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我受得住

第136章 我受得住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雙眼,陳朝顏不動聲色地撇開目光又收回手,之後在白芍幾人開口打趣前,先一步說道:「她想憑一己之力查清楚齊武與這些人的關係,短時間內恐怕是不太現實。」

「她原本想找曲安幫忙,」白芍開口,阻了侍書想要玩笑的話,「但曲安無暇分身。」

陳朝顏看向曲安。

史豐等人在周寡婦的屍骨放到土坑裡蒸上后,就跟著她一起躲到樹蔭下乘涼了,唯有他和他的兒子,還頂著逐漸正午的大太陽,守在土坑前。

這樣為一個目的長年累月,始終堅持如一的事,陳朝顏在當法醫那幾年,見過不少。

她知道,對這樣的人,言語的勸慰是最沒有用的。唯有盡一切可能查找線索,還原出案子的真相,捉拿住真正的兇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撫。

不過雖然如此,陳朝顏還是讓白芍給他們父子送過去一壺茶。

曲安父子接到茶,立刻跪地向著她道謝。

陳朝顏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大禮,趕緊起身喚他父子二人起來。

此舉自然又引來了史豐、嚴海青等人的注目,連贊她為人謙遜溫和,不僅不恃才傲物,還不倚仗謝玄的身份目中無人。

雖然知道他們這些話是說給謝玄在聽,陳朝顏還是按禮回了他們一句『兩位大人言重了』后,才坐回來,繼續接著方才的話道:「曲安分身乏術,那就另尋他人好了。」

白芍、侍書等都是聰慧靈敏之人,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已經有了中意的人選。白芍沉穩些,由著侍書問道:「要另尋誰,陳姑娘可有推薦的人選?」

陳朝顏也沒有藏著掖著,稍稍歪頭朝著史芸的方向看過去,不期然的,又與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處。微一勾唇,陳朝顏道:「史二小姐如何?」

白芍、侍書幾個順她的話,齊齊朝著史芸看過去。

史芸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落落大方的揖手向著這方一禮。

史豐見狀,也連忙朝著這方看了過來。

「史二小姐自小在東陰縣長大,又是史大人的千金,有她做嚮導,應是比曲安更加合適。」侍書說著,將茶壺擱到桌上后,便直接過去將史芸請了過來。

史芸低垂眉眼,揖手向著謝玄一禮后,又向著陳朝顏一禮。

陳朝顏看一眼神色略顯緊張的史豐,笑說道:「史二小姐不必多禮,請你過來,實是有一事相求。」

史芸忙道:「陳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盡心竭力。」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陳朝顏說道,「曲啟元是被齊武所害的事,史二小姐也知道了。只是齊武出於什麼目的才加害的曲啟元,到現在也還沒有理出一個思緒來。史二小姐生長在東陰縣,對東陰縣應該比我們要有所了解,所以就想請史二小姐抽空做一迴向導,引著月見去查一查相關的線索。」

史芸抬起頭來,飛快地瞄一眼謝玄后,又趕緊移開目光,之後便輕聲應了個好字。

「那就麻煩史二小姐了。」陳朝顏說。

史芸莞爾道:「不麻煩。」

過後,又揖手一禮,便知趣地走了。

回到史豐身邊,史豐少不得要問,史芸都一一地答了。

這邊,陳朝顏交代完白芍,讓她將月見找回來,跟著史芸一塊兒去查齊武的線索后,便又說起了其他的閑話。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土坑依舊悶熱,以現在的太陽強度,不到晚上恐怕冷卻不下去,但晚上並不是看骨的好時候。陳朝顏稍思片刻,便讓曲安父子去砍了些樹枝丫回來,支著個涼棚降溫。如此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土坑的溫度才降下來。

撤去涼棚,將周寡婦的屍骨抬出來,讓若蘭對著陽光撐起紅油傘后,陳朝顏拿出那幾條有刀刃傷的肋骨。

《洗冤集錄》陳朝顏曾讀過不下五遍,但蒸骨法,卻是第一次用。隔著紅油傘,看著刀刃傷處並沒有血蔭出現,她在稍稍寬心的同時,又將頭骨給拿了過來。

頭蓋骨上的孔眼並不大,但血暈的顏色卻極其明顯。為避免是紅油傘的顏色附著,她又特意拿到陽光下,見血蔭依舊明顯后,她又拿起了幾根羊骨檢查起來。

如周寡婦的屍骨一樣,舊羊骨幹乾淨凈,什麼也沒有。而活羊刺傷的羊骨傷處,卻附著大片的血蔭。讓謝玄看過後,陳朝顏又將屍骨與羊骨,一一拿給了史豐和嚴海青、曲安等人看了,過後,才給他們講起了相關的理論知識。

理論知識加上證據當前,由不得人不信服。

史豐等人,少不了又是一通誇讚。

陳朝顏略開那些誇讚,將兩枚斷掉的細長鐵釘拿出來,跟他們解釋了來處后,又當著他們的面,將細長鐵釘穿行過周寡婦頭蓋骨上的孔眼,說道:「周寡婦並不是死於胸腹上的十一處刀刃傷,而是死於鐵釘穿腦,應該沒有什麼疑義了吧?」

見幾人點頭,陳朝顏掃一眼雙眼通紅,拳頭也緊握的曲安后,接著說道:「這樣細長的釘子,生活中應該極少會用到,鐵匠鋪也應該很少會打造。是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兩件事是:一,拿著釘子去挨家挨戶地搜查縣上或是鎮上的鐵匠鋪子,看看誰家有打過這樣的釘子,又賣給過誰;二,能想到用釘子殺周寡婦而不落人口實,顯然兇手不是第一次這般行兇。細查東陰縣近來意外死亡的人口和縣衙中與之相關的案子。」

將釘子取出來遞給若蘭,若蘭遞向史豐。史豐連忙恭謹地接過去后,仔細觀察兩遍,又遞給了嚴海青,同時他說道:「我看這釘子也就比綉坊的女工們使用的繡花針粗不了多少,日常哪裡用得上。」

嚴海青是司法佐,時常與案子相伴,在看過鐵釘后,贊同完史豐的看法,也說道:「這樣細長的鐵釘,與那些強盜土匪使用的暗器差不多,多半是兇手特意找鐵匠鋪打出來的。回頭只要查一查哪個鐵匠鋪打過這樣的釘子,順藤摸瓜,就能將兇手捉拿歸案了。」

「那還等什麼,」史豐說道,「趕緊去吧!」

嚴海青揖手應一聲是后,又向著謝玄揖一揖手,快步去了。

史豐看一眼謝玄,又看一草席上周寡婦的屍骨,回問陳朝顏道:「這屍骨,陳姑娘要是用不上了,我就帶回去埋了。」

陳朝顏微微點頭,「那就麻煩史大人了。」

「陳姑娘客套了。」史豐揖一揖手后,招來遠處的兩個衙役,收起周寡婦的屍骨,也走了。

曲安父子還沒有走。

跟著陳朝顏到樹蔭下后,曲安一一忍再忍,卻依舊忍不住滿眶熱淚地問道,「請問陳姑娘,周寡婦既然是死於這個釘子,那我祖父是不是也可以洗清殺人的冤屈了?」

雖然殘忍,但陳朝顏還是如實說道:「只能說暫時洗清冤屈了。如果後續找不到別的線索來證明兇手另有其人,那麼……」

那麼,不管他祖父是不是兇手,可能都要背負著殺人兇手的聲名了。

曲安緊握拳頭,不甘心地說道:「陳姑娘既能證明我爹不是自盡,又能證明周寡婦不是死於匕首之下,我相信陳姑娘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還我祖父清白!」

這麼二十餘年,案子在他的努力下,重查了一回又一回,卻從來沒有人查出過別的線索。唯陳朝顏只看案宗,便找出重重矛盾之處不說,開棺驗屍也立刻找出來證據推翻了此前的定論。於他而言,陳朝顏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管要面臨怎樣的艱險,他都一定要牢牢地抓住這份希望!

「我只能說,我盡量。」陳朝顏道。她理解他的心情,但並不會因為理解,就胡亂地做下保證。

曲安還想說點什麼,若蘭突然開口道:「俞都尉來了。」

陳朝顏隨她的話看過去,看到一個將領模樣的青年折衝兵士,手扶著腰間佩劍,大步朝著他們而來。走到近前,他目不斜視地向著謝玄一禮后,稟報道:「幸不辱公子的吩咐,曲文盛舊案的車夫已然安全送達,現就在山腳等候公子傳召。」

曲安身子猛地一僵,而後迅速看向若蘭所稱的俞都尉。

俞都尉只冰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謝玄慣常地以玉骨山水扇輕敲著掌心,「叫他上來。」

俞都尉揖手稱是,而後大步離去。在走出十餘步后,又猛地停住,但僅一刻,又大步走了。謝玄也隨在他的身後,坐回了先前的椅子中。

因他在太陽底下看了會兒陳朝顏驗屍,額上早浸了一層薄汗。此刻侍書拿手帕出來,遞他擦過汗,又趕忙倒上一杯溫茶,另又備上一杯冰鎮的果汁后,又拿出團扇,與輕雪一左一右為他扇起涼來。

陳朝顏雖然沒有他那麼清貴,但額上、身上也早就起了汗。準備過去跟著他蹭一蹭涼風時,看到曲安還留著,便簡單地寬慰兩句后,抬了腳。

曲安迅速叫住她,「陳姑娘。」

陳朝顏收腳看向他。

曲安張張嘴,很想讓她去懇求謝玄,讓他留下來聽車夫的交代,但話到嘴邊數次,都被他給咽了回去,最後強按著衝動,向著她揖一揖手后,走了。

陳朝顏看著他頗有些佝僂的背影,隱隱猜到幾分,但她並沒有開口挽留。待看著他走遠,她也坐去了原來的椅子中,動手給自個倒了杯冰鎮果汁。

「陳姑娘該先喝杯溫水暖暖胃,再喝果汁。」侍書勸說。

「沒關係,我受得住。」陳朝顏邊喝邊說。

謝玄斜著眼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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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破案系統冠絕仵作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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