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宋黎和不遠處坐著的嚴成淮對視了一眼：「這不是你在那話劇場外拒絕人家時說的嗎。」

關元白：「話劇？」

「我說你啊，這八卦消息為什麼總傳不到你自己這裡。」宋黎道，「這事大傢伙可都知道了啊，源頭是誰傳出來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一天你拒絕人小姑娘的時候，有人路過，正好聽到了。」

關元白想起來了，那天和周梵梵去看話劇確實碰到了幾個熟人。

後來在外面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注意到有人，沒想到被人聽過去了。

「你別說，傳的也確實有點不好聽。那些人說，周家小門小戶，多努力也肯定是搭不上你這艘船……」

「多久了？」

「啊？」

關元白沉聲道：「我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言論，傳多久了。」

宋黎：「呃……也就這兩天吧，我是昨天聽一個女性朋友說的，你也知道，你的八卦，咱圈裡的女孩子們可感興趣了。」

關元白忽得站起來往外走。

嚴成淮坐了過來，問宋黎：「怎麼了？」

宋黎攤攤手：「不知道啊，突然就走了，我就說了他的八卦而已。」

關元白從包間裡面出來后，給周梵梵打了個電話，可是，無人接聽。

他皺著眉站在原地，覺得自己總算知道為什麼她這個星期消失得這麼乾淨了，她肯定也是聽說了大家在背後的議論，所以才不出現在他面前。

讓她成了這一圈人的笑柄，這事怪他。

關元白想到這，拿起手機又打算再給她撥個電話，但中途突然又停止了。

等等，他現在打過去要說什麼？不讓她追著自己確實是他說的話，拒絕她也確實是他的意思？

那些人傳的言論，至少有一半是事實。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如果現在他因此又急著去解釋去道歉，她會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他這麼急著，是喜歡她的信號？

關元白愣住了，一邊愧疚一邊糾結，進退兩難。

另外一邊，沒有接到電話的周梵梵正和幾個同擔坐在一家店裡，為明天的應援活動做最後的準備。

「明天主辦方不讓帶燈牌，但是不能讓知意出來的時候找不找我們。」

「是，光統一服裝的話也不太夠。」

「那我們再藏藏燈牌吧。」

「裹腰上，基本ok的，大家不用擔心。」

「是，那超大燈牌怎麼辦？我們得想想辦法。」

……

大家聊了很多，許久沒跟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的周梵梵也非常地開心，直到大半夜回到家，才發現有一個關元白的未接來電。

原本是想回過去的，但看看時間，也太晚了，而且他只打了一個，應該不是什麼要緊事。

周梵梵想著明天再給他回過去，也不會打擾到他。

但第二天應援那邊的物件出了點問題，一大早就有人打電話給周梵梵，她著著急急地出了門，不小心就忘記給關元白回電話了。

而關元白一夜沒有睡好，醒來后輾轉反思，還是覺得不管怎麼樣，他都應該親自道個歉。

畢竟讓大家嘲笑的是她。

就在他準備再給周梵梵打個電話的時候，他自己的手機先響了，是妹妹關知意給他打來的。

「哥，你還在家吧？」

關元白昨晚回了御和公館，這裡是他沒搬出去單獨住前，跟家裡人生活的地方。這兩天關知意和戚程衍都住在這裡，他便沒有回星禾灣。

「在，怎麼了。」

「我剛才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一個首飾了，就在我化妝台那邊放著，是品牌方的，這次見面會我必須得帶。現在讓助理回來取是來不及了，你直接幫我送過來好不好。」

關元白今天沒有要緊事，說：「行，你等會。」

「嗯，快點噢，我這邊快開始了。」

「知道了。」

關元白上樓取了首飾盒，驅車前往見面會的地點。

他到的時候，離影迷見面會開場還有一段時間，關知意的助理早早在門口等他了，接過首飾盒后問道：「關總，要不要進去坐坐？」

「沒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走走。」

「好的，那這個牌子給您吧，這樣可以隨意出入。」

關元白：「嗯。」

今天現場人很多，各家粉絲出動，但最多的，還屬女主角關知意的粉絲。

她們大部分統一了著裝，臉上還貼著「意」字的卡通貼紙。

關元白對這見面會沒什麼興趣，原本是要離開了，正好有工作電話進來，他便走到了窗邊，接起電話。

「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泡泡裙！超級漂亮的！剛才就那麼一閃而過，就那麼一閃！我整個都被迷暈了好嗎，鼻血刷刷流！」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很響亮很清脆，完全可以感覺到其中藏都藏不住的激動。

關元白動作一頓，莫名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群女孩子的背影從他面前過去了，穿著的衣服都是一樣的，背後統一印著粉絲後援會的logo。

剛才那個聲音是誰發出來的，已經分辨不出了。

很快，這群人走進了見面會的入口。

關元白眸子微斂，跟手機那邊的人交待完后，也走了進去。

會場裡面已經滿滿當當坐了很多人，他甚至都找不到方才從他面前經過的那些女孩子。

關元白站在原地，四周掃了幾眼，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

剛才說那句話的人不過是聲色跟周梵梵有點像而已，怎麼可能真的是周梵梵。

先不說周梵梵不可能穿著關知意粉絲的衣服，拿著關知意的燈牌來這地方，就她那性子，也不可能那麼大聲的說話。

她向來說話都是柔柔的，溫聲細語，很乖巧的樣子。

後援會發放的票位置很好，就在正前方離舞台不遠的區塊里。

周梵梵先前跟會長多討了一張票給徐曉芊，兩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把相機支架放好，把攝像機放了上去，然後又把自己拍照專用的相機拿在了手裡。

「哎呀，卡死我了，燈牌硌得我肚子疼。」徐曉芊小聲說。

周梵梵腰上也圍著燈牌呢，不止她們，她們周圍所有的粉絲，幾乎都是如此。她們就是希望，在關知意出來的時候，能清楚地看到自家粉絲來了，她們必須給她排面！

「拿出來吧，沒事，現在可以先放包里了。」邊上說話的是後援會會長，她一發話，一群人稀稀疏疏地開始抽出燈牌。

「誒？梵梵，你怎麼戴口罩啊？」

周梵梵摸了摸口罩：「喔……我，我感冒了。」

「這樣，沒事吧？」

「沒事沒事。」

周梵梵沒有感冒，她今天特地帶了口罩出來，是為了以防萬一。

因為她們這次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離舞台很近很近，雖然底下人很多，但她畢竟在關家和關知意麵對面見過，還是有點擔心她視線往下掃的時候，看到她。

所以她才帶了口罩。

過了一會後，見面會正式開始，主創們慢慢從後台出來了。

看到關知意出來的那一刻，全場沸騰，尤其是她們粉絲這塊，喊得撕心裂肺。

「女鵝！！！好美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意！！！」

周梵梵激動地喊了兩嗓子后，抑制住快被萌化了的心，拿著相機開始拍照。

關知意在台上的時刻，她的攝像機就沒有停止工作過。只有在別的演員的表演環節，她才坐回到位置上，低頭看之前拍攝的照片。

「會長說你就是后媽醬，你好呀，我是阿愁。「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周梵梵回頭看到來人，說：「我知道你，你拍的照片很不錯。」

「沒有沒有，你更厲害一點，而且你的視頻剪得真好。」阿愁道，「我就是佔了前線的便宜。」

阿愁是真正的前線粉絲，也是職業的站姐。周梵梵會因為學業出行有所限制，但阿愁不一樣，她幾乎沒有錯過關知意的任何活動，包括接送機。

「我今兒才剛趕到，昨天都沒有跟你們一塊出去吃飯討論，可遺憾了。」阿愁道，「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

「可以呀。」

同擔之間幾乎是心心相惜的，兩人很愉快地交換了微信。

阿愁看了她幾眼，由衷誇道：「你長得真好看。」

邊上幾個昨晚一起吃過飯的粉絲說：「可不嗎，梵梵是我們粉絲的顏值擔當了。」

徐曉芊在一旁樂道：「梵梵在我們學校也很受歡迎，就是死宅，不愛出門。」

阿愁八卦道：「這樣，那你有男朋友了不？」

徐曉芊一下子停住了，這話題她可不敢接，只似笑非笑地看著周梵梵。

周梵梵正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突然看到徐曉芊的眼神，臉突然有點熱了。

因為她知道徐曉芊腦子裡想的是關元白，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徐曉芊一樣，腦子裡也想到了關元白，但是天地良心，自第一次相親過後，她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關元白會是她男朋友。

「我還沒有男朋友。」周梵梵擺擺手，說，「哪裡有空啊，愛我們意意還來不及。」

「哈哈哈這倒是，追星人還需要男朋友嗎。」

「我要是能當意意男朋友就好了。」一個二十齣頭的女生低聲說道。

眾人一陣笑。「清醒點，我們家意意嫁人了！！」

「那就希望以後男朋友跟意意一樣好看！有點像最好了！」

「有點像……男生像女生啊？你這要求也忒高。」

會長眼裡也是笑意，玩笑說：「關元白唄，咱兒子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像的。」

女生露出一個「這也太難了」的痛苦表情：「我還是老老實實單身吧，怎麼可能追得上咱兒子……」

台上其他演員的表演結束了，下一個表演的就是關知意。

周梵梵一邊狠狠地贊同該女生說的話，一邊拿起相機對著舞台準備著……

一個多小時后，見面會結束了。

演員們回到後台，準備離開。

周梵梵她們這群粉絲則很有組織地在門口兩邊列了兩隊，準備目送寶貝偶像離開。

「來了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裡面看去，只見關知意已經換了身常服，和工作人員從裡面走出來。

粉絲們紛紛跟她打起了招呼，此起彼伏地「女鵝」「愛你」等呼喊聲。

周梵梵拿起相機猛拍了幾張后，也大聲地朝關知意招手：「女鵝！媽媽愛你！媽媽好愛你！」

「女鵝拜拜！」

關元白方才想著既然已經進去了，那就等關知意他們一塊走好了，所以在後台待到現在才和大部隊一塊出來。

他知道自家妹妹每次出行的陣仗，所以刻意走在了後面一些，但沒想到，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其實這會耳邊都是粉絲的喊叫聲，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獨獨辨別出了這個聲音。

就是不久前他在打電話時聽到了，很像周梵梵的那個聲音。

關元白腳步一滯，朝聲音方向看了眼。

邊上粉絲很有秩序，穿著同樣的衣服，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那人帶著口罩，但那雙眼睛，他不會陌生。

不遠處，關知意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已經要進車裡了，但突然想起個事想跟關元白說一聲，便回頭看了眼，卻發現他還沒走上來，而是停在了她的一群粉絲面前。

關知意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於是原本在她身上的視線也隨著她一同望了過去。

周梵梵就是在關知意回頭看她們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的，她緩緩看向面前，這才發現她們面前站了個男人。

只那一瞬，她整個人就僵住了。

她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關知意身上，視線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壓根沒注意到這群隊伍末尾，還有關元白。

一切都反應不及，他走了兩步穩穩停在她正前方的時候，她想退都晚了，只是下意識摸了摸口罩。

什麼情況……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幹嘛站在她面前？

他認出她了嗎？？

可她戴了口罩了啊。

周梵梵在這短短的幾秒鐘里內心天人交戰，同她一樣疑惑的，還有邊上的其他粉絲，她們跟隨關知意這麼久，自然都是認得自家愛豆的親哥哥的，只是……發生什麼了么？

眾人紛紛側了眸，發現關元白一直看著的人就在她們之間。

「梵梵，他……是在看你嗎？」阿愁這會就在周梵梵邊上，自然看得清楚。

徐曉芊也默默地扯了下她的衣服。

周梵梵有些慌亂地垂了眸，不可能的不可能……這麼多人呢！

「周梵梵。」突然，關元白冷颼颼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梵梵瞠目，什麼鬼！真看出是她了！這麼多人在呢，他為什麼能發現她啊！

「出來。」眾目睽睽之下，關元白面無表情地補了句。

周梵梵：「……」

不管了。

周梵梵深吸了一口氣，選擇裝死。

她左右看了眼，裝得好像他叫得不是她，而她也像別人一樣在尋找是誰，找了兩秒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表演完畢，她退了一步，打算開溜。

然而，關元白似乎早看出了她的意圖，在她即將轉身的那一刻，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梵梵背後隱隱冒出了一層冷汗，但還是強裝著鎮定，捏著嗓子說：「你，你誰啊，幹嘛？認錯人了嗎。」

邊上的一堆粉絲迷茫臉。

身為資深粉怎麼會不認識關元白？

啊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關元白為什麼要拉著自己妹妹的粉絲的手啊！

「剛才喊什麼？」關元白盯著她，完全無視她演戲的樣子，咬牙切齒道，「你說，你愛誰？」

周梵梵立刻緊抿住了唇。

「說話。愛，誰？」他忽然加重了音量，聽著莫名沉重，還有點嚇人。

周梵梵輕抖了下，下意識道：「愛，愛你妹。」

關元白：「……」

「好得很。」片刻后，關元白突然笑了下，「走。」

周梵梵：「去，去哪？」

關元白卻根本不回答，短暫的笑意消失得很快，跟突然摘下來似得，臉色徒冷，直接把她拉了出來，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周梵梵跌跌撞撞地跟在了他後面……

為安全和秩序，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關知意雖然又疑惑又震驚，但還是先上車了。

場上剩下的粉絲們在靜默過後，轟得一聲炸開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到了什麼瓜。

「怎麼回事？關元白跟梵梵認識嗎？」阿愁驚訝道。

「我瞧著是認識！剛才他還拉她手了！」

「我靠，是情侶嗎？不會吧！那梵梵豈不是意意的嫂子了？！」

「但看剛才關元白的表情不對啊……」

「到底什麼情況！」

大家激動的一批，說了半天後，皆望向了徐曉芊，她們都知道兩人是現實中的朋友。

徐曉芊現在也很迷茫，頂著巨大的壓力緩緩搖了下頭：「我……其實也不太清楚這件事。」

——

車裡很安靜，彷彿時間都停止了一般。

周梵梵坐在副駕駛，兩隻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可沒有人打破這種寂靜，關元白從把她帶上車后就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要去哪。但是她也不敢問，總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有什麼可怕的事在等著似得。

叮叮——

手機響了，是關元白的。他目視前方，戴起耳機的時候依舊沒有表情，臉部側麵線條顯得異常森冷。

「嗯，等會再說……在家是吧……好，先別走。」

也不知道對面是誰，反正他說了兩句就掛了，車內又變得十分安靜。

周梵梵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忍不住了：「我，我們去哪？我能不能回家？我想回家……」

關元白斜睨了她一眼，冷嘲道：「你之前不是天天想著來見我嗎，現在怎麼要回家了。」

周梵梵心臟狂跳，垂著腦袋說：「不是……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關先生，我可不可以回家一下。」

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可憐兮兮。

之前有很多次，她都是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還以為她就是嬌嬌軟軟的樣子呢。

可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嗓門比什麼都大！

什麼嬌柔什麼乖順，都是假的！

「不許回家。」

「為什麼啊……」

關元白已經隱約觸及了真相，只是他竟下意識的，抵抗著那個真相，他緊緊握著方向盤，覺得自己腦子都快炸了。

氣的。

「不為什麼！給我乖乖坐著。」

周梵梵手是揪得更緊了，完了完了，他生氣了。

之前那段時間，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子說話，他是真的生氣了。

周梵梵欲哭無淚，與此同時也深深懺悔著，早知東窗事發是這種場面，她不該騙關元白！！！

車子大概開了快四十分鐘，就在周梵梵覺得自己要在那詭異的氣氛里窒息時，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下車吧。」

關元白走了出去。

周梵梵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是一獨棟別墅，她沒來過這，弱弱地問道：「這是哪？」

關元白回頭看著她還坐在副駕上，兩隻手扒拉著車窗，一臉謹慎。

「怎麼，我能賣了你？」關元白冷冷道。

周梵梵連忙搖頭：「我，我就是問問。」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