，估計連重量都沒感受到。
到底還是早春，艷陽高照只在偶爾幾個日子出現，乍暖還寒才是這個季節應有的本色。
「你不冷？」向淵問。
「完全不。」只穿了件半袖的崇星矢口否認：「我太熱了，你幫我拿著。」
向淵垂眸，瞥了眼崇星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感到有些無語。
把校服扔到崇星腦袋上，冷冷道：「自己拿。」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教學樓。
崇星杵在原地，不解地拿著校服聞了聞。
他皺著眉，順手拍了下旁邊路過的同學，問：「不香么這個？」
那同學嚇了一跳，待看清楚崇星的臉后，又受寵若驚地答：「香啊香啊。」
「是吧。」崇星自顧點著頭，神叨叨地往教學樓走去。
回到座位，崇星又把校服往旁邊的桌上一扔。
向淵從書頁里抬起頭：「？」
「借你看看。」崇星指著自己的校服，大言不慚道：「我的校服跟別人的不一樣，你仔細瞧瞧。」
「今天犯病？」
「我讓你仔細瞧。」崇星從座位上站起身，壞笑著走到向淵桌前。
他抄起校服，直接蒙在了向淵的腦袋上，兩隻袖子左右一圍，將木頭包了個嚴嚴實實。
視野消失的向淵：「......」
崇星邊裹著向淵的腦袋，邊想，這次味兒大吧？
嗆不死你！
剛進教室的蝦片，指著向淵就喊：「卧槽，木乃伊！」
向淵扯下校服，均勻地喘了口氣。他拿著衣服站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卻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崇星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尬笑道：「木頭，你冷靜。」
「穿上。」向淵把校服遞到崇星眼前，語氣平穩地說。
崇星沒敢反駁，胳膊剛塞進袖筒里，還沒到一秒，向淵就有了動作。
他邁著長腿上前幾步，動作溫柔地將拉鏈拉上，然後一聲不吭，拽著袖口用力一抻，利落地在崇星胸前系了個蝴蝶結。
崇星直接呆住了，他晃了晃肩膀，校服袖子在胸前輕飄飄地盪著。
「草，快他媽給我解開！」
「好好穿著，別給我。」向淵坐回位置，狹長的眼尾掠過一絲笑意。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蝦片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崇星一記凌厲的眼刀掃過去，臉上漲得又紅又青，「你笑屁，趕緊給我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