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你猜他們為什麼自願呆在這裡?」無慘明知故問道。
夏油傑整隻狐狸又從無慘懷中沖了出去,在山下「唉唉」的叫著,聽著十分凄厲。
「把那兩個人帶來。」無慘對獄卒們說道。
「是。」
這對男女只是普通人,身上帶著溫和的氣質,與夏油傑相似的溫柔。
「大人。」他們站在無慘面前,手腳儘是刀痕,還在溯溯的流血。
無慘看到他們的脖頸處有一道細細的血痕,這是他們曾經死亡的痕迹。
小狐狸著急的蹭在他們腳邊,尾巴繞著腳腕。
「你們應該轉世投胎去了,怎麼還在這裡受刑。」無慘看著手中的文件問道。
兩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著腳下的小狐狸也不敢上手。
「我們跟閻魔大王申請過這件事情,因為我們的孩子夏油傑……他做錯一些事情,如果我們能分擔一些,他是個好孩子……」
是怎樣的愛能讓他們說出,殺死了他們的孩子是個好人。
「如果沒看錯的話,你們應該是……」
女人神色有些低落,「他壓力太大了,我們只是普通人,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也無法理解他的抱負,但他是個溫柔的人,一定是因為一些不能言說的理由吧。」
「您也太溺愛孩子了。」無慘抱起地上的夏油傑,遞給面前的女人。
夏油夫人驚訝的看著無慘,但接過了這隻狐狸,溫暖的手燙的夏油傑的淚水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夏油夫人驚訝的看著小狐狸的淚眼朦朧,說道:「啊呀,它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有些不舒服吧。」
「無慘大人要不要帶它去看看醫生?」
無慘道:「他是心病,醫生可治不了。」
夏油夫人摸了摸小狐狸:「不過它長得很像一個人,讓我覺得非常親切。」
夏油先生也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
無慘帶夏油傑離開大叫喚的地獄的時候,他雙手雙腳並用的緊緊抱著夏油夫人不願意離開。
「無慘大人。」夏油夫人微微皺眉,表情有些苦惱的抱歉。
「沒關係,看來他很喜歡你,不然你們就多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中,你們不用受刑,幫我養狐狸就好。」
夏油先生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為什麼呢?這樣你們還可以多休息一下,不至於每日受這酷刑。」
夏油先生不好意思的說道:「因為我們也是卑微的人類,也有人類的恐懼,憎恨,怨氣,我自詡不是聖人,無法做到毫無私心的包容任何人,僅僅憑著對孩子一腔的愛意,做這些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那一天?或許一百年,或許兩百年,我希望我可以在我生出怨恨之前多幫他贖罪。」
夏油先生是一個老實人,他直面自己作為人類的弱點,也接受它們,更明白人性不可考驗,他並不是道貌岸然的用自己的付出去綁架某些人,只是想在自己有限的精力之下盡量的幫助自己愛的人。
「您真是個好父親。」無慘從對方懷中抱回了夏油傑。
夏油先生苦笑一聲:「我如果是一個好父親,就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如此痛苦了。」
「希望他能夠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
夏油夫人想起自己的孩子,眼中只有痛惜:「其實這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們知道他最近遇到了不開心的事,那孩子平常就喜歡自己扛事,我們只是普通人沒有辦法開導他,有時候也會想著如果自己也有咒力就好了,說不定就能理解他了。」
母親和父親的一字一句都如同無數把利劍插入夏油傑的心臟,他所做下的種種事迹唯一不敢回頭的就只有殺死父親母親這一條。
他不後悔殺了一百一十二人救下美美子和菜菜子,他們要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價,那麼多的咒術師死在詛咒手中都是為了保護普通人,普通人卻如此回報他們。
過去的種種,他從沒後悔過,他也曾經認為自己不會後悔,於是他盡量的迴避與父母有關的事情,他不能後悔,如果要建立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他作為發起人必須以身作則。
他必須要下定決心,只有這樣做,他就會永遠也回不了頭了,用最溫柔的方式割斷了他們的喉嚨,他也沒有回頭的離開了。
夏油傑知道自己是無藥可救之人,他在清醒中沉淪,但為了心中最高理想,他也不得不這樣做。
但今天他見到了自己的家人,他堅冰一樣的內心,緩緩的裂開了一道縫隙,從縫隙中緩緩流淌而出的是他的血,是他的心,是他不敢回望的過往。
夏油傑才是一個膽小鬼,他遠遠不如自己的父母那樣豁達,那樣充滿著愛。
帶著狐狸形的夏油傑離開,兩人不再說話。
直到第二天,夏油傑的毛色暗淡,毛髮也毛毛糙糙的,滄桑了許多。
他無精打採的蹲在無慘身前,欲言又止。
「你有話要說?」無慘蹲下身體。
夏油傑的耳朵深深的貼在身體上,看著好不可憐。
「有沒有辦法……有沒有辦法可以不讓他們替我贖罪。」
無慘用手點著對方的額頭:「現在知道錯了?」
狐狸用力的抽泣了一下,緩緩的卧在無慘身前,說道:「求你。」
帶著顫抖的尾音。
無慘也不弔著對方,「這件事情我還要和鬼燈大人,閻魔大人商量一下,這種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夏油先生和夫人應當是很受閻魔大人喜歡,才會破例讓他們這麼做的。」
「謝謝。「小狐狸的身體里傳出的是少年的聲音。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繼續去盤星教發現下線嗎?」無慘現在看夏油傑就好像在看一個,搞傳銷的傳銷頭子,真的不會被警察抓走嗎?
夏油傑在地上抓了抓爪子,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美美子和菜菜子用不能把他們丟棄了吧。
「你要是還回去搞傳銷,我就把你繼續扔在地獄嗷。」無慘警告道。
傳銷?夏油傑苦笑一下,自己的夢想在別人眼中是傳銷嗎?見過了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之後,夏油傑承認是自己以往太過於狹隘了,他只看到了普通人對於咒術師的傷害,卻沒有看到有些特殊力量的人對於普通人的傷害。
他殺死他們的時候,夏油夫婦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父親說的那些話也給了他一些啟發,以往夏油傑會因為父母不懂得咒術世界,而對他們閉口不言。
但或許自己應該多與父親說說話的,但凡是人類都會有不完美的地方,擁有者咒力的詛咒師們也在為了自己的私心殺人。
「你又是怎麼看待麻倉葉王的呢?」夏油傑在心底還有些不服氣,為什麼都做同樣的事情,觀月卻心甘情願的待在葉王身邊?
無慘用力在他的皮毛上蹭了兩下,一隻小狐狸炸著毛看著自己。
「我只知道葉王憎恨人類的原因。」
「……「
「因為他們打著狐妖的旗號殺死了他的母親。」
「……」
「即使是葉王心中也有重要之人。」
「……」夏油傑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毛茸茸的雙手之間,自己難道比千年之前所有人都恐懼著的大陰陽師還要邪惡嗎?
「你在走一條必然敗落的道路,你不是命運的化身,你也不能主宰任何人的命運,你讓自己無情,然後去審判所有人。」
「但若真的無情,怎麼會因為村民傷害了兩個咒術師而把他們都殺了?你的無情正是來源於你的有情。」無慘摸摸他的頭。
鬼燈聽到無慘的請求,再與閻魔大王,以及其他九王的商議之下,要讓夏油傑死後在地獄服勞役,結束日期未定。
這樣苛刻的條件,夏油傑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無慘呆了幾天看著日期回到了現世,如他估算的一般,現世天還沒亮,津島修治還乖巧的睡在床上,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無慘坐在沙發上看著太陽的升起,但今天他沒有聽到鬼燈下樓的聲音,心中竟然有幾分失落。
夏油傑蜷縮在沙發的另外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這個孩子心思敏感,還是不要讓他單獨待著吧。
「咳。」無慘輕輕咳嗽兩聲,「你想回咒術高專嗎?」
「怎麼會?我現在是咒術界統一追殺的特級詛咒師,只要我出現在高專,就會被人抓住,迎接我的只會是死亡……」夏油傑愣了一下,隨後小聲道:「這樣也不錯。」
「你想逃避嗎?」無慘嚴肅的開口:「逃避的男人最沒出息了。」
「我現在本來就沒出息的好像一條狗。」夏油傑悲傷的努力把自己縮到靠枕後面,或許自己還沒有一個靠枕有用。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地方吧。」無慘說道。
夏油傑緩緩抬起頭,「啊?」
就這一聲「啊」自己就被打包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不能坐火車的夏油傑真的假裝一條皮草掛在無慘的脖子上,別說,倒是和對方的這套和服十分搭配。
逼真的皮毛還增加了許多的貴氣。
小孩子被無慘吸引,就算沒有露臉,渾身氣度就與他人不同。
本來扮做皮草的一些人,忽然睜開眼睛,還露出一個笑容。
小孩子一把抓住母親的衣袖,張嘴就要哭。
「怎麼了?怎麼了?」女人擔憂的問道。
小孩指著前方哭著說道:」我剛才看到那個死掉的狐狸睜眼了!!「
母親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四周,慌忙哄到:「沒事沒事,你只是看看錯了,看錯了。」
「沒有!」小孩還想說什麼,被母親輕柔的捂住了嘴巴。
夏油傑哼笑一聲,似乎對自己的惡作劇成功非常高興。
只不過他的高興也沒持續多久,因為他又見到了麻倉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