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衝出病房的幸福

父親的心思，李響再明白不過。父母供他上大學，就是想著以後有穩定收入和穩定生活，不想讓他在風裡來雨里去的吃苦。

李響嘆口氣，又開始忽悠：「不是我不想上班，是公司那幫人不行，現在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

父親聽得更加糊塗，也似乎察覺出李響在吹牛，生氣地說道：「人家不行，還能當老闆？看把你能的！」

「怎麼，你不相信你兒子？我保證，半年之內，就能開咱自己說了算的公司。」李響很認真地說。

父親覺得神乎其神，跟做夢似的，生氣地搖搖頭：「咱家都欠錢了，拿什麼開公司，你乾脆把我掛在稱上，論斤賣了吧！」

「還是不相信我。」李響埋怨地說道：「要不是您摔成這樣，下個月，我就把公司開起來了。」

是啊，兒子攢的七萬塊，全交了住院費，能報銷多少還不知道。父親一陣心痛，覺得對不起李響，但也感覺李響說的很像那麼回事了。

其實父親了解李響並不張狂，也不是那種想入非非的孩子，於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李響吐吐舌頭，剛才牛皮吹的太過了，父親不敢相信，現在又戳中了父親痛點，讓他更傷心。他趕緊擠出笑臉，小聲說：「我就想著早點掙錢買房買車結婚，好讓你早點抱上孫子。」

這話說到父親心坎里，父親辛苦勞作，節省著每一分錢，就是想讓李響早點和孟曉結婚，過上城裡人過的日子。可父親還是覺得開公司不靠譜，睜開了雙眼：「你說你現在的公司不行，那換個班上，不行嗎？」

父親再次提到上班，李響又重新解釋一番。

他說現在不比以前了，研究生越來越多，象他這種段位，跳槽到其它公司，工資也就七八千，若想工資上萬，須熬上六七年，並且在公司運轉良好的前提下，職位得到升遷。這些話他沒有誇張，物流公司大都這個狀態。

他又實事求是地告訴父親，讀研究生時，導師就建議過，遇到合適時機，可以辭職創業。

上班三個月就辭職，他是有些心急，但沒辦法，他就想自己創業。

父親又沉默了。村子外面的世界他不懂，李響說的這些又讓他雲山霧罩。他似乎相信了，又不敢完全相信，心裡也想著兒大不由爺，那就讓他自己折騰吧，卻又著實擔心，窮家寒舍的，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在省城開公司當老闆？

何況，李響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一介書生，又怎麼會做生意？

李響看出了父親表情，覺得有門，說了孟曉態度，還有孟海濤、吳明兩人也要合夥，而且已經說好了，等父親能下地走路，立即回省城，接著準備開公司。

父親聽了，緊縮的眉頭略微放鬆了些：「你說你真的能開公司，還能掙大錢？」

公司肯定能開，但能不能掙大錢，這就不好說了。成功需要機遇和外部條件，天時地利人和，哪個環結做不好，就可能直接淹死。李響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不一定就有漏船載酒的運氣。

他在心裡苦笑一陣，但為了讓父親放心，還是挺起胸膛，直起脖子：「我什麼時候讓你丟過臉？」

這算是實話。雖然李響小時候非常調皮，但長大后，就懂事了，也知道好好學習，著實給家裡長了一把臉。

可李響說的靠不靠譜，父親心裡還是沒底。

又能怎樣呢？父親只能在心裡嘆息和內疚。早知現在，就是花上三千塊錢，

找人把屋頂漏雨的地方補了，也不至於躺在病床上，還要花上大把醫藥費。

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其實就老兩口身體狀況，確實需要李響留下來，既然李響這麼堅持，那就讓他在家呆兩三個月，然後趕緊回省城。

父親心裡有萬千難過和不情願，也只能如此了。

母親依然聽得一片迷離，但爺倆似乎說通了，也就不再說話，才想起該換尿不濕了。

李響輕輕托起父親，換過尿不濕，又清潔一番，蓋上被子。坐下來，李響問起了菜園。

父親說，家裡的那兩畝菜園不種菜了，在原來磚窯廠的地方承包了地，準備種秋葵。

提到秋葵，父親又嘆口氣：「本來已經說好了，區里免費提供種苗，地租也便宜，可結果出了這龜孫子事！」

李響歪頭看著父親。他曾給父親說過，現在你兒子掙錢了，不用再跟以前那樣辛苦。沒想到，父親竟然瞞著自己去租地，他埋怨說：「你承包地的事，怎麼不給我說？」

父親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去送外賣，也沒給我說啊。」

李響笑了。

父親也笑了：「咱爺倆都想偷偷掙錢，都成錢迷了。」

「咱不是錢迷，是想著過上好日子。」李響笑著笑著，眼淚又在眼圈裡打轉。家裡是窮，但有疼他愛他的父母，這不是幸福，又是什麼？

他擦擦眼角，問：「承包了幾畝地？」

「五畝。」父親也收起笑容，又一聲嘆息：「聽你大志叔說，種好了，每畝能掙萬把塊呢。」

李響皺起了眉頭。現在已不是掙多少錢的問題了，父親已經答應村裡，那就種，做人要有誠信，不管秋葵生長期有多長。

父親也說道：「本來說好了，可沒辦法種了，見到你大志叔，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那咱就接著種，交給我了。」李響說道。

父親卻搖搖頭，未置可否地說：「你都是研究生了，怎麼好回來種地？再說，那片地剛開墾出來，是生地，你想種，也不一定能種好。」

李響明白父親的意思，一個堂堂研究生，在省城送過外賣，又回來種地，說出去肯定很丟人，萬一種不好，更叫人笑話。他哈哈笑了：「我就是讓村裡人知道，咱不僅能念好書，還能種好地。」

看李響態度這麼堅決，又是答應過的事，父親只好再次退讓：「好吧，只要你不覺得累就行。」

「那我給大志叔打電話了？」李響小聲說道。

父親點點頭：「打吧，別說你送外賣的事，回村裡誰也不許說。」

「好。」李響使勁點點頭。

「要是有人想種，咱就讓出去。」父親又說道：「那片地一共三十畝，還有好多人想租。」

三十畝？竟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但這麼好的事，肯定有人想租。無所謂，有人想種，那就讓出去。李響拿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