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第96章 第 96 章

001.

季言輕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一頭黑線還是感慨他的恆心。

這近百年的時間下來夏沈書沒少套封亦莫麻袋,但他一次都沒成功過,反而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

近十多年來他一直沒什麼動靜,季言輕還以為他已經放棄,沒想到他居然還沒死心。

季言輕正望著那狐狸面具走神,他身旁的光頭就有了動靜,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老破舊的手機開始對著下面擺弄,要拍照。

他按下拍攝鍵的瞬間,季言輕立刻撲上去把他和他後方一群人按倒在地。

與此同時,下方屋內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猛然抬頭。

「怎麼了?」熊面具男跟著看向窗外。

「……沒什麼。」狐狸面具若有所思。

「那二十號再見?」熊面具男道。

「到時候會再發通知,注意看公告欄。」旁邊一個戴著大紅色鳥唇面具的男人丟下一句後轉身離開。

他在一群人中應該有著相當高的地位,他話音落下,屋裡其他人再不甘地看了眼熊面具男拿在手裡的銘牌后,紛紛轉身離開。

離開房間,他們不作停留快速上車,不過片刻就消失在城外遠處。

熊面具男一直戒備著其他人,直到大部分人都離開,這才拿著銘牌出門。

狐狸面具男等到所有人離開后慢悠悠出門,上了對面的二樓,看見二樓走廊中被壓實的草皮,他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眼中是發現好玩東西的饒有興緻。

腳步聲、說話聲、車子的聲音全部都消失在外面后,季言輕這才緩緩起身。

他彎著腰順著牆腳來到窗口,從側邊的位置打量外面,確定外面空無一人他才回頭看向身後一群人。

躲過一劫,被季言輕連拽帶拖弄進屋裡躲藏的少年一臉的驚魂未定,「那個狐狸男好可怕。」

「他發現我們的嗎?」

「不能吧,就是看了他幾眼而已……」

「人都上走廊里來了,還能沒發現?」

「那他為什麼不抓我們?」

眾人都陷入沉思,卻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季言輕看向正在擺弄手機的光頭,他愈發確信他十之八/九姓黑,光頭肯定是祖傳。

「我們離開這裡。」季言輕帶頭向著樓下走去。

有了嘟嘟獸和剛剛的事情,一群人不經思考立刻跟上季言輕的步伐,季言輕明顯比光頭可靠得多。

「等等我……」光頭跟上。

下樓后,季言輕遠遠看了一眼之前那群人聚集的地方。

那些帶面具的傢伙明顯不是第一次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什麼線索都沒留下,甚至就連腳印都抹平。

光頭也不管有沒有用,拿著已經不怎麼好用的手機對著那邊就是一陣拍。

現在手機早就已經成了擺設,唯一的用處就是拍照,但手機需要用電,而電很貴,所以很少有人捨得用。

季言輕在旁邊看了會後,原路返回。

光頭一群人跟上,他們一邊往回走,一邊討論著之前看見聽見的。

「他們是想對封亦莫出手?」

「一群卑鄙無恥的混蛋,明著打不贏就想背地裡耍花招。」

「那咱們怎麼辦,要去提醒一句嗎?」

「怎麼提醒?開著車子衝進魔鬼城,然後大聲嚷嚷著有人想要殺了你們老大?你是不是傻。」

「那你說怎麼辦?」

「要我說就別管,就算他們想殺也要殺得掉才行,這都快百來年的時間了,挑戰他的屍王也不少了,你看他哪次輸過?別說是輸,受傷的次數都少之又少。」

「那萬一這次死了呢?咱們向陽可是和死神有盟約……」

「吵什麼吵。」光頭打斷幾人的討論,「先想辦法弄油碳,其它回去再說。」

說話間,他們已經順著樹林重新回到車子旁。

一群人快速清理掉之前蓋在車上的樹枝,重新上車,車子順著原路返回,要再去之前嘟嘟獸的巢穴。

半小時后,季言輕跟著光頭一群人蹲在樹林中,遠遠看著前方那些在草地中懶散地曬著太陽的毛糰子。

嘟嘟獸的骨刺有毒,正是那有毒的成分混合了它們的排泄物,才成就油碳。

不過那群嘟嘟獸大概怎麼也沒想到,他們這些兩隻腳的入侵者費了半天的力氣就只是為了撿屎。

「你說黎隊當初怎麼想的,居然把這個東西帶回去……」少年低聲道。

他這問題早就已經有無數個人問過。

季言輕嘴角抽了抽,當初知道真相時,他們整個樂園的人看待黎平森的眼神都變得微妙,他現在都還記得黎平森僅剩一隻眼的那張粗狂的臉脹得通紅的畫面。

「我去那邊製造動靜。」季言輕道。

正愁不知該怎麼辦的光頭一群人都看向季言輕。

「這不好吧,很危險的……」光頭人不靠譜,心眼卻不壞。

「我有經驗。」季言輕快速向著樹林另外一頭而去,要去山脈那邊。

呂卿確定這玩意能用之後,他們曾經有一段時間專門到處收集這東西。

他也曾經帶過隊,不過那時候他們人多再加上有播放器,倒也容易。

沿著樹林快速到達山脈另外一頭,季言輕選了一處地方停下,他取下背上的斧頭,一斧頭敲在身旁一棵樹上。

如今的他雖然還是人類的身軀,力量卻已經遠超人類,他這一斧頭下去,他身旁那兩人都難以環抱的大樹立刻整顆晃動,葉子沙沙作響。

陽光下草地中睡得正香的一群白毛糰子瞬時精神,全部朝著他這邊看來,下一刻它們嘟嘟叫著撲向他。

季言輕不作猶豫,轉身向著樹林深處跑去。

看見白毛糰子如同潮水般湧進樹林中,躲在遠處的光頭一群人替季言輕捏了把汗的同時,趕緊衝進空地中。

他們展開隨身攜帶的編織袋,一手鐵鉗一手袋子快速拾揀。

他們動作很快,五分鐘不到所有人的袋子就已經裝有八分滿。

「走。」算著時間差不多,光頭立刻下令離開,拖太久季言輕那邊會很危險。

一群人毫不猶豫快速撤退。

山林中,季言輕遠遠看見這一幕,不再到處逃跑,停下腳步看向追向他的那些白糰子。

見季言輕停下,所有毛糰子全部湧向季言輕。

季言輕手中斧頭揮動,快速把撲向他的那些毛團全部打飛。

他速度遠超人類,之前在光頭他們面前時他還克制,現在他完全放開,速度瞬時比之前更快幾倍,那些毛糰子還沒來得及跳起就已飛出去。

幾個來回后,一群毛糰子露怯。

「嘭!」季言輕用力的把斧頭砸在地上,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嘟……」被凶,已經是第二次被揍的一群毛糰子畏怯後退。

季言輕手中斧頭舉起,一群毛糰子立刻轉身逃跑。

看著它們倉皇逃命的畫面,季言輕心情複雜。

他們之前不是沒想過要飼養這些毛糰子,他們也付諸行動過,但這些毛糰子不光能夠釋放出毒素攻擊力極強,它們還是群玻璃心。

它們一定要住在寬敞柔軟的草地中,要每天吹風曬太陽,不然它們就會集體掉毛然後抑鬱而亡。

夏沈書當初還想著每天給它們放放音樂,熏陶下心情,結果

卻是它們掉毛更快了。

收好斧頭,季言輕回到車子前十已經是十多分鐘后。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都準備去找你了。」少年不安地上下打量季言輕一圈,確定季言輕身上沒有傷口,他都詫異,「你好厲害。」

嘟嘟獸難對付是出了名的,嘟嘟獸害怕比它們凶的人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可真有膽量站到那些嘟嘟獸面前的人卻沒幾個,那就是賭命。

「弄到了?」季言輕問。

一說起這事,所有人臉上就都露出笑容。

光頭把後車廂打開,讓季言輕看裡面那十來袋油碳,「那必須的。」

弄到東西,一群人不再耽誤,立刻向著向陽城所在的方向而去。

向陽城距離這邊足足大半天的車程。

路上,一開始眾人還興緻勃勃的討論著兌換到點數之後要怎麼花,幾個小時后所有人就都昏昏欲睡。

車子太小人太多,一群人擠成一團,只腦袋隨著車子的顛簸而搖晃。

明明顛得難受,卻無人醒來,他們早就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季言輕被顛得睡不著,靠窗而坐的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上。

離開向陽后,他也曾經回去過。

有空時,他會帶著封亦莫和季安季樂回他們之前住過的那棟小樓住上幾天,他不再插手向陽內部的事情,只是作為朋友回去看看曾經的那些人。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很是享受那一切,看著向陽一點一點變好,看著所有人眼底的痛苦被笑容幸福取代,他覺得滿足。

但慢慢的,他認識的人開始逝去。

最開始是王叔他們,然後是戰鬥小隊里年齡大一些的,緊接著就是他熟悉且曾經共同戰鬥過的那些人。

那二十年間,似乎他每一次眨眼身旁都有人離開。

一開始時他痛苦煎熬,每一次的離別他都需要許久才能緩過來,慢慢的他看淡,人總有逝去的一天,他也只不過是比其他人稍微長壽了些。

負責開車的光頭從後視鏡中發現季言輕還醒著,本想找點話說,視線看去,看見季言輕眼中的懷念,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

季言輕明明才二十五六歲,比他要小得多,他眼底深處偶爾卻會流露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和淡然,他甚至有種季言輕在把他當小孩看的錯覺。

下午四點多,溫度逐漸降下來時,草地中逐漸有車輪印記浮現,附近的人和車也慢慢多了起來。

半小時后,遠遠看見那片如同臂彎的山脈時,光頭敲打車頂,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

閉目養神的季言輕睜開眼,靜靜注視前方的那座城市。

002.

縣城周圍一圈的防護欄建好了又拆掉,拆了又重建,如今已經是厚實的水泥圍牆。

大門也做了改造,大氣的鋼鐵拱門上掛著「向陽城」幾個鐵字招牌,風吹雨曬之下招牌以及銹跡斑斑,但依然能夠看出當年的輝煌。

招牌上掛著個喇叭,早就已經沒用,卻沒人取下。

大門一側有守衛室,守衛室內值班的人漫不經心的和人打著牌,只聽見聲音才抬眸看一眼進城的車。

他們向陽城和死神有盟約,屍王不會到他們這邊來,只要屍王不來他們就是安全的。

城裡早已變了樣,坍塌的廢墟被清理修建上新的建築,老舊的建築也進行了二次改造。

特別是城市左側靠近湖旁邊的那棟鋼鐵建築,巨大的鐵罐被鐵架支撐,下端延伸出許多管子聯通城市中所有建築。

那是白浩宣利用油碳產生的熱能設計建立出來的自動循環系統,可以為城市中供水、供電以及供熱,是整座城市的心臟。

從正門望去

,街道兩旁到處都是買賣收購各種物資的攤販,街上到處都是來往的行人,擁擠的廣告牌掛滿整片樓,從街道中抬頭望去都快看不見天空。

那城市讓季言輕覺得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他認識的那些人里最後一個人也逝去后,他就不再回來,算起來,他已經有四十多年沒回來了。

四十年,對於有些人類來說那已經是一輩子。

「唔,可算是回來了。」睡醒的少年雙手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

「咱們直接去?」

「嗯,免得夜長夢多。」光頭一邊說著一邊探出頭去沖著街上無視車輛的人嚷嚷,「讓一讓,讓一讓,瞎呀你們。」

他這車子早就已經改裝過無數次,喇叭早就是個擺設,現在都靠他自己喊。

城市中並無交規,光頭嚷嚷光頭的,街上的人忙他們自己的,所有人都已經習慣這種環境。

一路咆哮至一家老舊的店門前,光頭也懶得生氣,叮囑一句車裡的人看著東西后就直接進門。

店鋪在縣城右側邊緣的位置,之前是一棟三層的居民自建樓,後來經過兩次大型改建,現在它腦袋頂上支撐著足足五層樓。

那棟樓和街對面一棟樓中間還建立了一條木質通道,每次上面有人通過下面都會有灰塵灑落,而這樣的通道到處都是。

店面一片髒亂,早就已經掉漆破爛的木門,地上因為來往的人太多而厚厚一層的泥土,屋裡屋外到處是用變異植物編織的籮筐,籮筐里裝著各種各樣廉價的物資。

店內,中間的位置建立了一堵水泥牆,裡面幾個員工正忙著稱重點數,水泥牆旁坐著幾個人,他們負責接待。

水泥牆外,好幾個帶著物資的人正在和那幾個接待人員說事,其中不乏對吵的。

不大的客廳內,最里側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字體歪七扭八的價格單,單子價格是活動的,時不時就會有新的補丁貼在尾部的價格上。

油碳和另外幾種珍貴的物資寫在最上面,價格遠甩下面的幾十倍。

光頭他們應該經常來這家店,光頭站在外面等了會無人招呼,雙手在屋子中間的牆壁上一撐,直接翻身進了裡面。

旁邊幾個招待員看見,也懶得理他。

幾分鐘后,一個看著就知道很精明的老頭被光頭拽著出門來,一邊被光頭拉著出門,他還一邊回頭沖著屋裡的人笑著招呼。

光頭大概是和他說了油碳的事,那老頭瞬間變臉直接扔下屋裡的人不管,跟著光頭向著外面而來。

「在哪?你可別再想著蒙我……」

「誰蒙你了?」光頭沒有打開後車門,而是直接把那老頭拎進了車裡讓他朝著後面看。

看見那一堆編織袋,老頭眼中冒出金光,他扯過一個打開袋口看了看,又捏了一塊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確定東西確實是油碳,他一張臉迅速脹紅。

「行啊,你小子,你等著,我立刻讓人過來點數。」老頭說著就往屋裡而去。

光頭眼極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領,「少來。」

「我還能坑你?」

光頭虎著臉不語。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季言輕微有些不解。

「八十點。」老頭一臉坦然的報價,「我還能坑你?」

「不行咱就換地方。」光頭放開那老頭的衣服說著就要上車。

「唉唉……」老頭趕緊扒住車門不讓光頭開走,「一百六?一百七!一百七最高了,不能再高了……」

在旁邊看熱鬧的季言輕嘴角抽了下,直接翻倍這還叫不坑?

光頭和老頭那邊發生的狀況城裡每天都在發生,聽著兩人的爭吵,甚至無人停下腳步看上一眼。

又在旁邊聽了會後,季言輕轉移注意力看向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城裡穿什麼的人都有,有人穿著夏天才穿的短褲短袖,也有人還穿著棉襖大衣,其中不乏變異植物和屍王、變異動物的皮膚編織打造而成的鎧甲。

幾分鐘后,光頭招呼著季言輕上車。

季言輕本以為談崩要換家店,結果車子繞了半圈開進了同一家店的後門。

店家後院里也放著很多變異植物編織的籮筐,這裡籮筐里的物資遠比外面的要值錢得多,收拾得也更妥當。

車子進門,老頭立刻讓人拿了秤過來。

光頭對他那是早就已經知根知底,秤一拿出來,他就不知從哪裡摸出個鐵坨扔了上去要試秤。

老頭訕訕一笑,也不介意被看破,一點不尷尬的讓人換了秤。

光同一群人翻那個白眼。

所有的油碳拿下車后,光頭一群人防賊似的捂著口袋不許老頭店裡任何人碰。

每一次稱稱,三個人在旁邊盯著,兩個人在旁邊計數,那架勢搞得像是上戰場打仗。

季言輕看見,嘴角微微勾起。

漫不經心間,季言輕看向縣城後方的山脈,那裡埋葬著所有他曾經熟悉的人。

季言輕也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他再次被光頭叫到時,整個向陽城都已經被夜幕籠罩。

路上亮起燈,低瓦數昏暗的燈光讓整座城中每一個人臉上都多出幾分溫暖。

老頭不捨得在自家店裡牽線,那花錢,所以借著路燈算賬。

「你的卡呢?」光頭對著季言輕伸手。

季言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向陽城現在用的是點數並不是貨幣,所有點數都累積在卡上,全城一卡通。

「我沒有卡。」季言輕道。

所有人臉上都有瞬間的驚訝,包括那老頭。

「你是其他樂園的人?」光頭驚訝,他之前默認季言輕是向陽的人。

「算是吧。」季言輕沒反駁,嚴格來說他是死神的屍王,但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他喉嚨間還是微微苦澀。

「那給你臨時卡?」光頭上下打量季言輕,眼中有幾分同情。

除了向陽城之外倒也不是沒有其他樂園,但相比起向陽城那些地方簡直沒辦法活人,這種大環境之下那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精疲力盡。

「好。」季言輕無所謂。

又是幾分鐘后,老者拿著一群人的卡進門。

再出門時他把其他的卡都還給光頭,拿了一張綠色的新卡遞給季言輕,「小心保存,這東西不記名,丟了可就是別人的了。」

季言輕點點頭。

「一張卡三個點,我就不收你的了。」

「謝謝。」

光頭一群人聽見老頭說不收點,就像看見鐵公雞拔毛,眼睛都快瞪出來。

不過想想,他們又沒說什麼。

向陽城的人都有一種驕傲,那種驕傲叫作他們是向陽城的人。

光頭過來,「一共兌換了將近八千點,你幹得多,所以多分了些,給了你七百點,我們其他人一個四百多點。」

點數可是相當值錢的,十點就足夠在城裡吃上一天,而且吃得東西還不差,五百點省一點都夠他們活上四個月。

季言輕點點頭,隨手把卡放進兜里。

見季言輕似乎並不在意那卡,光頭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撓撓頭。

「舅……」少年湊過來,巴巴地望著光頭手裡他的那張卡。

光頭把所有人的卡都還給了他們,唯獨他的卡卻扣下。

「小孩拿什麼卡?等一下我直接給你媽。」光頭道。

「可是……」少年不幹。

「沒什麼可

是——」

光頭話沒說完,少年就突然出手搶走自己的卡,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外衝去。

「別亂花。」光頭只來得及沖著他大喊一句。

他們說話這會,旁邊幾個拿到卡的人已經約定好要去吃飯,他們上前邀請,季言輕拒絕。

幾人也不介意,留了個地址給光頭后快速離開,他們都已經迫不及待。

所有人都離開后,光頭回來,「走吧,我帶你去問問。」

季言輕背上背包跟上。

夜幕降臨,雪花在燈光下飛舞,街上的行人比之前更多,忙碌一天,很多人都出門覓食。

光頭沒有帶著季言輕去熱鬧的主街,而是向著偏僻的邊緣而去。

十幾分鐘后,他們在一家熱鬧的酒館前停下。

酒館很偏僻,但生意卻很好,屋裡全都是探索隊的人,吵嚷得說話都需要吼。

進門,光頭熟門熟路地帶著季言輕在屋內找到一張還剩半邊的桌子,「你先點點吃的,我去問問。」

季言輕點頭。

光頭離開沒多久,應該是店員的人就擠開人群來到季言輕這邊,他張嘴就是一頓吼,季言輕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只好無奈地指了指旁邊那桌。

那服務員點點頭,沒一會就消失在人海中。

「哈哈……」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鬨笑。

季言輕看去。

「你什麼時候有兩個私生子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得了吧,誰看得上他?」

「都說了不是。」光頭沒好氣,「我倒是想有,那要不你給我生兩個?」

聽著他這話,人群中再是一片哄堂大笑。

病毒剛爆發那一陣,男人在體力上有優勢,活下來的比女性更多,情況穩定下來后問題也隨之而來。

男女失衡,很多人都不得不打光棍。

這種不平衡不只是影響到第一代,第二代也深受影響,第三代情況稍好,但第三代現在都還是群小孩。

眾人說笑間,之前離開的那人端了一堆的吃的過來,噼里啪啦全部擺在季言輕面前的桌上,其中還包含了兩大杯酒。

季言輕看了看那些食物,沒動。

他是幸運的,當初的那場賭博他贏了。

003.

他們最先種植的那幾樣變異植物大部分都是安全的,就只有兩樣有毒。

其中一樣是那本來吃了就會致幻的植物,第四年到第五年時,它直接變異成了有毒的變異植物,毒性還很強。

好在他們本來就很少吃它,所以影響微乎其微。

另外一種有毒的植物對縣城中的人影響倒是很大,它裡面含有的成分會讓人指甲牙齒脫落骨頭疏鬆脆軟,因為一開始時無人察覺,大部分人都中招。

好在後面呂卿找到了解決辦法,雖然已經掉落的牙齒無法再長回,但至少沒人因此喪命。

此外,呂卿曾經的那個猜測也成了事實。

他們吃的那些變異植物里產生的抗體確實影響到他們,第一代還沒什麼明顯變化,第二代就已經有了一定的抗體,第三代時,很多曾經能夠致死的變異植物已經效用微弱。

第三代在力量、速度上,也看得見的比前面兩代人要強。

在進化的不止有那些變異植物和動物,也還有他們這些舊人類,雖然他們進化得可能無比緩慢。

季言輕正望著面前那些食物發獃,去問話的光頭就擠開人群回來。

季言輕看去。

「抱歉,他們都說沒看見。」光頭大吼,「不過我有讓他們幫忙留言,如果看見了立刻告訴我。」

季言輕並不驚訝,他嘆息一聲,

「謝謝。」

「你接下去準備怎麼辦?」

「先在城裡住兩天。」季言輕道,他想去他之前住過的那棟樓看看,順便再去掃掃墓。

至於季安和季樂,他們早就已經四次進化,一般屍王和人類根本拿他們沒辦法,安全方面不用擔心。

一想到季安和季樂,季言輕就忍不住頭痛。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感情很好的兩個小傢伙性格逐漸變得不同。

季樂性格越來越像封亦莫,不愛說話還總綳著一張臉,待人冷冰冰。

季安大概是受了他以前「哥哥要照顧弟弟」那句話的影響,即使長大性格也更為成熟包容。

也正是因為這份成熟包容,他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忍讓,幾乎從不生氣,但一旦生氣那絕對是氣急了,十頭牛都拉不回。

他聽說季安沖著季樂發火時就知道事情不妙,找去季安房間時果不其然,早已人去樓空。

找不到季安,他立刻回頭去找季樂,結果季樂知道季安不見,一個眨眼的功夫也不見蹤影。

季安和季樂早就已經四次進化,想要隱藏氣息躲起來根本沒人發現得了,即使是他和封亦莫。

「你也不用太擔心。」光頭道,「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季言輕沒有心情再繼續聊下去,他拿了背包要離開,「桌上的東西給你吃。」

見他要離開,光頭大吼著在說什麼,但因為周圍的人太多他根本沒聽清。

他擠開人群來到屋外,出門的一瞬間,寒冷立刻撲面而來。

在門外站的片刻,季言輕向著縣城左邊他之前住過的那棟樓而去。

他已經四十多年沒回來,那棟樓被改作它用他也不會驚訝,心中想著這些,臨到附近時他心中卻有了幾分畏怯。

他在附近一條巷道中站了片刻,直到頭上肩膀上都是雪,附近的店家都朝著他看來,他才深呼吸一口繼續往前。

一路過去,他腳步愈發沉重。

轉過彎,他遠遠看見那黑燈瞎火徹底被變異植物覆蓋的小樓,心口有瞬間的滾燙。

它還是原來的模樣,哪怕周圍早已經變了樣。

來到門前,季言輕伸手輕輕撫摸面前銹跡斑斑的鐵門。

他指尖觸碰到鐵門的瞬間,鐵門立刻向著裡面滑去,時間腐蝕了門鎖,讓它們早已失去作用。

季言輕深呼吸,向著院子里而去。

屋裡的擺設也還停留在四十多年前他最後一次回來時的模樣,院子里的水桶,大廳桌上喝過沒來得及收起的水杯,放在沙發一側的大衣,季安和季樂用過寫著小字的本子。

屋子明顯被人打理過,雖然有灰塵但並不重,覆蓋在牆壁上的那些變異植物也定期被修剪,門、窗都還能看見。

季言輕在黑暗中撫摸桌面。

上到二樓,他打開窗戶通風的同時把自己的背包和斧頭放在了床上。

有人把床和床墊都進行了替換,選的是同色的褥子,似乎想儘可能的把一切維持在原來的模樣。

季言輕在床腳坐了會,沒拿斧頭空著手下樓,他關上已經壞掉的鐵門,在大雪中向著縣城後方而去。

一入夜,雪立刻就下大。

這雪已經下了百多年,所有人都已經習慣,包括季言輕。

以前人少,縣城很大,根本住不滿。現在人多,縣城就變得擁擠,幾乎每一寸地方都被用上。

季言輕在大雪中沿途過去,一路都是燈紅酒綠和吆喝。

整個向陽城都吵鬧,唯一依舊安靜的地方是縣城後方的那一片臨近墓地的地方。

那一片不被允許吵鬧,那也讓墓地如同被結界隔絕,只剩下黑暗和風雪。

兩人高的鐵欄杆,逐漸被大雪覆蓋的墳包,簡陋的墓碑,連接至山脈的寬闊地方。

季言輕呼出一口白氣,後退兩步,輕鬆翻越欄杆。

落地的瞬間他有些好笑,他沒想到有一天他要進來居然還要靠翻圍欄。

心中想著,季言輕步伐熟練地向著其中幾座墳墓而去。

在其中一塊寫著藍梓名字的墓碑前站定,許久后,季言輕才輕輕聲開口,「好久不見……」

他曾經邀請過藍梓他們,希望他們也能留下。

他們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卻必須在黎明來臨之前死去,那讓他覺得心痛,但所有人里選擇留下的卻只有夏沈書。

藍梓拒絕得相當肯定和淡然。

季言輕一直覺得藍梓是個奇怪的人,她在射擊上有著驚人的天賦,她成為所有人眼中的那個天才,但她想要的東西卻自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她想要的只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白天外出勞作,夜裡回到家裡簡簡單單吃個晚飯,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比起漫長的壽命,她更享受當下。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就算留下對她來說也毫無意義,她並不在乎這新世界有多奇妙。

黎平森他們大概是討厭屍王的,和他不同,他們都曾經都有著自己幸福的家庭,那一切卻因為喪屍而煙消雲散。

他們能夠接受他,卻無法接受自己也變成其中一員,拒絕是他們僅能做到的一點反抗。

最讓季言輕意外的是呂卿,他還以為依照呂卿的性格他肯定會留下,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對他來說絕對有著致命的誘惑。

呂卿卻拒絕,他坦然接受了一切。

呂卿畢生都投注在研究之中,除了幫著研究黎平森他們帶回來的東西發掘新能源,幫著白浩宣建立了循環設備,他更是憑藉一己之力登記了上千種未知成分,製造出了四十多種解毒劑。

那短短几十年裡他研發留下的東西,至今都無人能超越,呂卿這個名字,在向陽城裡是如同神話般的存在。

呂卿是在離世三天後才被發現的。

他一直醉心研究,幾乎不與人來往,所有人都已經習慣,直到有天有人去找他發現他躺在床上沒起來才察覺……

他們把呂卿和其他人埋葬在了一起,季言輕來參加了葬禮,那天天氣很好。

季言輕彎腰,伸手撫去墓碑上的雪。

他指尖才碰到被冰雪凍得冰冷的墓碑,身後就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他一回頭,就對上一道黑漆漆的槍口。

槍口後方,一張陌生且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正狠狠瞪著他,「你是什麼人,你在這裡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地方不允許隨便進入嗎?」

季言輕愣了愣,他起身。

「不許動。」

季言輕看看自己指間的雪,心口酸澀,「抱歉,我不知道這裡不能隨便進來,我就是進來看看。」

「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想要進來搗亂。」

季言輕還想解釋,槍口已經指指他面門。

「你被逮捕了。」對方宣布。

「逮捕?」季言輕愣了下。

「別想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舉著槍的男人謹慎地後退而去,要把季言輕帶出墓地。

季言輕遲疑片刻,回頭望了眼肯定在笑話他的故友,配合的默默跟上。

離開墓地,來到外面,季言輕還沒來得及開口,墓地外那條街道右側遠處就有五六個帶槍的男人跑了過來。

他們穿著防凍的大衣,衣服上帶著向陽城特有的標誌,應該是向陽內部執行任務的人。

他們可能是負責看守墓地的,之前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讓

他成了漏網之魚。

「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年級稍大應該是隊長的人詢問抓住季言輕的那人。

「他溜進去了。」剛剛那人嘴上說著話,槍口卻並未放下。

「你想幹嘛?」隊長上下打量季言輕。

見季言輕大雪天就穿著一件單薄的運動外套,他眼神變化,就像在看個瘋子。

「我就是想進去看看,沒有惡意。」季言輕解釋。

隊長看看季言輕再看看遠處重新關上門的墓地,「先帶回去關起來。」

「我真的——」

「走。」

季言輕話未說完,槍已經抵在身上。

「你們現在的園長叫什麼?」季言輕問。

幾人都是一愣,再看向他時眼中看瘋子的意思更為明顯,他們也更為戒備,似乎已經判定他就是有問題。

季言輕有苦說不出,只得先跟著往前走。

雖然挨上幾槍他也不會死,但被打中也會痛,而且他並不想在向陽城裡鬧事,更不想被向陽城拉入黑名單以後都不被允許進入。

季言輕被帶著往前走出一段路后,一群人拐進一處地下室,地下室是由地下車庫改建而成,一共分為左右兩排,一排二十多間牢房。

其中大半的牢房都有人,只剩下幾間還空著。

見他進來,牢房裡的人都對他投以熱烈的注視,似乎在歡迎他這個新獄友。

「進去。」季言輕被關進其中一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言輕雙手抓住鐵杆,眼神清澈明亮間可憐巴巴。

抓住他那幾人並不理會,貼心地給他多上了一道鎖后,快速離開。

目送他們幾人離去,季言輕望著面前的鐵窗啞然失笑。

那瞬間季言輕似乎都看見一張張笑臉聽見笑聲,藍梓他們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他們那個無所不能的隊長也會有被人拿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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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漂亮被迫給屍王養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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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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