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漢軍打過來了
姚居中伏被殲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馬騰軍中。
馬騰聞訊勃然大怒,當即就要下令全軍加速,為姚居報仇。
韓遂趕緊上前攔阻:「壽成兄且慢,賈軍初勝,其士氣正旺。夫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我軍貿然進擊,恐難以撼動敵軍。」
馬騰先前以為韓遂之所以大敗,估計韓遂軍戰力低微,作戰不夠勇猛,才吃了大虧。
就算兒子馬超當初被徐晃殲滅,也是中了埋伏所致,並非正面對敵打不過人家。
這次姚居敗亡,也是中了對方誘敵之計,要不然為何一開始甘寧不敢正面迎戰姚居?
可他到底是打了十幾年仗的宿將,韓遂連番勸自己謹慎行事,自己卻沒有聽他的話,又白白丟了三萬精銳騎軍。
回想起韓遂先前的話,他不禁開始反思起來。
「文約,依你之見,我軍要如何才能戰勝賈軍?」
「壽成兄,先前不管是小弟還是姚王,都是自持兵力佔優,意圖速戰速決,才給了甘寧可乘之機,吃了大虧。
不過眼下我們初戰雖然失利,卻並非沒有戰勝賈軍的希望。賈軍步兵為主,裝備精良,正面作戰優勢甚大。可他們缺點也很明顯,就是過於依賴後勤輜重,且異動緩慢。
反觀我軍,多為騎兵,善於奔襲作戰。只要用一部牽制正面豲道城賈軍,出奇兵截斷其糧道,不消多時便可使賈軍軍備斷絕,我軍自然便能獲取此戰勝利。」
馬騰聞言大喜:「文約此計甚妙。不過甘寧善用奇兵,賈成一向謹慎,要破其糧道絕非易事。」
韓遂抱拳請命道:「請壽成兄與我一萬精騎,小弟願親自領兵破其糧道。」
「好!事不宜遲,就將氐王楊千萬部一萬精騎交予文約指揮,前去破賈軍糧道,斷其後路!」
「壽成兄放心,只要您將賈軍主力牽制在豲道城,小弟定能斷其歸路,讓賈成、甘寧有來無回。」
韓遂當即帶著氐王楊千萬部和自己殘部五千人,離開大軍向東面抄小路進發。
為了截斷賈成軍糧道,他把家眷以及老弱病殘留在馬騰軍中,讓成宜率領這部分人馬跟著大軍緩緩前進,自己和楊千萬以及閻行所部共一萬五千人一人雙馬,意圖快速穿插到敵後。
馬騰軍一改變戰術,賈成這邊馬上開始吃緊。
說實話,正面作戰賈軍根本不怵對方,就算馬騰兵力再多,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賈軍,也一樣會碰個頭破血流。
可是馬騰聽了韓遂的話后,並不急著展開大規模進攻,反而駐紮在十裡外按兵不動。每日里只是派小股部隊不停的騷擾甘寧大營。
這些小股部隊主要的作戰目標就是甘寧派出來的斥候,一旦看到賈軍斥候,便蜂擁而上,利用數量優勢消滅這些甘寧眼線。
甘寧軍斥候雖然都是軍中精銳,個人戰鬥力非常強。可他們人數不多,每個小隊不過十幾人,面對數百輕騎的圍剿,自然吃虧的多。
而且甘寧軍中騎兵不多,就算戰鬥力再強,也很難戰勝十倍之敵。
但要是甘寧派出大規模部隊出戰,馬騰軍便避而不戰,只在外圍騷擾,絕不與你硬碰硬交戰。
甘寧也怕戰線拉長,給馬騰有可乘之機,只能將部隊拉回來守住大營。
這樣一來,甘寧不想損失精銳斥候,便得不到外圍消息,只能與馬騰軍遙遙對峙乾耗著。
這日,甘寧在大營中坐立不安,他已經半個月沒有收到後方送來的補給物資了。
照道理,每隔十日,隴城會送來一批物資。
可現在已經超過五日,補給部隊遲遲沒有消息,他知道一定出現了問題。
「大都督,出事了,咱們運糧部隊遭到襲擊,糧草物資盡數被燒。」
蘇飛急匆匆走進來稟報。
「什麼?」甘寧大驚,「在哪裡被劫?」
「據倖存將士說,就在關隴道冀縣以北,正是我們與隴城中間區域。他們說來襲部隊超過萬騎,來去如風,根本抵擋不了。」
「超過萬騎?這是要把我軍困死在豲道城啊。」
甘寧覺得事態嚴重:「不行,某要去一趟城裡稟報主公。」
豲道城,賈成聽完了甘寧彙報,也是心中一驚。
「看來馬騰吸取了教訓,要把我們拖在此地,等耗光糧草再一舉殲滅我們。興霸,你有何良策?」
甘寧搖搖頭:「主公,我軍缺乏戰馬,先前滅了姚居所獲可用戰馬不足五千匹,就算全部配給部隊,也難以與十幾萬敵騎相抗。隴城至此六百里糧道絕難守住。」
賈成目光掃過隴右地形圖,緩緩道:「隴城至此的補給線不能用了,興霸,你派人渡過渭水,直接前往鄭都,讓鄭都籌措物資走祁山道,過西縣送到豲道城。」
「走祁山道?」甘寧看著地形圖仔細思索著:「這倒不失為應急之策,不過主公,我軍近八萬大軍,人吃馬嚼,還要軍械給養,祁山道狹窄難行,時間久了恐後方接應不上啊。」
賈成頷首:「不錯,走祁山道路途遙遠,只能維持大軍勉強生存,並非長遠之計。所以我們最關鍵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打破困局,恢復隴城供應線。否則的話就只能退兵了。」
「是啊主公,我軍物資只夠打一場大戰,再這樣消耗下去,不消一月便只能退兵了。可是馬騰老賊不肯與我們決戰,缺乏戰馬是我們最大的劣勢。」
賈成突然問道:「段忠明現在到哪裡了?怎的遲遲沒有消息?」
甘寧苦笑:「我們斥候根本出不去,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段煨將軍現在何處?」
......
這時候賈成與甘寧心心念念的段煨卻不在豲道城一線。
先前隴城校場演武結束,賈成下令段煨為主將,率關羽、張飛二將五千騎兵,一萬徒附北上草原,以「車輪斬」之策震懾草原胡族。
可是隨著戰事變化,馬騰糾集涼州所有羌胡各族十五萬騎南下東進,與賈成軍主力作戰。
段煨便失去了震懾目標,隨即接到賈成命令包抄馬騰軍後路。
他和關羽張飛商議之後,覺得光憑他們一萬五千步騎要硬憾馬騰軍後路並非最好選擇。
關羽建議索性直撲金城,抄了韓遂老巢,然後再從金城南下隴西,把馬騰老巢也抄了。
這樣或許可以逼迫馬騰韓遂退兵回援,大軍主力隨後掩殺,定能給予馬騰軍沉重打擊。
段煨世居涼州,深知胡人秉性,覺得關羽的建議有些想當然了。
他道:「雲長不知胡人習性,奪了金城只能令韓遂撤軍,但必定打草驚蛇,讓馬騰察覺我們的存在。我們戰馬不足,一旦被敵軍發現便無處可逃,我們死了不打緊,可要是壞了大司空大事,涼州便再也回不到朝廷手裡。再說隴西據此一千多里,我們的糧草堅持不到那麼遠,此計太險了。」
張飛瞪著大眼道:「糧草不足,那俺們就搶唄,俺不信這麼大的涼州就養活不了咱們一萬多人。」
關羽斥道:「翼德休要胡言!胡人部族雖多,但每個部族人不過千,就算搶光了,能有多少牛羊供大軍食用?況且馬騰將大部胡族聚攏起來與大司空作戰,留在後方還能剩多少人?」
段煨卻眼睛一亮,攤開地圖指指點點一番,對二人道:「雲長,翼德說的不錯,咱們出來有兩個目的,其一震懾涼州胡族,其二包抄馬騰後路,迫使其退軍,然後配合大軍中道截擊。羌胡單個部族人數少,牛羊也不多,且分佈在金城、隴西、抱罕各地。但咱們也可分兵出擊,把我軍分成三路,你我三人各領一路,掃蕩韓馬後方。」
關羽明白了:「將軍是說咱們三人分兵掃蕩,馬騰定然擔心後方不穩,就算不撤軍也會打擊其部士氣?」
段煨呵呵一笑:「雲長,你不清楚胡人秉性,馬騰能夠糾集這麼多部族與我軍作戰,定是承諾南下劫掠我益州。如果我們掃了他後方,胡人失去草原根基,就算馬騰威望再大也壓不住他們歸家的心,到時候其部必亂。」
張飛在一邊聽樂了:「照啊!將軍,二哥,俺的主意不錯吧!」
「嗯,」段煨點點頭,「雲長、翼德,光劫掠還不夠,既然做了,咱們就要把這件事做絕咯,一定要逼著馬騰不得不退兵。」
二人抱拳:「將軍您說吧,咱們要怎麼做。」
「既然胡人要劫掠咱們益州,那咱索性就斷了他們的根。咱們兵分三路,就這麼這麼做......」
......
金城以東兩百里,黃河兩岸水草豐茂,即便是炎熱的八月,只要微風吹過,便能帶來陣陣涼爽氣息。
隨處可見一群群牛羊在牧人驅趕下悠閑的吃著甘草,若是詩人看見,便能豪情大發,吟詠出一篇篇邊塞詩歌。
不遠處,百餘帳篷坐落在大河邊,高高的氂牛尾大纛矗立在營地當中,表明這是一處匈奴人聚集地。
作為營地中最年長的智者,莫羅根披著一身快要掉光毛的老羊皮大襖,像往常一樣坐在營地門口的一塊圓石上,看著南方的天空。
少年安八海趕著羊群走過,大聲招呼著莫羅根:「阿公,我打了只肥兔子,晚上叫阿媽收拾了給您送半隻過來。」
莫羅根咧開嘴巴,露出沒有幾顆牙齒的牙床:「孩子,阿公老了嚼不下,你們自己吃吧。」
安八海走過來坐在老人身邊問道:「阿公,你說阿爸他們走了這麼久,啥時候能回來啊?」
莫羅根摸摸安八海的頭:「快了,草原上第一場雪下來之前你阿爸他們就會回來。」
「阿公,你說南邊真的有那麼多好東西嗎?阿爸說只要到了那邊,鹽巴,鐵器、綾羅綢緞隨便我們搶。他還說會給我帶回來一把鋼刀,阿公你說是不是真的?」
莫羅根舔了舔嘴唇,目光遙遙看向南方,似乎在回憶些什麼,等了一會說道:「雄鷹長大了就要翱翔四方,狼群要生存壯大,就得去捕獵牛羊。南邊的漢人就是我們的牛羊,只有搶來更多的牛羊,咱們部族才能越來越壯大。」
安八海還是有些不明白:「可是阿公,阿爸他們每年去南邊打仗,年年有人回不來。去年是桑丘大叔和迪力克大哥,前年死了十幾個,咱們兀安部人越來越少,啥時候才能壯大?」
莫羅根憤憤的一巴掌拍在安八海頭上,把他的氈帽都打掉了:「咱們長生天的子民天生就是獵人,獵人不去打獵還叫什麼獵人。等著人家來獵我們嗎?桑丘他們戰死了,但也帶回來過冬的鹽巴和布匹,要不然你們這些小傢伙還能活到現在?」
安八海低頭撿起氈帽戴好,到底不敢和老頭理論了,只是低聲嘟囔著:「守著草場放牧不好嗎?桑丘大叔和迪力克大哥死了,他們家人都成了頭人的奴隸,吃都吃不飽,真不知道為啥要打仗。」
「小傢伙,你嘟嘟囔囔在說啥?」
「沒啥,沒啥,我去吧羊趕到羊圈裡去。」
安八海怕再給老頭打,趕緊趕著羊群要回家。
突然,他感到地面隱隱震動,驚訝的想要問問老頭莫羅根什麼情況。卻見張著大嘴驚恐的看著遠方。
「漢軍!是漢軍打過來了!」
老頭突然嘶啞著喉嚨大聲叫道。
安八海順著老頭的方向抬眼張望,只見遠處一隊隊黑色的鐵騎出現在地平線上,猶如一團團烏雲向營地捲來。
他嚇的一激靈,顧不上自家羊群,也管不了還獃獃站在一邊的莫羅根老人,跳上身邊馬匹,向自家帳篷飛奔而去,大喊著:「阿媽!阿媽!快跑啊,漢軍打過來了!」
可是沒等他把自家阿媽拉上馬逃跑,就見無數漢軍像狂風般卷過營地,所過之處,營地里的族人一個個被砍翻在地。
他看見莫羅根老人剛剛抽出他那把銹跡斑斑的彎刀,便被一個漢軍長滿鐵刺的長棍當頭一棍,整個腦袋猶如破碎的陶罐四分五裂,紅的白的四處飛濺。
他看見自家阿媽從帳篷里出來,剛跑到自己馬前,向自己伸手想要上馬,卻聽見「嗡嗡」幾聲,阿媽身中數箭,無力的倒在地上,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麼,卻再也發不出什麼聲音。
「啊!」他嘶聲大吼,從背上摘下弓箭,想要為阿媽報仇。
「刷!」眼角一道寒光閃過,他看見自己飛了起來,竟然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角度看著自己拿著弓箭的手垂落下來。
「我被砍掉腦袋了嗎?」生命消亡之前的他發出了最後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