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家出走的青梅竹馬
「心術不正?」北原秀愣了下,他知道藤井前輩自暴自棄后流連風俗街,甚至和極道社團不清不楚,不練劍,成績也一落千丈,已經成了班級吊車尾,不過教練一直沒有放棄過他。
很多人以為是那次劍道大會,藤井前輩丟了教練的臉,所以教練才把他從主將位置上拉了下來,其實真正原因是藤井前輩沒了劍士的心氣,讓教練徹底失望了。
可即便如此,藤井前輩依然混在劍道部里,沒有被踢出社團。
被社團踢出去,在學校里算是非常丟臉的事情,容易讓人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曾經做過主將,如果被掃地出門,對藤井雄的校園生涯會有毀滅性打擊,考慮到這點,馬場賢三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舉動。
可今天,他爆發了。
「老師在三木町有一個關係很好的老朋友,前段時間突然被一群未成年小混混打進了醫院,搶救了幾天後上午傳來消息,老人家沒能捱過去......」六郎又幫北原秀續了一杯果汁,「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因為最近三木町拆遷的事。老人家開的粗點心店位置正好在拆遷區核心地帶,被選中了,殺雞儆猴。」
「粗點心店?是森爺爺那家嗎?」北原秀問道。
「誒?北原君也認識森老伯嗎?」六郎詫異的看向他。
北原秀搖了搖頭:「去過幾次那家店,但不是很熟,其實這件事早上我聽尾上婆婆說起過......」
他簡單複述了下白天的事情,原以為森爺爺只是住院,沒想到居然重傷去世了。
「幹得好!」
砰地一聲。
馬場賢三用力錘了下推車,鍋碗瓢盆乒乓亂響起來,
「對付這些小混蛋們,就不該心慈手軟!幹得好,北原!這才是一名劍士該有的心氣!」
「那這事,和藤井前輩也有關係嗎?」北原秀微微皺眉,愈發感覺三木町拆遷連帶起的一系列矛盾不簡單,都出人命了,政府和警察署那邊也不管不顧嗎?
「你口中的藤井前輩,加入了一個名叫文津組的極道社團,現在三木町被稻和會、關東聯合、文津組這三大勢力覬覦,森老伯過世后,店面被強行賣給了關東聯合名下的建築會社,最近正動手拆遷,聽說老伯唯一的兒子從北海道急匆匆趕來,要和關東聯合打官司。」
說到這,六郎停頓了下,一直平靜的臉色也慢慢變得凝重了起來,
「就在今天上午,他從十六樓跳了下來,警方認定為自殺。他一死,森老伯和店面的事徹底沒了下文,不了了之。有趣的是,原本屬於關東聯合的店面忽然改換門庭,成了文津組的產業,而接手這份房產的人,據說就是你口中的藤井前輩。」
「藤井,早上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說他要我把主將的位置重新還給他。」馬場賢三捏著酒杯的手用力,漸漸發紫,「他會帶領劍道部奪得劍道大會的冠軍,一雪前恥。如果我同意,他就將森的店面還回來,如果不同意......那麼他就親手毀了青山學院的劍道部。」
「呃......」北原秀停頓了下。
說實話,他有很多想吐槽。
「混蛋!怎麼可能!這種人,我絕對不會讓他成為青山學院劍道部的主將!」馬場賢三怒吼了一聲,被一個小輩用好友畢生的心血來威脅,他氣得差點跑去當面對質。
這事情最無語的地方在,藤井雄一本正經,想用森的店面要求教練更換主將人選。
聽起來異常荒誕,像是小說里才會發生的離奇事件。
「這聽上去,有點奇怪。藤井前......他加入了文津組,又拿到了森爺爺的店面,對那些極道而言,店面的價值可比區區的高中劍道部主將職位大得多,拿店面換個主將職位,該說是幼稚呢,還是愚蠢。」
北原秀下意識進行了一番推理,
「這種行為最終只會起到反作用,除了激怒教練外,什麼都辦不到。難道藤井這麼做,就是單純為了氣下教練,抒發自己的不滿情緒嗎?」
那這種行為也很幼稚。
如果他真有能力決定這間店面的歸宿,在文津組裡的話語權一定不弱,能在一個頗具規模的極道社團里打拚到地位,頭腦肯定不差啊。
怎麼會有這麼智熄的操作?
「我感受得到,他很認真,確實想做回主將,拿到冠軍,以此來證明自己。」馬場賢三又喝了一杯清酒,略微泛紅的臉頰在黃色的光暈下盡顯疲態,「他對那場失利,很在意啊。」
三人都沉默了。
「我不會讓他毀掉劍道部的。」北原秀打破了沉默。
馬場賢三寬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那場失利,他、還有劍道部瞬間跌落谷底,馬場賢三也不會從人堆里發掘出北原秀這個真正的劍道天才,一年的教導,他篤定,北原秀是自己幾十年來所教過的弟子中,心性最好、悟性最高,也最刻苦努力,品質最優秀的一個!
前途無可限量。
年邁的馬場賢三吃完后拍了拍北原秀的肩膀,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后就獨自離開了。
馬場賢三剛走,準備收攤的六郎喊住了北原秀。
「北原君,據我所知,那幾個極道社團內部魚龍混雜,在澀谷區屬於盤踞許久的地頭蛇,沒什麼本事的話,很難在那群傢伙當中立足。從老師反饋給我的信息,還有這件事看,藤井雄魯莽衝動,不像是能在極道社團里混得開的類型。」
六郎一邊擦碗,一邊認真說道,
「這讓我想到一件事。前段時間和朋友們聚會喝酒,有個老夥計說起他的一個發小。發小一直生活在四國島那種小地方的鄉下農村,從來沒離開村落半步,不久前意外買中彩票,拿到了高達一億円的獎金!拿到錢后,他大張旗鼓,邀請了所有親戚朋友來參加他的婚宴,朋友還以為他的發小用重金買了個大美女,誰知道新娘居然是他苦苦追了十幾年都沒到手的村花......」
「明白我的意思嗎?北原。」六郎笑了笑,「總之小心那個藤井雄,可能沒老師想的那麼簡單。」
「我明白了,原來彩票中大獎在日本是存在的!」北原秀點頭。
「噗——」
六郎忍不住笑出聲。
這年輕人,果然和老師說的一樣有趣。
話題就這麼揭過去了。
又聊了一會兒,目送北原秀離開后,六郎突然摘掉了蒙住眼睛的黑布,露出只剩下眼白的雙眼。
胸口處,蒙眼鑄造師刺青帶來的灼燒感漸漸消退。
【蒙眼鑄造師,你的母親是通靈者,你的父親是工匠一族的鑄造師,兩種血脈交融在你體內,讓你擁有了一些鑄造師才能掌握的技能。由於天罰,你的雙目永遠無法視物,但也因此獲得了超越其他通靈者的感知力。天賦效果:......】
三木町外,某條小道。
今天喊北原秀過來,馬場賢三主要還是為了確認,臨近春假末尾,愛徒的身體與心理狀態是否有所變化,順便帶他見一見自己的養子。
他不想看到再出現另一個藤井雄。
至於那件事,氣憤之餘,只覺得是小鬼頭的無意義挑釁之舉,毫無價值,不值得放在心上。
哼著小曲,操心著開學后馬上就要到來的東京都劍道大會,馬場賢三走在無人的偏僻小巷中。
附近發生過一起兇殺案,據說死掉的是一名租在這裡的風俗女,導致周圍居民人心惶惶,還沒九點,就一個人影都見不到了。
對面傳來沉重有力的腳步聲。
馬場賢三眯起眼睛,對方朝著他迎面走來,兩人快接近時,從對方身上忽然爆發出了一股駭人的殺意!
對面那道人影停頓了下,然後以恐怖的速度朝著他直射而來!
......
北原秀摸了摸口袋,幾枚零錢加在一起也不到1000円,還是放棄在便利店買罐飲料的想法吧。
現在是八點零五,距離和石上優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那傢伙已經發來了遠藤美惠子家的地址。
北原秀打開定位一瞧,遠藤美惠子的家離三木町還挺近,步行過去十分鐘就夠,索性先在便利店裡坐一會兒,熬到點再跑。
打開【百鬼夜行內測版】,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排殷紅的提示語——
【距離公測還有29天!】
隨後是體力恢復倒計時,【預計恢復所有鬼神抗性且等到天亮所需時間:3小時55分。】
北原秀嘆了口氣,好想繼續玩遊戲啊,等到下次上線,不僅能從月代頭少年那裡問到一些關於鬼母町的秘聞,也能順便去圓木十四郎那裡收取自己的第一件武器裝備,期待ing。
叉掉【百鬼夜行】,打開LINE處理下一大堆沒有回復的消息。
亂七八糟的瑣事一個接一個,什麼開學迎新、主持入學儀式......都得好好準備起來。
用五分鐘簡單清理了下消息,北原秀正準備瀏覽新聞,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二次元黑喵頭像忽然一閃,彈到了最上方。
備註名是【青梅竹馬-西園寺冴子】。
前綴是北原秀自己添加的。
去年穿越過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原主和他的記憶融合得沒那麼完善,原主的記憶像是一本老舊的書,封存在他腦海中,要想檢閱裡面的內容,還得仔細回想一番,就像是從圖書館書架上翻書看一樣。
為了平時不露餡,北原秀就將LINE通訊錄里的所有人用標籤+姓名的形式備註好,類似書籤,這樣一看到這個人的標籤,就知道該去翻閱書籍里的哪個篇章提取信息了。
當然,那些記憶深刻的人,就不用這麼麻煩去回憶,但他也用同樣的備註一一打了補丁,方便處理。
例如石上優,前綴就是【大怨種】。
西園寺冴子是和原主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躺過一個搖籃,穿過一條褲子,從幼稚園開始就是同桌,一直坐到初中畢業,關係鐵得很。
在山梨縣那個偏遠的小鄉鎮里,兩搗蛋鬼沒少幹壞事,臭名聲都傳到隔壁村鎮去了。
初中通考結束,北原秀獨自來到東京念高中,西園寺冴子則留在山梨縣,一邊念書,一邊打理自家的神社,就此沒了什麼往來。
其實事情本不該這樣。
身為家裡獨女,西園寺冴子沒什麼辦法,必須要繼承家裡的神社,但聽說好兄弟北原秀要去東京念書,她和家裡狠狠吵了一通,最後用竹劍硬是打出了一條路,心一橫就要跟著北原秀一起去東京。
然而原主不知道是腦子有坑,還是怎麼回事,居然瞞著青梅竹馬偷偷溜了,他的不辭而別讓狠下心付出了一切的西園寺冴子徹底失望,那之後,他們才慢慢斷了聯繫。
北原秀猜了猜,原主大概率是犯了中二病,鑽進了諸如「跟著我去東京,只會讓你一起吃苦,留在家裡才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是不辭而別,只是不想讓你為難,等我在東京打拚出了一番事業,我就回來找你」之類的牛角尖里,總不會真的把初中時期就展露出絕世美人潛力的西園寺冴子只當作勾肩搭背,一起幹壞事的好兄弟吧!
反正具體緣由已經無法考證,接管了原主的一切,北原秀本著謹防露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盡量維持原主原來的人際交往習慣和圈子,所以和西園寺冴子之間,這一年都沒怎麼聊過,僅有的交集也就是朋友圈互相點個贊,默默關注下對方的動態而已。
不知道是執劍者後裔天賦帶來的,還是命中注定,北原秀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啊。
西園寺冴子:【圖片】,江湖救急。
放大看,是一張東北新幹線的車票,始發地是【新青森站】,目的地是【東京站】。
北原秀:?
西園寺冴子:31日晚上9點到東京站,就我一個人來,行李有點多。
北原秀:怎麼突然來東京?
西園寺冴子:和家裡吵架了,具體等後天到了再說。
一股濃濃的不妙感湧上心頭,記憶中,每次西園寺冴子找他江湖救急,都是因為闖下了彌天大禍。
明明相安無事一年多了啊,北原秀扶額,看著手機屏幕,無奈的打出了【好的】,發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