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以夫為綱
「繼續什麼,我已經說完了。」賀綺羅看她一眼,不顧史芸的眼色,又道,「這兩個案子全都證據確鑿,不管曲安怎麼鬧,查出來的結果也都一樣。你要想查,我也不攔你。但你最好跟王爺說一聲,這個曲安最擅裝可憐,千萬不要被他的表象給騙了!」
陳朝顏不露聲色地問道:「這個案子查過很多回了?」
「曲安沒有跟你們說過嗎?我就知道!」賀綺羅哼一聲后,忽地心尖一動,起身說道,「王爺在什麼地方,你速帶我去見他,我要親自跟他揭穿曲安的真面目。」
陳朝顏輕聲一笑,而後抬眼看向她,「你想見王爺?」
「什麼叫我想見王爺?」賀綺羅義正辭嚴道,「我是去向王爺揭露曲安的真面目!」
陳朝顏勾一勾嘴角,頗有興緻地問道:「賀小姐的意思是,王爺連好壞都無法分辨了?」
賀綺羅哼道:「我何時說過這話?」
陳朝顏擱下茶杯,安然淺笑道:「王爺連曲安是個什麼樣的人都需要賀小姐提醒,安能分辨好壞?」
賀綺羅辯解道:「王爺初來東陰縣,對曲安不了解,才會一時受他矇騙,怎算得無法分辨好壞!」
陳朝顏好整以暇地點一點頭,在她以為她是在贊同她時,又才繼續問道:「賀小姐怎麼知道王爺對曲安不了解?」
賀綺羅不耐煩道:「我不就是不知道,才想去提醒王爺么。你這般千方百計地阻撓我,是不是收了曲安的好處?」
陳朝顏看著她,「賀小姐喜歡王爺?」
「你少胡說八道!」賀綺羅脫口否認,但瞬間羞紅的臉頰,卻出賣了她。
看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局促模樣,陳朝顏突然興趣頓失地起身說道:「好吧,是我胡說八道。時辰不早了,就不留賀小姐在這裡過夜了。至於曲安的事,我會好好替賀小姐轉告王爺。」
「你這般阻止我和王爺……」史芸終於聽不下去了,快速上前拉住賀綺羅后,賠笑著說道,「那就麻煩陳姑娘了,我們回去準備準備,晚些時候再帶著菊花過來打擾陳姑娘。」
陳朝顏點頭應好。
史芸不顧賀綺羅反抗,強拉著她走了。
周容容幾個,在向著陳朝顏飛快地揖一揖手后,也快步追了出去。
「這個賀小姐,」陳朝顏步出倒座房,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笑說道,「倒是有些意思。」
月見和侍書還等著她說賀綺羅怎麼有意思呢,結果她話鋒一轉,便問道:「那個處處打圓場的是誰?」
「縣丞史豐的女兒,史二小姐。」月見說。
陳朝顏便笑:「這個史二小姐,比這個賀小姐,更有意思。」
月見乾脆地問:「哪裡更有意思?」
陳朝顏想一想后,邊走邊說道:「見微知著。你們公子是王爺,能帶來參加你們公子接風宴的家眷,肯定得是嫡女,還得是最好的那一個。但賀小姐是什麼樣,你們也看到了。她這般模樣,賀大人是什麼樣就不用說了,雖不至於說是十成十,但六七成總是有的。再看那位史二小姐,舉止端方、進退有度,就算為賀小姐出謀劃策,也是不顯山不露水,可見啦,那位縣丞大人是個心胸頗有些溝壑之人。」
只是不知這溝壑,是好是壞了。
「倒叫陳姑娘說著了,」月見接話道,「來東陰縣那日,公子有意晾了那位賀大人半晌,到得晚上,更有意磋磨了他一回。哪曉得他依舊不知悔悟,千方百計地借著曲家舊案之事,將賀小姐使響到了公子跟前。還說什麼是帶著賀夫人和賀小姐過來陪陳姑娘解乏解悶,看賀小姐那一身堆砌過度的華服和見了公子后痴得走不動路的模樣,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只要長眼睛的人,就沒有看不出來的。」
「少說他們了。」陳朝顏對賀雲虎一家子的事並不感興趣,「你且好好跟我說說曲家舊案是怎麼回事。」
「公子已讓賀雲虎將案宗拿來了,到底怎麼回事,陳姑娘一會兒拿到案宗看過就知道。」月見說,「反正那位賀小姐的話是不能信的。」
陳朝顏隨口問:「她說得不對?」
月見輕哼一聲:「她跟她爹說的完全相反,你說對不對?」
陳朝顏微頓腳步:「完全相反?」
「是。」月見忍不住又哼哼兩聲,「大概是從我們落腳曲宅猜測出來,公子此行是為曲家舊案而來。那位賀大人便攜著案宗,為曲家叫冤不說,還懇請公子讓陳姑娘重查呢。可惜,他只顧著自個投公子所好,卻忘了教導賀小姐不要亂說話。」
聽到她的話,陳朝顏莫名想起了史芸。
不知道史芸知不知道賀雲虎忘記教導賀綺羅一事。
如果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不過,陳朝顏並未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回到內宅,跟著侍書去到耳房,揖手見過禮后,便直接問起了曲宅舊案。
謝玄歪坐在藤椅中看著布告,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陳朝顏看一眼侍書、文墨幾個后,又揖手說了一遍。見謝玄依舊置若罔聞,似故意不理會她,陳朝顏不由問尋地看向侍書和文墨。
侍書和文墨都低垂著眉眼,避著她的視線。
陳朝顏只好帶著一腦子問號,看回謝玄。
看著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樣,陳朝顏不由沉默著反省:她醒來到現在,這才是與他第一次碰面,應該不存在說錯話得罪他的情況。
那他這番作態是……
陳朝顏輕咳兩聲,試探性地問道:「王爺看上賀小姐了?」
侍書、文墨、輕雪、若蘭等瞬間退開兩步。
陳朝顏揚眉,「真看上了?」
謝玄本是想晾一晾她,好叫她知道,不能拿他隨意逗樂。但聽她越說越離譜,恐怕再不出聲,她就要叫月見去將賀綺羅給請回來,送他房中去了。本是假意生氣,思至此處,倒真生出一股氣來,不由呵一聲冷笑出聲。
陳朝顏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笑完說下文。但謝玄卻在笑過之後,繼續看著布告,不僅依舊對她不理不睬,臉色甚至之比前還要冷上幾分,不由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她平常最煩這種有事不說,非要別人猜來猜去的矯情人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地道理她還是懂得的。腹誹兩句后,陳朝顏耐著性子說道:「王爺要是看上了,說一聲就是,我又不是不通情理。」
謝玄從布告上抬頭,瞧著她眼裡分明盛著不以為然,面上卻一派真誠的虛偽模樣,氣極而笑得嘲諷道:「王妃還真是大度,還未過門,就敢為本王張羅納妾了。」
陳朝顏平靜道:「以夫為綱,不是大魏女子該有的典範嗎?」
謝玄呵一聲,「本王倒沒有看出來王妃何時有過以夫為綱。」
她又不是大魏女子……陳朝顏懶與他爭辯,乾脆直言不諱道:「我有哪裡做得不對,王爺提出來,我改就是,不用這樣挖苦嘲諷我。」
主要是,挖苦嘲諷也該讓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吧?
謝玄放下布告,起身逼過來。逼到近處,依舊不停。陳朝顏一開始不讓,但看他幾乎要貼上來,只能往後退。但她退一步,他就進一步。如此這般,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角落後,謝玄方才低下頭,目光冷冽道:「王妃很想為本王納妾?」
陳朝顏後仰著身子,否認道:「沒有。」
謝玄冷笑:「還敢說沒有?」
陳朝顏道:「就是沒有。」
「那是誰說要為本王納幾十房貌美如花的小妾的,嗯?」謝玄逼視著她的雙眼,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
陳朝顏迅速看向月見。
月見立刻搖頭,不是她告的密!
陳朝顏顯然不信,但此刻並不是追究她的時候。回過頭,看著謝玄咄咄逼人的目光,陳朝顏猶豫一下后,不確定地問道:「王爺就是為這個在生氣?」
謝玄定定看她幾眼,而後退開,坐回藤椅,重新拿起布告,邊看邊問:「王妃不妨說說,打算如何為本王納那幾十房貌美如花的小妾?」
陳朝顏雖然不知道那句話有什麼好氣的,但既然知道了他生氣原因,還是解釋說:「我那不過是一時的玩笑之言,當不得真。」
謝玄似笑非笑,「玩笑之言?」
「對。」陳朝顏看一眼月見,「就是和月見玩鬧之時,隨口戲言而已。」
「也就是說,王妃並沒有要給本王納幾十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謝玄慢悠悠地問。
陳朝顏淡聲道:「我又不是吃多了,為什麼要去找那麼多女人來跟我搶夫君?」
夫君兩個字如果子一般,在謝玄嘴裡打了個轉,帶著連他自己也未發覺的絲絲甜意,被吞進肚子后,隱而不露地問道:「王妃早些時候,總不擇手段地想離我遠些,近來怎麼消停下來了?」
離遠些,好被人行刺嗎?陳朝顏不動聲色看他一眼,隨口說道:「早些時候,王爺又沒有給我婚書。」
謝玄依舊是慢悠悠的語氣,似全然不過心一般,「這麼說來,王妃不打算逃了?」
陳朝顏聽他氣漸消,便順著道:「除非王爺棄我不要,另娶他人。」
謝玄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
陳朝顏誤以為他又要生氣,不由揶揄:「王爺總不能棄我不要,另娶他人後,還想著讓我死皮賴臉纏著不走吧?」
謝玄笑上兩聲,臉上冷氣全斂,「王妃既要走,可想好從齊武密庫、地室里拿出來的那些財物要如何安置了嗎?」
他不提,她差些都要忘了這事。尋了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又指使月見趕緊給她倒一杯茶喝過後,陳朝顏若有所思道:「這樣說的話,還真不能讓王爺另娶他人了。」
謝玄似笑非笑地看上她兩眼,又繼續看起了布告。
陳朝顏見他眉目平和,顯然氣是全消了。稍稍等上片刻,便趕緊問道:「曲家的……」
「不著急,先看看這個。」謝玄將布告遞給文墨,讓她轉遞給陳朝顏。
陳朝顏接過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