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果然。」彌怒頭疼扶額，「你就不會老老實實的，你是通過金鵬和他們搭上線的？」
「是也不是。」羅剎的回答模凌兩可。
彌怒最怕他這幅含糊其辭的模樣。話只說一半，留剩下一半讓旁人胡思亂想。這通常意味著，羅剎又在琢磨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發現了你和歸離原的關係，現在夢之魔神對你懷疑有加，必會更加註意你的形跡舉止。一旦你的行為坐實了夢之魔神的猜疑，後果如何，想必也不用我說。」彌怒道。
「我心裡有數。」羅剎說，「但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摩拉克斯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他表情平靜，就像在說一個既定的事實。
羅剎平日看到的是怎樣的風景？彌怒偶爾會這樣想。
他比自己小几歲，卻少年老成，算無遺策。似乎世間萬物的軌跡都有跡可循，人心與戰場變化如鋪開的紙張一般，在他的眼前一覽無餘。
彌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羅剎，是浮舍從戰場撿回來一個同族小孩。浮舍說那個金髮年幼夜叉是第一次上戰場殺人，心神劇震下被人偷襲重傷。
他為羅剎換藥，卻見容貌如謫仙的男孩綠眸黯淡，出神地望著窗外，放在被子上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長大后的羅剎是靜水流深，可有時候彌怒又覺得他像掩蓋在枯葉堆下的火星，只要等到一陣好風便可如燎原星火，將整個世界燃燒。
羅剎觀察著彌怒沉默的臉龐，說：「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還有浮舍他們都管不了你。」彌怒說，「但你確實總是正確的，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
無論羅剎計劃些什麼，承擔了些什麼，浮舍，應答，彌怒，金鵬，伐難還有自己，都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他。
這一切，都是家人所應該做的。
……
隔日，羅剎來到空間碎片周圍，白羲遠遠地看見他，高高的舉起手興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呀，羅剎。」
「早上好。」羅剎溫和地回應。
又是忙碌的一天，今天空間碎片肉眼可見地擴大了一些，周圍地黑霧也變得十分地不穩定，時不時地向四周溢散，好幾個人因此受了傷，甚至有人丟了一根小指，好在有羅剎的及時治療，不至於落下殘疾。
「這是怎麼回事？」白羲不安道。
「明日事況如果更惡劣，我們必須上報。」年過中旬的領頭人說。
「那今天的觀測怎麼辦？」有人問，「現在這個黑洞太難接近了。」
所有人愁眉苦臉。
【過來。】
羅剎忽然聽見一個模糊到失真，卻又萬般熟悉的聲音。
【到這邊來。】
羅剎環顧四周，見大家表情並無異樣，確定了這道聲音只有自己能夠聽見。
【快點。】
那道聲音催促道。
羅剎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聲線熟悉了。
因為，這正是自己的聲音。
什麼情況，是陷阱嗎？
不是。羅剎在心中斷定。
那麼，是平行時空的另一個世界？羅剎推測。
腦海中權衡利弊后，他抬起手，毛遂自薦道：「危險的部分我來吧，我會治療，還有神之眼，不會那麼容易受傷。」
眾人彷彿見到了救星，假意推辭一番后，就如甩掉沉重包袱一般，開開心心將最危險的幾個方位地址標出來遞給羅剎。
白羲不枉多讓，也主動請纓與羅剎一同分擔風險最大的幾個部分。
羅剎對白羲道：「不必幫我，這些對我來說困難並不大。」
白羲低著頭整理安全帶，雙頰如氣球一般鼓起，嘴裡小聲嘀咕，「那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呀。」她拿起腰間的水系神之眼晃了晃，「我也有神之眼，又是海族，處理這些不會比你差。你放心好了。」
羅剎見狀也不多言，沖她點點頭，向著另一邊游去了。
白羲雙手圍成喇叭形狀，大聲喊：「帶子系好，小心掉進去了。」
羅剎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向著深處前進。
當然，帶子是不可能繫緊。繫緊了，自己怎麼能「出意外」掉進黑洞呢？
越接近空間碎片，傳來的吸引力越強，羅剎地身體被巨大的吸力強拖著前進，靠著安全裝置才勉強沒落入黑洞中。
【你不想知道未來的結局嗎？】
那道聲音又出現了。
漩渦翻湧得更厲害了一些，周邊的一些水草和珊瑚拔地而起，沒入因不知名原因反應劇烈的空間碎片中。
羅剎正要偽裝成安全裝置脫落的樣子，餘光寒芒閃過，一個三叉戟斬斷了海草做成的帶子，而三叉戟的所有者，正是昨天將他帶過來的那位藍發海族青年。
……也算省了我的事了。落入時空碎片的那一刻，羅剎想。
然後，天旋地轉，一片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迷迷糊糊地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響。
「這裡這麼突然多了一個人！難道是像我們一樣掉下來的？！」一個可愛的聲音慌亂地說，「他不會死了吧，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沒有必要這麼咒別人吧，派蒙。這個人還有氣呢。」一個清亮的男聲無奈地說。
「看他的服飾，應該是璃月人？」穩重的女聲中充滿了不確定，「不對，我在璃月當了這麼久律師，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他？」
左邊是一道成熟的女音，「而且，層岩巨淵是嚴加看守的重地，他是怎麼進來的？」
「哈哈哈哈哈。沒關係！反正大家都困在這裡，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一陣粗曠到擾民的笑聲。
「這份力量還沒醒呢。」又是一個女聲吐槽。
「話說啊。」最開始聽到的可愛聲音猶疑道，「這個人的長相，怎麼好像見過一樣。」
「派蒙你這麼一說……」清亮少年音的主人陷入沉思。
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如蒙了一層紗，朦朧不清。短暫的幾息之後，景象就變得清晰起來。
羅剎撐著疼痛的身體做起來，捂著額頭打量著周圍。這似乎是地底下，黑暗中零星的植物飛蟲散發著寂寥的光暈。最強烈的光亮來源眼前燃燒著的篝火，將圍站在羅剎身邊的幾人照亮。
「你是什麼人。」披著白色大衣，一頭利落深藍短髮的女人雙手抱胸，神情肅然地審視著他，沉重的氣勢壓迫向面前虛弱的金髮青年。
羅剎抬眸望向她，兩人對視。
「啊！我想起來了！」擁有可愛聲音的白色的奇妙飛行物忽然一手握拳錘向掌心，突兀的叫喊將夜蘭醞釀的審訊氛圍破壞殆盡。
「他的長相，不是和那個廟裡供奉的雲笈懸壺真君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