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謝望麟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撞什麼邪了。
短短半個月里,先是一個叫安繼榮的昭城安家少主,莫名其妙在街上撞上他的二女兒,對他女兒一見鍾情,興沖沖跑上門來提親。
然後是秦家孩子秦皓,明明這麼多年來兩家都相安無事地拖延著婚事,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母親忽然上門來,態度比以往強硬許多地說想將秦皓和謝知秋的婚事正式定下。
當然,前兩樁都還算好事。
最奇怪的就要數現在。
這個名叫蕭尋初的青年,謝望麟印象中自己一次也沒見過他,可他偏偏在秦家來議親的同一天跑上門來,而且兩個人才說到第二句話,他就說他也要娶謝知秋!
方國人大多數時候性格還是比較含蓄的,一般總要派彼此家長上門,再你來我往試探幾個回合,最後才和和氣氣地討論到議親的問題上。
謝望麟不敢相信這種上來就求親的二愣子,他居然在短短半個月里碰上這麼多!以至於他雖然給「蕭尋初」上了茶,可目光一直詭異地打量著他。
說實話,光看這個蕭尋初冷冰冰的樣子,真不像個一上來就會提親的二愣子。
不過……他好像也不太像是傳說中那個紈絝子。
謝老爺當然也聽說過蕭尋初。
他知道這個人當初和他女兒同時在白原書院就讀,還知道他十五六歲就從書院跑了出去,不僅跟父母斷絕關係,還跑到山上,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當初謝知秋剛去白原書院的時候,他還不屑地說過武將之家都是蠻人,像蕭尋初這種武將之子,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建樹。
那個時候,他做夢都想不到這個蕭尋初,有一天會跑到他家門口來,還說要娶他女兒。
謝望麟呷了口茶,借著飲茶的動作上下端詳著這個蕭尋初。
說實話,按照正常情況,光是憑對方那些不好的傳聞,他就會把這人直接趕出去了,不可能在他說出要娶自己女兒這種混話后,還讓他進門來。
可是,在見到這蕭尋初本人後,他實在有些驚訝。
這個人全然沒有傳聞中的浮浪之氣,相反,他面容英俊、氣質出色,打扮是稍微奇怪了一點,可是在對方表現出文雅的談吐以後,這種特立獨行的地方,好像也不至於不能接受了。
最重要的是,謝望麟以前從未見過眼神這麼像他女兒的人。
這是一種很特別的眼神。
以前謝知秋有這種眼神,他會覺得他女兒有些太尖銳了,難與男子相處。可是當這種眼神出現在一個年輕男人身上,他卻覺得這個人鋒芒畢露,有一種會成大事的氣場。
謝望麟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不過,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
他輕咳了一聲,開始例行公事地質問——
「你今年多大了?」
「晚輩十九。」
「你一個人跑到我這裡來提親,你父母知道嗎?」
「我十六歲便離家出走,此後與父母甚少見面,他們不知道。」
「你一個人獨居?平時以什麼方式謀生?可有財產?」
「獨居,沒有正經收入,謀生平時主要靠以前的小廝接濟,偶爾靠吸風飲露。家產有草屋一座,在臨月山南面,以前是師父搭的,現在自己修補。」
「……你認識我女兒嗎,怎麼就想要娶她?」
「早年在白原書院的時候,見過她的背影,有過幾次短暫的接觸。我讀過她的所有詩篇文章,知道她的想法。」
謝望麟頭痛欲裂。
說實話,這麼多年來,他見到仰慕才女謝知秋這個名號的小年輕也不少了,但眼前這位無疑是最不靠譜的,光聽描述就想揍他的程度。
這個蕭尋初,橫看豎看都是個誤入歧途的叛逆青年,比起女兒的婚事,他倒更想拿出長輩的架勢,和他好好談談心,勸他回頭是岸早日歸家了。
不過對方的言行舉止能夠獵奇到這個地步,某種意義上,反而有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夥子,我再問你個問題。」
「伯父請說。」
「你自己的日子都過得不好,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敢來說要娶我的女兒?」
謝望麟自認為這個問題已問得有些刻薄,便注視著「蕭尋初」,觀察他臉上神情的變化。
誰知,對方臉上仍是淡淡的,好像絲毫沒有被他嚇到。
那蕭尋初淡然地回答:「我從來沒有這樣的勇氣。」
「……那你怎麼還跑來?!」
「他」並未立即回答。
這個時候,謝知秋本人的心情其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她環顧四周,最後,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一旁的屏風上。
謝知秋對自己所處的立場感到陌生,感覺自己還是第一次從這個位置觀察這間屋子的布局。
以前,她應該躲在那扇屏風後面,聽父親和外來者的侃侃而談。
而現在,她成了這個進來和她父親侃侃而談的人,她必須要竭盡全力,去爭取這樁與她自己的婚事。
事發突然,留給謝知秋仔細思考策略的時間很少。好在,謝知秋沉著冷靜,自從走到謝家門口,她就一直在想辦法。
謝知秋回答:「其實我已經參加了今年的秋闈,只要通過,也會參加明年的春闈。我本來是想,等明年有了功名以後,再來向伯父表明決心,正式上門的。
「只是今日,我偶然路過謝家門前,見謝家一片混亂,還有秦家的馬車停在門前。我知道秦謝兩家親密,擔心是秦皓已先我一步來提親了,這才破釜沉舟,也臨陣上門來表明心意,試圖爭取一個機會。」
謝老爺似笑非笑:「有功名再來,好大的口氣!既然你也知道秦皓,想必也清楚,單憑你們二人的條件,你與皓兒可謂天壤之別!
「你父親蕭斬石是厲害,但我謝家可不是那等看碟下菜的庸俗人家!比起門第高不高、官位大不大,我謝家更看重日後女婿本人的人品才能,更看重對方是否能給我們女兒幸福的生活。
「不要怪我說話直,你對自己在梁城的風評應當有所了解。我有皓兒這樣的好選擇擺在我面前,而你一個口碑不佳的小子,只能空蕩蕩許下一個虛無縹緲的「將來有功名」的承諾,你憑什麼認為,你還會有機會?」
謝知秋不言。
老實說,她現在的處境相當不利。
蕭尋初絕對不是謝望麟親睞的女婿類型。
謝家本來就不喜歡武將之家,蕭尋初在世人面前的口碑又是差中之差。
謝知秋本來是打算做好萬全的準備再來登門的,可是由於秦家那邊突然上門,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使她不得不趕來阻止。而她現在已不是謝家的女兒,想要以外人的身份阻止這樁婚事,她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唯有行此下策。
謝知秋此刻感覺自己像是手無寸鐵單槍匹馬地面對著一整列嚴陣以待的熟練士兵。
以蕭尋初的身份,在還沒有任何功名、幾乎也沒有做過任何準備的情況,就要正面迎擊秦皓,實在太過困難。
就連謝知秋,都覺得太難看到勝算。
然而她全無退路,以她和蕭尋初目前的狀況,他們絕不能和彼此之外的任何人成婚!
她就算沒有機會也要硬搏,沒有生機也要創造生機!她決不能後退,即使眼前沒有路,她也要硬生生撞過去,非得撞一條路出來不可!
幸好,謝知秋知道,她有一個其他人絕對沒有的優勢。
她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外人。
她知道謝家真實的狀況。
而且,她是謝望麟的親生女兒,她在最近的地方觀察了這個人十七年,她了解自己的父親。
她的父親,重視功名,在自身才學方面有些自卑,又非常好面子。
只要有弱點,就必定有突破口。
謝知秋定了定神,再抬頭,眼底已一片清明。
她從容不迫地對上謝望麟,篤定地說:「如果與秦家聯姻的事果真如此順遂無阻,那秦謝兩家關係親近,應當早就為兒女定下婚約了才是,又哪裡輪得到我坐在這裡與伯父閑談?先前在門口時,伯父又如何會有閒情逸緻請我進來?」
謝望麟一滯。
謝知秋垂眸道:「我觀伯父的態度,還有門前那輛馬車。我猜秦謝兩家的長輩對這樁婚事都還算滿意,秦皓本人大約意見也不大。
「可偏偏這事還是多年未成,是以,晚輩大膽猜測,這件事的癥結,主要是謝知秋本人。
「她要麼是不喜歡秦皓,要麼就是尚不願意成婚。總之,謝知秋暫時不願鬆口。」
謝望麟手中的杯盞抖了一下,再看「蕭尋初」的眼神,就有些驚悚了。
謝知秋繼續說:「既然還沒有真正那麼訂婚,那麼就還有周旋的餘地。我雖不知具體是什麼緣故,不過觀伯父的反應,感覺伯父應當也是不介意將這婚事再拖一拖的。
「既然如此,我懇求伯父再等一等,至少等到我秋闈的成績出來,再決定要不要給我機會。」
謝望麟眼神一轉,好笑道:「你這麼自信,認為自己一定能中舉?據我所知,你很早就從書院離開,之後沒有再讀書了吧?若我沒猜錯,這是你第一次參加秋闈?
「多少人一生都被堵在鄉試這一關上,一輩子都只是個秀才,你才臨陣磨槍幾天,就認為自己能勝過寒窗苦讀的萬萬人?」
謝知秋道:「我中或者沒中,對伯父又有什麼損失?如果沒中,伯父可以順理成章地拒絕我;如果中了,無非就是多了一個像樣的人仰慕伯父的女兒,對伯父而言,這應當是面上有光的事,不是嗎?」
謝望麟心中一動,似是有些被說動了。
謝知秋立即覺察到他表情的變化,趁熱打鐵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是我敢向伯父承諾,但秦皓勢必不行的。」
「……哦?還有這種事?」
謝父狐疑。
謝知秋定了定神。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未免有些誇大了。但她若想說動父親,今日必定要有此一搏!
謝知秋道:「明年,我若高中狀元,待御馬行街之時,我願身穿紅袍、斜戴綢花,騎駿馬在謝府門前停下,當場求娶謝知秋!」
謝望麟一呆,驚得手中茶盞都險些掉下來。
*
當謝府亂成一團的時候,身處風暴中心卻一直找不到人的蕭尋初,其實正在東躲西藏。
那秦家夫人的馬車一來,他就感到一絲不妙。
出於某種直覺,他姑且先躲了起來。
果不其然,沒有多久,他就得知那秦皓之母是來探謝家口風、想要定下與謝知秋親事的。
說實話,蕭尋初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事。
他十來歲就跑出家門,和師父師兄弟隱居在山上,遠離世俗,對議親這類事情毫無經驗。
謝知秋讓他萬一遇到緊急情況,就大喊「自己已有心上人」,還要咬死「心上人是蕭尋初」。
這當然是到迫不得已時的殺手鐧,但這招本來是用來對付祖母的,今日秦家夫人也在場,在外人面前喊出這樣的話來,對謝知秋的影響太大了。
蕭尋初思來想去,覺得還沒有非到用這一手的地步,可以拖一拖。
於是,當老夫人那邊派人來找他的時候,蕭尋初腳底抹油,一溜煙就跑了。
蕭將軍曾經形容過,蕭尋初這人像根滑不溜手的泥鰍。
他並不是個死腦筋,與父母、書院作對久了,深諳打不過就跑的道理。
其他人找不到他,一來算是拖字訣,可以爭取一點時間;二來,如果他們在他不在場時將謝知秋的婚約定下,他可以反手就說他不知道,佔據道德高地。
當然,蕭尋初也不是光躲而已。
他打算抓住這點時間想辦法通知謝知秋,兩個人合作會更容易度過難關。
他本打算當場做個煙花,放上天叫回謝知秋,不過,不等他煙花做好,知滿那裡先起了黑煙。
蕭尋初看到那煙有些吃驚。
想要出這麼多煙,燒的東西可得不少,也不知道知滿是從哪裡找到合適的燃料的。
不過,既然如此,倒不用擔心如何叫來謝知秋了。
蕭尋初見狀,將做了一半的煙花藏起來,然後提前在大門附近等待。
誰知,謝知秋並未來找他問明情況,反而在大門前就直接對上了謝老爺。
蕭尋初略顯驚訝。
不過,這未嘗不是另外一個機會。
待謝知秋隨謝老爺去書房后,蕭尋初靜待時機,也從後門溜了進去——
當蕭尋初順利躲到屏風后時,正好聽到謝知秋在對謝老爺放下豪言——
「明年,我若高中狀元,待御馬行街之時,我願身穿紅袍、斜戴綢花,騎駿馬在謝府門前停下,當場求娶謝知秋!」
*
卻說謝老爺聽完謝知秋如此言論,驚得許久說不出話。
他瞠目結舌半晌,才道:「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方朝確實有狀元行街的傳統。
方朝狀元要皇上御筆親批,乃是真真正正的天子門生。
故而狀元在殿試欽點后,有騎馬戴花繞行都城一圈、接受百姓迎賀的殊榮。這是唯有被聖上親自選中之人,才能擁有的榮耀,既是為體現皇恩浩蕩,也是對所有學子的一種激勵。
方朝百年歷史中,的確有一些狀元會在中途停下,但那多是為了感謝恩師,亦或是拜謝父母。像這樣為了父母師長而駐足,是符合儒家的孝悌之道的,也會受人頌揚。
但在此之前,還從未聽說過有誰專門停下,竟是專門為了求親的!
然而這在謝知秋這裡,正好成了可以應對謝老爺的籌碼。
謝知秋道:「世人認為男子應以事業為重,不可受感情牽絆太深。秦家自視為書香世家,矜高持重,自不可能為謝家放低姿態到這個份上。
「但我不同,我根本不在乎!我本就被傳為紈絝子弟,再浮浪一些又何妨!
「我願意直接將高中的榮耀分一半給謝家,這件事,世上只有我會做,這世上也只有我一個,能為謝知秋這個人,做到這個份上!」
原因無它,因為她就是謝知秋,謝知秋就是她!
她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自己!
謝望麟完全被震住了。
就算只是說說,他也從沒聽過任何一個人敢下這種承諾!
謝望麟喝道:「大膽驕狂兒!好一個無知狂言!你現在連一個舉人都沒有中,竟便敢說自己能中狀元!」
謝知秋道:「還是一樣的道理,我中或者不中,對伯父又有什麼損失?」
謝知秋目光如炬,放下豪言之後,她反而不再緊張,眼中儘是堅定。
她說:「我之意,伯父應該明白。謝家與秦家結親,確實會是一樁人人稱讚的姻緣,但秦家心高氣傲,不會認為自己低謝家一頭。與秦家結親,他人只會說謝知秋得了一樁好姻緣,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但我不同,只要伯父願意許諾,我會讓天下人知道,是我蕭尋初,三顧茅廬,浪子回頭,潛心讀書,只為求娶梁城才女謝知秋!」
謝父呆住。
謝父大多數時候自詡冷靜清醒,但他自己的缺點,他其實自己也清楚,那就是他相當好面子、愛炫耀。
謝望麟壓根不相信蕭尋初這麼個人真能中狀元,但他說出來的場面,確實將他吸引住了!
「可是……」
謝望麟仍有猶豫。
這時,一個聲音適時地從屏風后響起,道:「父親,你答應她吧!」
這個聲音,在謝知秋聽來,是蕭尋初,但在謝望麟聽來,卻是他的大女兒本人。
謝望麟吃了一驚,道:「秋兒,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該在後院嗎?」
秦皓的母親遠道而來,又是專門來說親的,他還以為謝知秋老早就該在老夫人和溫解語那裡了。
蕭尋初清了清嗓子,以謝知秋的身份道:「不是說來了向我求親的人,我不該來看看嗎?」
「不……」
謝望麟暗自心驚,意外地掃了眼屏風的方向。
他的女兒,他自己最清楚了。
謝知秋以往對婚姻根本沒有興趣,那些對她有興趣而造訪謝府的青年,謝知秋都是能避則避,如果不是謝望麟看著可以,強行叫她過來,謝知秋根本不來。
這還是第一次,都不用他這個爹三催四請,謝知秋居然就主動來看了?
謝望麟心中驚訝,又不由看了看蕭尋初。
這個蕭家後生相貌是長得相當不錯,且氣質如清霜傲雪,頗與眾不同。
難不成……他的知秋對這個人,也會有些不同?
謝望麟吃驚的時候,謝知秋與蕭尋初正隔著屏風交換眼神。
謝知秋不像謝望麟這麼無知無覺,蕭尋初進入書房的時候,她就已經聽到了聲響。
謝知秋躲在那個屏風後面不知多少次,自然知道那個用於偷窺的洞在哪裡。
二人目光一碰,不必多言,彼此已明對方心意。
這時,蕭尋初再度以謝知秋的身份開口道:「父親,你之前不是也同意過,在明年春天之前不再提給我議親的事嗎?
「現在秦家主母到來,我們不好用真正的理由拒絕,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並不想現在就定親。
「現在這個蕭尋初來得剛好,父親可否答應她,然後就用她當作借口,暫時拒絕秦家夫人?
「這樣一來,既可以委婉地勸走秦家夫人,而不損害我們兩家的關係,父親也可以信守與我之間的諾言,將議親的年齡重新拖到明年春季。而且……」
蕭尋初頓了頓,幫謝知秋的腔道:「正像這位蕭公子說的,多一個候選人可挑,對父親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謝望麟心頭一頓。
原來謝知秋打的是這個主意!難怪她特意跑過來。
謝望麟沉默地捋了捋鬍子,面露遲疑之色。
說實話,那蕭尋初說的話,確實有一點點打動了他。
他一直遺憾自己的女兒謝知秋,空有滿腹才學,卻無法讀書入仕。對讀書人而言,還有什麼比高中狀元、騎馬游城更為榮耀?而因著知秋兒是個女孩子,他此生,恐怕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有這麼一天了。
可是,這蕭尋初如果真能踐行承諾,而且萬一中的萬一,他真的高中魁首……那豈不是真會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帽插點翠金花,於眾目睽睽下在謝家門前下馬,然後恭恭敬敬地上門來,喚他岳父大人,向他求娶謝知秋?
四捨五入,這不就像是自己家裡出了新科狀元?
謝望麟光是想想這個畫面,就有幾分興奮。
正如蕭尋初所說,秦家人重視顏面、自持身份,是絕不可能為了謝家做到這個份上的。而蕭尋初說他可以這麼做,多少激起了一點謝望麟心裡的賭性。
萬一賭錯,他沒什麼損失,而一旦賭中,便是難以形容的榮光!
說到底,今天秦家的這個提親,他也很猶豫。
他當然認為女兒和秦皓成婚很好,這個月立即定下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但家裡之前也確實答應了謝知秋,在明年春天之前不給她議親,謝望麟自詡是個誠信為本的生意人,他是想信守諾言的。
再者,這終究是謝知秋的婚事,不能不考慮女兒自己的意願。
看女兒的意思,光是為了拖住秦家,她也願意給蕭尋初這個機會。
知秋兒對秦皓一直沒什麼感覺,而眼前這個蕭家小子倒是以前從未見過的風格,也算風味獨特,知秋兒從小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說不定她就喜歡這一口,見著見著就來了真感情呢?
謝望麟開始搖擺,躑躅道:「你們說的有點意思,不過正如你們所知,秦家夫人今日已經特意上門來了,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恐怕……」
謝知秋一聽父親鬆口,大鬆一口氣。
她道:「伯父不用擔心,若是此事,晚輩有一策。」
「哦?你說說看?」
謝知秋靠近謝父,低聲說了幾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