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冤家聚頭(2)
馬車顛簸,沈彥白安安靜靜地坐在次位上單手托著下巴愁眉不展。
李景溫折起手上剛收到的密函抬眼看向他,認識沈彥白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副安靜的樣子,尋常都是聒噪的很。
「一會兒渡過碼頭就到扈州了。」李景溫側目,道。
「哦。」沈彥白連頭都沒有抬十分敷衍地應聲。
李景溫把密函塞進袖子中,難得願意跟他搭話。
「你有心事?是害怕找不到神醫我父王會問責嗎?」
「扈州的情況子慕兄你比我熟,尚且輪不著我擔心。」
「那你為何悶悶不樂?」
沈彥白撇嘴,朝他擺手道:「沒什麼。」
李景溫翻了他一個白眼,搖搖頭。
馬車很快就趕到碼頭,秦松率先走向船家打探情況,待李景溫掀開馬車車簾后他幾步走來稟報。
「殿下,這些船家說客和貨物都載滿了今日已經沒有空船供我們去扈州。」
「既然已經載滿他們為何還停泊於此?」
「好像是貨還沒到。」
李景溫望了一眼碼頭心生一計,立馬吩咐道:「秦松,去找幾個幫工讓他們調些貨物來,咱們也要帶著貨物上船。」
秦松剛要答卻被馬車內的沈彥白阻攔。
「何必這麼麻煩,看我的。」
說罷,他立馬起身跳下馬車朝碼頭走去。秦松和李景溫相視一眼看著沈彥白大搖大擺地朝一位船家走去,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只是瞧著那船家不住地抬眼瞥向他們的馬車,態度十分恭敬。
沒多大會兒沈彥白就站在原處招呼著李景溫幾人過來。
入船啟程后,幾人被安排進了同一間船艙里休息。期間不光有好酒好菜還沒有人過來打攪,好生奇怪。
李景溫看著吃得正香的沈彥白終於忍不住發問。
「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怎麼突然之間又讓我們上船同行了?」
沈彥白夾了一箸菜塞進嘴裡,飛快地抹去嘴角上的油,不以為然:「我只是跟他們說朝廷辦案借用船隻。」
「他們就信了?」
「沒有,所以我借了你的令牌。」
聽到這話李景溫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立馬伸手去摸腰間。他剛抬頭要質問沈彥白,一塊沉甸甸的純金令牌就扔進了他的懷裡
「沈知行!」李景溫有些惱。
沈彥白扒拉幾口飯十分不走心地解釋,「子慕兄別生氣嘛,只要咱們上船了就行,何必在乎我使了手段什麼呢。」
「你知不知道此行需低調,你就這樣把我們的身份公之於眾若是遇到險況該如何?」
沈彥白知道李景溫真的生氣了,連忙作賠罪狀。
「子慕兄,這回是我考慮不周到,下次我定然向你賠罪。」
李景溫低頭重新掛好令牌,一抬頭看向沈彥白的眼神便多了一抹算計。
「別下次了,扈州糧草案你來查吧。本王相信以知行兄的聰明睿智定然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沈彥白愣住了,連掛在嘴邊的青菜都沒來得及唆進去。
李景溫一臉得意,帶著秦松轉身就離開了船艙。
守在門口的長福見李景溫走開立馬跑了進去。
「殿下,殿下!出什麼事了?雍王殿下沒怪罪您吧?」
沈彥白一口把青菜唆進嘴裡,撅起嘴憤憤地看著門外。
「東宮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壓榨我!」
「怎麼了殿下?」長福立馬開始緊張起來。
「還能怎麼了!李景溫當甩手掌柜把糧草案交給我去查!」
「啊?那……那這跟殺了您有什麼區別!「
沈彥白吸了吸鼻子,立馬端起一盤白切雞全都倒進自己碗里,又是一聲埋怨。
「他就不能等我吃完這頓飯再提嘛!我現在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說完他夾起一個大雞腿就狠狠咬一口。長福見狀立馬為他斟上一杯茶。
「殿下,您不是吃不下了嗎?」
沈彥白叼著雞腿緩緩抬頭,哀怨的目光死死鎖定他。
長福的心猛的一咯噔,見機為他布菜,「您吃!您吃!這個菜好吃您也嘗嘗。」
……
扈州城,遠來道客棧。
周蓁蓁坐在二樓靠窗的雅間內,往下看可以看到客棧大門乃至一樓的景況。
紫色的帷帽下那張精緻的面容令人捉摸不透。她就這樣靜靜坐著,桌上的茶水涼了又添已經不知道換下幾壺。
終於,她等的那個人來了。
沈彥白踏入客棧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沒挪過,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她倒是有些期望沈彥白能在下一刻抬頭,最好是一眼就注意到自己。
客棧小二喜笑顏開上前招呼幾人,李景溫與其交談。沈彥白下意識左右張望,環顧一圈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抬眸,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入他的耳中,可一雙眼睛卻只捕捉到一抹倩影。
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麼,拔腿就衝上二樓雅間。
推開門屋子裡早已空無一人,桌上只有一壺燒在爐子上的溫茶和一串鈴鐺。
沈彥白拿起鈴鐺仔細端詳,果然和先前那串一模一樣。
客棧右手邊的樓梯上,周蓁蓁已經款款走了下來。李景溫還站在原地抬頭凝視匆匆上樓的沈彥白。
周蓁蓁絲毫不避諱,徑直與他擦肩從容地走出客棧。
客棧外,周蓁蓁才走出一條街的距離十一就跟了上來,兩人並肩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樓主,都確定過了今晚就可以動手。」
「不著急,他們已經來了。」
「沈彥白和李景溫?」
「今晚我去見沈彥白,你帶著梁如實去找李景溫。記得,把面具戴上別被他給認了出來。」
「好。」
……
入夜,客棧大門早已緊閉。周蓁蓁從客棧後院的高牆一躍而入,摸著黑來到了沈彥白的房間。
長福打著哈切如廁回來,人剛走到門口就被周蓁蓁從背後劈下一掌應聲倒地。
屋內,沈彥白睡的並不沉,聽到門外的動靜更是立馬被驚醒。他翻身下床,吹滅了床頭的蠟燭,拔下還燒的很燙的半截蠟燭,攥著光禿禿的燭台別在身後,慢慢往門口摸去。
隨著嘎吱一聲,門被推開。沈彥白藏在門口死死盯著門開后地上出現的人影,直到周蓁蓁完全走進這漆黑一片的房間他才舉起燭台。但不妙的是地上的影子出賣了他。
周蓁蓁一個漂亮的轉身讓沈彥白這一下直接撲了空。她提起右腳,左右一勾,半掩的房門此刻被她關個嚴實。
沈彥白將將反應過來,尚未轉身周蓁蓁已經一把勾過他的衣帶,用力一扯剝掉了他的外衣。
沈彥白慘叫一聲,重心不穩,燭台脫手摔落在地上,叮叮噹噹一聲響。
周蓁蓁見他要摔倒,手腕一轉,衣帶又順著她手中的力道帶著沈彥白轉了一圈,外衣完好無損地又穿回他身上。沈彥白見機一把攥住周蓁蓁的胳膊,周蓁蓁飛快地伸出另一隻手攥緊了他的胳膊。
兩人雙臂交叉緊攥衣袖,同時使力轉了一圈,解開了交叉的雙臂。周蓁蓁趁機抬起一腳直接將沈彥白踢飛出去,沈彥白來不及痛呼直接被她踹飛回床上,捂著胸口直咳嗽。
周蓁蓁一撩前袍,紫衣翻飛,幾步一躍也跳上了床,壓在沈彥白身上抬起一拳就要打。沈彥白連忙喊停用胳膊擋住臉。
「等,等,等一下!!!」
一陣勁風襲來,周蓁蓁的拳頭差一點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認輸了?」周蓁蓁故意問道。
沈彥白欲哭無淚,「女俠在上!小的有眼無珠,求女俠高抬貴手……別打臉!」
周蓁蓁輕笑,「好,放你一馬。」
她立馬收回拳頭翻身下床,沈彥白趕緊攏緊衣服重新燃起屋內的蠟燭,這才看清眼前人。
周蓁蓁衣不沾塵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在了凳子上,獨留沈彥白披著被褥,防賊一般防著她。
「聽說你一直在找我。」周蓁蓁忽然開口。
「我,我是在找你啊!可你也不能大晚上闖進我房間脫我衣服吧。我尚未娶妻生子,連個妾也不曾有,沒想到竟然被你這個江湖女子給扒了衣服。」沈彥白委屈巴巴的開口。
周蓁蓁帶著帷帽可白眼已經快翻上天了。
「廢話少說,我要跟你們合作。」
「合作?合作什麼?你一個江湖人跟朝廷有什麼好合作的?」
「看來四皇子殿下沒有什麼誠意,那我還是去找雍王談合作吧,就此別過。」
「等一下!」沈彥白立馬披著被褥跳下床走到她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要合作那總得讓我知道你的目的跟籌碼吧。」
「這麼說是有得談了?」
「談!現在就談!」
沈彥白一下抖落掉身上的被褥,周蓁蓁重新入座卻向他伸出手。
「我的信物還請四皇子殿下還來。」
沈彥白明白她說的信物是什麼,立馬轉身從枕頭底下摸出兩串鈴鐺。
「我可是幫你保管的好好的。」
周蓁蓁見他一下子拿出兩串罄鈴,便知道他在有心試探自己。
「我說的是我的信物,殿下將兩串鈴鐺放在一處是打算讓我猜著拿嗎?」
「你都說了是你的信物,既然是你自己的東西又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她抬頭,沈彥白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此刻也能猜到她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他就是要試一試她的身份,這兩串鈴鐺是否都屬於一個主人。
周蓁蓁絲毫不慌,反而解釋道:「我的罄鈴鈴響可傳百里,清脆入耳,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寶貝。」
說完她隨手拿起一串鈴鐺,輕輕一搖,聲音清脆。沈彥白不露聲色地注視著她。周蓁蓁又拿起另一串鈴鐺搖出響。
沈彥白臉色一變,很顯然是第二串鈴鐺的聲音更加清脆動人。
周蓁蓁收起罄鈴掛在腰間,道:「多謝四皇子殿下幫我保管。」
沈彥白看著手裡的鈴鐺陷入自我懷疑中,見她這般從容很顯然她和周伶俜並不是同一人。只是周伶俜怎麼會有這種制式的東西?
周蓁蓁看著陷入沉默的沈彥白並不意外。
她做周伶俜時身上掛的是子鈴,她做金雨樓樓主明月時身上掛著的便是母鈴,為的就是讓沈彥白認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