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1邊
(2)
「它曾經不是這樣,它曾經是條河,一條很清澈的河,河上面全是灰白色的橋,兩邊有尖塔頂的房子,河上面是漁船,載滿貨物的商船,商船上面有藍色的箱子。沿溪而上有一個山洞,洞口不高,是人工建築的,門前沒有柵欄。高盧人說女神曾在這出現。沒人見過。那是塞納河。沒人見過。」
貝卡蒙多,不要做傻事。石牆高聳,上面赫然寫著。
「我叫貝卡蒙多」男人指了指那面石牆,「說的好像我從來都在做傻事一樣」
「你不叫貝卡蒙多,你也會做傻事。」
「那就是兩碼事了,你叫安娜,你也一樣做傻事。」
「我做過什麼傻事了?」
「你沒有離開這顆該死的星球。害得我也沒辦法離開。」
「少來,就是沒有我,你也不會離開。」
「為什麼」
「你根本買不起船票。」
「那我要是買得起呢?」
「你還會在這」
「因為你沒有移民許可證」
貝卡蒙多沒有理會安娜,他走到窗前,將窗帘拉好,對安娜說:「現在我們都做不成傻事了,因為我們誰也看不見那石牆了。」
「我們曾叫這裡什麼?」
「法國。法蘭西,法蘭克人之國,高盧」
「那我們現在叫這裡什麼?」
「墓園,墳場,死人地,焚屍爐」
「為什麼會這樣?」
「戰爭,香煙,毒品,亂倫,炸彈,死亡,藝術以及愛情。」
「夠了安娜,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
「去祭奠哪個人嗎」
「從沒有,他們沒有墳墓」
「那我們的要緊事是什麼?」
「閉嘴,安娜,閉嘴,安娜」貝卡蒙多有些無力的卧在沙發上,「記得我們為什麼來這嗎,記得我們又為什麼要坐傻事嗎?安娜,我的小公主,你照照鏡子,你到底剩了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你到底是誰?」
安娜沒有說什麼,「看電影嗎?貝卡蒙多?」
外面下起了雨,安娜走到窗戶前,她她將手伸出,卻什麼也沒摸到,她將手縮回,卻什麼也沒阻礙。
「看電影嗎,貝卡蒙多。」
貝卡蒙多,一個有良知的人。石碑上赫然寫著。
長街上人們用布裹著臉,米色的長街上灰石塔一座接著一座,其上藍光閃爍,霧裹挾著城市,鵝卵石的路邊有青草鑽出。
「是阿爾戈納的事」
老婦人拎著茶壺,她戴著厚厚的口罩和頭巾,只漏出雙眼,路邊凡是有人走過,她就打量著,如果有人感到什麼不適,她就去推銷起咖啡來。
「阿爾戈納的事情很壞,他們應該是意識到了,所以我說應該用箱子把那群傢伙框住,這群人莫名的出現,又掌握這個最富足的資源,如果接下來他們掌握了核技術,明白了核裂變和核聚變的原理,而我們這的姦細又為他們提供那些可控核聚變的藍圖,這些傢伙反過來圍攻我們都可以。」
「所以我說,阿爾戈納人並不傻」
「聯邦說要用武力征討阿爾戈納。」
「運回來一些土壤做研究,又或是發一些人去,這些都已讓人忙碌數百年,聯邦也不好好想想那些鐵皮盒子運過去是要多大代價。」
「還得是去復興技術……」
「老生常談,毫無意義,我們復興了多少世紀?我們又研究了多少年?你還會用中文嗎?你還英文嗎?又或是讀法語德語?狂人留有了一個舊攤子。
我們走過了二十個世紀,才有一點點復興,然而這又毫無建樹……」
貝卡蒙多看著街邊激烈爭論的年輕人,向老婦人要了一份咖啡,貝卡蒙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我還沒喝過這樣的咖啡」
「這是麥芽磨的咖啡,裡面有叫芝麻的。我還放了糖精」
「這根本就不是咖啡。」
「這是復興咖啡」
「安娜,你知道這面牆叫什麼嗎。」貝卡蒙多立在那座高聳的石牆之前,貝卡蒙多用傘敲了敲一塊滿是縫隙的石塊,一條小蛇鑽出。
「紀念碑。」
「無數的艦艇,你想象不到,各種顏色,他們一躍而向宇宙。」
「海洋,我們說我們向更偉大的海洋。」
「沒有破舊的公寓,沒有虛假的咖啡,沒有自編語言的小矮子,更沒有冒著藍光的塔頂。」
「日落時分,你站在大道上,水果攤,霓虹燈,中餐館,高樓大廈,綠色和藍色的垃圾桶。喧囂的城市,你卻可以看見讓人寧靜的日落,感受片刻的永恆,紅藍相接,我們看見誰吞噬誰,又或者誰和誰抗爭,艦艇向太陽飛去,無時無刻。」
「我們用一塊巨大的碑,紀念勇士。」
「然後像現在這樣喋喋不休,懷念時代,啰嗦不停,像個小基佬。」
「在潮濕的雨天,你和我漫步在某處的海灣,沙灘上留有濕軟的腳印,不是風平浪靜,卻也不是波濤洶湧,你將編製好的花圈為我戴上。」
「波濤親吻我們的腳,然後核戰開始了。」
「巴爾扎克是最好的作家。」安娜低下了頭,雨越下越大,貝卡蒙多沒有撐開傘的意思。
安娜突然笑了起來,她用手去撫摸自己的臉,什麼也沒有,她依舊是那件藍色弔帶裙,沒有濕透。她蹲下,去看地上的花朵。
貝卡蒙多倚靠在牆邊,他從衣兜里掏出煙來,然而煙瞬間就被浸濕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按動打火機,然而什麼也沒有出現。
烏鴉落在了貝卡蒙多的身上,那是只愚笨的烏鴉,它渾身濕透,只能怪叫,貝卡蒙多笑了起來,他抖弄著肩上的烏鴉,安娜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依偎在貝卡蒙多身上。
他們沒有多說什麼,安娜看著貝卡蒙多,神情落寞,這或許是第一次,也或許是第二次,然而那絕對認真。
「找到我,貝卡蒙多,一定要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