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治腿
兩年前被算計，僥倖留得一條命的楚默身受重傷，那個叫楚恆的人，廢了他一條腿，剝奪了他入學玉關的資格，心灰意冷之下，楚默接受了嬸子的建議，一路顛沛，到了第六區。
因為瘸著一條腿，被提前打點好的工作拒絕，錢花完了，連正式戶口都辦不上，差點就走了歪門。走投無路之時，救過楚默命的白小淼再次出現，原來她們家在秦山路是大戶。
總算因此渡過了最難的時候。
兩年的摸爬滾打，楚默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現在的他，是秦山路名聲最盛的酒樓，秦王樓，裡面的一名后廚幫工。
此時已是深夜，沒有排班的楚默和同事周偉照常溜到了空著的拳台包房裡。年紀輕輕，看這些熱血場面真的很過癮。
「我押了三萬塊啊！」周偉心痛的要滴血。買消息還用了一千塊，血虧三萬一。
楚默卻面色如常，甚至有憋笑的意味。
「老瘸你呢。」周偉忙看向一旁的楚默，這小子也下注了，雖然他沒有將消息明白地透露給楚默，但在下注之前，周偉旁敲側擊暗示了，那個叫千腳蛇的打手會贏，只是現在看來，這小子是個犟種，沒聽。
「我……小賺，小賺。」楚默嘿嘿一笑，可不是小賺，賠率一比六，他把兩年的積蓄都扔進去了，反手賺了二十多萬。此前他也買了消息，花了五百，並且在周偉下注之前，對其瘋狂暗示，只不過周偉太犟了，拉不住。
這東西不好明說，拳台上生死無常，誰也不敢打包票。
「啊！」聽見楚默賺了，周偉更難受了。
「莫要傷心，你當採購的，幾個月也就撈回來了。」楚默繼續嘿嘿笑著，心道，幸虧小爺聰明，花錢買了消息。
但光憑著小道消息，楚默還不敢下那麼重的注，更重要的，在這場拳開賽之前，楚默憑藉極好的眼力，看見了那個新人拳手右臂眾多紋身中的一柄短劍。
短劍之下，似是留白一片，卻存在淡淡的印記，有稜有角，形狀就像一朵蓮花。
這讓楚默聯想到了一個很強大的勢力，劍蓮！
秦王樓這種地方，一定要做到耳聰目明。不久前，楚默在摸魚的時候，偶然間聽到酒樓包廂里談起第六區最頂尖的勢力，基本他都曾聽過，唯獨「劍蓮」是第一次聽說，而且就談論者的語氣來看，這個勢力極為古舊，古舊，必然具備穩定與強大兩個因素。
他留心了解了一下，這個組織並非廣為人知，但知道的人，一定會怕。進入劍蓮的敲門磚，是殺夠九個高自身一武境的惡人，且不留尾巴。
這是極為困難的。楚默曾經立足於第二武境，當時的他，同級別戰鬥都很頭疼，別說越級戰鬥。
就算是不入流武者，能夠殺死數名一境武者，次次全身而退，也是很可怕的傢伙。
而這個組織的標誌，便是一朵雪蓮托玉劍。這也是很隱秘的信息，白小淼剛說完就後悔了，再三叮囑楚默不要傳出去。
楚默也沒想到，這條信息很快就幫自己撈了一筆。
「這下治腿的錢有了。」楚默很開心，要是押錯了，他就得暴露自己那點兒實力去打拳掙錢了。這種日子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被人安排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走，請你擼串。」
「去去去，老子山珍海味吃到想吐。」周偉揮了揮手：「要找我的小茉莉撫平傷痛了，這樣，今晚的過夜費你請我。」
「滾蛋，
我正人君子，不去那種地方！」楚默見省了一頓飯錢，立刻站起身：「什麼時候想擼串再找我，我掙倆遭錢容易嗎。」
說罷，便一臉嘚瑟，拖著一條瘸腿走出了包廂。
「你個鐵公雞！」周偉也沒當回事，他了解楚默，極其摳門，從不參與這種賭博性質的活動，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敢這麼玩，還真給他走狗屎運中了。但他能押多少？一千都不錯了。
又想到輸掉的三萬一，周偉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
秦山路以北有群山，其中有座孤峰，名青雲。
峰頂的青雲觀，在這一片頗有名氣，是一座子孫廟，背臨青雲崖，年歲悠長，很難考究。修道講究個清靜無為，所以很少有人跑去道觀里祈福，就算去了，也總吃閉門羹，因為觀主總在雲遊。久而久之，便無人登山訪觀。
今日不同。
「你走吧！」小道童扶了扶帽子，隔著大門一臉冷漠。「你有病吧，天還沒亮就叫門，沒聽過道爺這裡不受香客？」
昨晚看了一晚上漫畫，今早還沒拜祖師爺，就被這瘸子叫醒了，晦氣！
「小玄陽，你怎麼吃飽了就罵娘！」楚默擼起袖子：「快把門打開，我要等你師父回來！」
「不開！」
「誒你……」楚默瞧著這小兔崽子抱個膀子耍無賴，頓時氣笑了：「我數三下，這大門要是還不開，下一期的『一千零一個老婆』漫畫出來，你別想再看見！」
聽見「一千零一個老婆」，道童小玄陽惺忪的睡眼立刻睜圓了，不待楚默喊出第一個數，大門上的鎖子便被絲滑地打開。
「還治不了你。」楚默歪嘴一笑。
這是一本當前大火的後宮漫畫，種馬屬性拉滿，他也搞不懂，這小道童為什麼這麼愛看這些東西，不怕祖師爺一道雷法降下來？
「什麼時候出？」小玄陽把頭湊過來嘿嘿笑著。
「我腿治好以後。」楚默回以微笑。這就是他老往山上跑的原因所在。
小玄陽的師傅，青雲觀的觀主水木道人，醫術深不可測，傳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只不過，水木道人數十年不曾出現在眾人眼前了，這位小玄陽，也是幾年前突然出現在道觀的。
當時聽聞青雲觀有了動靜，各路求醫的人險些踏平了青雲峰，可令所有人大失所望，這裡只有一個怎麼說都不肯開門的八歲小道童。
後來，有人蹲伏在觀外數年之久，除了固定送糧食蔬菜的人，卻不見水木道人。小道童自理自足，一日日長大，這些人漸漸死心，青雲觀徹底恢復了平靜。
直到「一千零一個老婆」橫空出世，楚默第一次上山時坐在門外翻看打發無聊，不想竟成功引誘了這小兔崽子。
撬出水木道人今天回來，楚默一直在等，前幾日下重注撈了一筆，就是想摸清對方胃口，弄些好禮，畢竟高人也要吃飯的嘛。
「你……」聽到楚默的話，小玄陽臉色一變。
楚默見此也臉黑了：「你他奶奶的不會在騙我吧，一年前你就說你師父今天會回觀！」
「我……」見小玄陽支支吾吾，楚默的臉更黑了。
「今天，你要是不把你師傅找回來，我……」楚默氣得手抖，他期盼了一年，整整一年！醫院裡根本看不好他的腿，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小玄陽信誓旦旦的保證上了！
「以後不要想看漫畫，我還要告訴你的祖師爺你不學好！我要把你……把你釘在青雲觀的恥辱柱上！」楚默說著就抄起一塊磚，大步朝正殿走去。
「等等！」小玄陽撩起道袍，慘兮兮地跑了過來。他沒有騙楚默，師傅給他留了簽「八年守觀，求一年相逢。」算一算，今天正好是他來到觀里的第八年，他一直以為師傅今日回觀要待一年的。可前幾天，簽上的內容變了！
「等什麼？」楚默轉頭。
「等等……說不定我師父會回來……」小玄陽撓了撓頭，看起來一點底氣都沒有。
「多久。」
「一甲子……」
「說人話。」楚默哪知道一甲子是多久，一個月？總不會一年吧！
小玄陽伸出手比劃了一個數字，六。
「六天？」
搖頭。
「六個月？」楚默瞪大了眼睛。
搖頭。
楚默的眼睛都紅了。六年？老子一年就拖著一條腿不懼風霜雨雪，往山上跑了上百回，低聲下氣，伸腿捶腿，送肩揉肩，合著還要伺候你六年！
「六……十年。」小玄陽低下頭看螞蟻搬家，不敢看楚默的眼睛。
倏然間，山頂的道觀只剩風和鳥鳴。
師傅留下的簽變成了「一甲秋風，天外相逢。」
小玄陽想，大概師傅成仙了吧，回不來，要自己過去。
但楚默過來了，提著板磚。
「你冷靜！」小玄陽慌了，這難道就是書中所謂的因愛生恨？楚默以前對他百依百順啊！
楚默不聽，繼續逼近。
「嘭！」勢大力沉的響聲，沉悶的哼聲。小玄陽甩了甩袖子。
「說了讓你冷靜，我年齡小，但我很能打的。」望著一屁股窩進香壇，揚起漫天塵灰的楚默，小玄陽頗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