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守靈是件辛苦事

第5章 守靈是件辛苦事

靈堂之中煙霧繚繞,一片縞素,冷凄凄的白色不帶一點溫度。滿堂守靈的兒女,有人低頭搵淚,有人小聲抽泣,只有李治又喊又叫的嚎啕不已。

抬眼向前一望,大大的香爐里插滿了長長短短的香,密密麻麻的香頭閃著微弱的紅光,紅的刺眼,紅的扎心。

黑色的靴子,白色的袍襟,緩緩的從李泰的眼前飄過,每一步都那麼的輕緩有力,透著深沉的哀傷。

感情真的不是能裝得出來的,掩飾、裝飾、修飾跟真情流露絕對不是一回事。

自己哭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看到李世民的腳步從眼前飄過,易陽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捧著母親的骨灰盒走向墓地時的情景,一剎那間悲從心來,他險些抑制不住,差點痛哭失聲。

李泰感覺自己的心都聚成了一團,他咬著下嘴唇,躬身叩頭,額頭貼到手背上就再也沒有抬起來。

皇后薨了,皇帝是不能戴孝的,李世民與朝臣商議,最終各退一步,李世民不穿孝衫,穿了件純白的白色龍袍。夫不能祭妻,李世民堅持到靈堂來看看,扶一扶棺,看上一眼,不祭不拜不上香。

李世民這時候沒心思觀察任何一個人,他需要的就是安靜,他只想靜靜的陪伴長孫皇后一會兒。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有李治在抓緊機會表現,他覺得表現就要表現在父親面前,不然哭給誰看?

李世民圍著靈柩走了幾圈,轉過身來正要和孩子們說幾句話,這時李治忽然一翻白眼,身子軟軟的向地面倒去。

跪在李治身邊的李泰急忙一把抱住了他,李泰伸手掐住他的人中,破了音的驚呼:「雉奴!雉奴!」

李治一下就醒了過來,沒辦法,掐的太疼了。

李世民淡然的看著他們兄弟倆,先前聽說李治哭得兩次昏厥,李世民很是心疼,特意下旨讓他們兄弟輪流守靈,結果嫡子之中只有李泰下去休息了。

現在親眼看到李治是這麼個哭暈法,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李世民經過多少驚濤駭浪,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見過?

小小的李治居然在他的面前裝哭裝暈,這般心計也真不愧是在深宮長大的。

李世民的目光往李泰身上一掃,不由得就是一個激靈,這孩子哭得衣襟袖口全是濕漬,眼睛腫得都睜不開了。

李泰緊緊的抱著李治,呢喃一句:「你嚇死我了。」他閉上眼睛,兩行清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順著臉頰往下滾,下唇一道明顯的血齒印,聲音也是沙啞得不成樣子。

才分開不到一個時辰,他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李世民眉頭緊皺,輕輕的長出一口氣,沒說一個字,邁開步子就走了。

「送父王。」李承乾規規矩矩的一個頭磕了下去,緊接著滿堂的人齊唰唰的叩頭,高呼:「送父王。」

只有李泰和李治慢了半拍,李泰匆忙的鬆開李治,兩個人只來得及跟著叩了個頭,誰也沒有說話。

李世民的身影迅速的消失了,他的到來就像是一場幻覺。

靈堂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沒有人再大哭大喊,都規規矩矩的跪著,只有李泰抑制不住的流淚,卻也沒有再嚎啕痛哭,而是默默的飲泣。

文武百官、後宮嬪妃依例進來拜祭,皇子皇女們一一回禮,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午飯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到偏殿用膳去了,只有李承乾、李泰、李治三個嫡子守在靈堂,誰都不肯離開。

時光如水,夜幕悄然拉開,靈堂里輓聯飄飄、燭影搖紅。守靈的皇子皇女一個時辰一次輪換,從來沒有動過地方的只有三個嫡子,像焊在蒲團上了一樣,怎麼勸都不動。

「聖旨下!」李世民身邊的老太監像被風卷進來的一樣,急匆匆的來到靈堂,他並未往裡走,就站在門口高聲的說道:「傳陛下口諭,今晚由嬪妃守夜,諸位殿下請於一刻鐘之內速速離開。」

「謹遵聖命。」

嬪妃前來守夜,皇子必須得迴避,尤其是成年的皇子。更何況皇命如山,誰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李承乾自己是站不起來了,兩個太監才勉強把他給扶起來,他咬牙向前邁步,掙扎著走過去給長孫皇後上了香,然後被人扶著一瘸一拐的走出靈堂。.

李泰在雲海的攙扶下也過去上了香,轉身走的時候,膝蓋直打軟,根本就邁不了步,他站在原地想緩一緩,突然間眼前發黑,身子直直的向後倒去,幸虧雲海手疾眼快才沒有讓他摔到。

夜雨瀟瀟下的不大不小,風聲細細刮的不緊不慢,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依然感覺屋子裡冷嗖嗖的。

奏章層層疊疊不多不少,油燈飄飄忽忽不明不暗,從沒覺得怎樣寬綽的房間,此時偏偏就空空曠曠的。

檐前雨滴滴嗒嗒像是在傾述著什麼,又像是在控訴著什麼。

孤燈、冷雨、凄風,李世民緊了緊身上的龍袍,從來沒有過這麼的空,彷彿從軀體到靈魂都變成了空殼。

一個人靜靜的坐著,心底就像油煎火燎,胸膛都要爆炸開來一般,呼氣都變得無比粗重。手撫著奏章也無心翻看,彷彿有無邊的心事從心底流過,又彷彿思緒一直都在停滯。

長孫皇后的音容笑貌不時的出現在眼前,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甘露殿是皇帝的寢宮,太宗皇帝經常在這裡批閱奏章、讀書、用膳。今夜他是什麼也做不下去,從昨夜到今夜,他就跟夢遊一樣過來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觀音婢」李世民輕輕的呢喃著長孫皇后的乳名:「你可真狠啊,說把我扔下就把我扔下了,你教朕如何」

殿門外傳來腳步聲,一下打斷了李世民的思緒,「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老太監陳文提著燈籠,躬著腰走了過來。

「陛下,殿下們都回去休息了,您就放心吧。」

「他們怎麼樣了?」

宮裡的人就沒一個簡單的,個個都長著七竅玲瓏心,李世民一句「他們」,並沒有明說哪一個,陳文立馬領會皇帝問的只是三個嫡子。

「都還好,就是跪的太久走不了路了,太子是坐軟轎回去的,九殿下是宮人背回去的,四殿下昏迷了是抬回去的。」

「嗯?」李世民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大疙瘩,這叫都還好?

見皇帝面露不悅,陳文急忙接著往下說:「現在都沒什麼事了,太子回去吃了點東西就睡了,九殿下沐浴之後用了膳,也睡下了。四殿下那邊,御醫說是心火太盛加上過於虛弱就昏迷了,應該沒有大礙。」

什麼叫應該沒有大礙?李世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素知這些下人說話都是留餘地的,自己不親眼看看,說什麼都沒辦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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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盛唐:我的父親是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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