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避之不及
春花出了安置傷患的帳篷,吸了口冷氣,暈暈沉沉的腦袋才得以清醒。
她想起剛才那個部曲,大腿血管破裂,血如泉涌一般,滋滋往外冒。
豬立葉是可以治好他,可春花不想讓豬立葉的異能暴露在外人面前。
傷患慘叫連連,她想的不是竭盡全力地救治,而是在計較豬立葉暴露后的後果,果然她就不適合學醫。
正當她束手無策時,趙春如鎮定自若的接手傷患,春花看著趙春如一番熟練又當機立斷的操作,暗生佩服。
沒有無菌室,沒有酒精,沒有青霉素……這樣簡陋的條件下,趙春如竟然救活了這個年輕部曲,甚至保下了他的腿。
如此的不可思議,中醫也能做到這個地步?
春花只覺得胸膛一片熱騰騰,心臟狂跳,各種想法充斥在腦海,一面欽佩趙春如的仁醫之舉,一面又厭惡起自己的自私。
待平復心情后,春花暗自安慰自己,人無完人,人總有缺點,她就是心腸硬點而已。若人人都用較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道德負罪感就會更重。
世間需要趙春如這樣的仁醫,但也不多她這樣的私心之輩。
安慰完自己后,春花覺得身心舒暢。
吳鈺踩著白雪而來,清冷的日光下,他冷白的膚色如雪,肩上攏著白色狐狸毛的大氅,宛如一幅美好畫卷。春花背過滿是血污的雙手,有些局促。
她越發理解四郎說的「吾不及慎之萬一,每每見他,只覺得自慚形穢」。
慎之是吳鈺的字,每見四郎如此自貶的時候,春花總要給他說一番大道理,真當自己時,春花才真切地體會到四郎的感受。
哎,她好想站遠點,這人襯的她就像一個業務嫻熟的女屠夫。
春花背著手,笑道:「趙前輩醫術精湛,那些受傷的部曲都已得到救治。」
吳鈺微笑道:「也多虧了江小姐幫助。」
「哪裡的話,我力量微薄,也沒幫上什麼忙。」
吳鈺輕笑一聲,眸光卻盯著春花沾上血跡的裙袍,「江小姐過謙了,你能來幫忙,我很開心。」
春花呵呵笑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她指著帳篷,「吳小公子,那你進去吧,我先回去了。」Z.br>
說完春花跑到一處積雪處,用雪洗了洗雙手的血漬。
吳鈺眼眸似乎有化不開的困惑,望著春花離開的背影半天沒有言語。
若不想說,他也不會多問的,何苦避他如蛇蠍。
江家的晚餐是牛肉火鍋,在一個大雨棚里吃。
是農家吃席辦宴時那種四周有遮擋的棚子,既能遮風又能擋雨。
三郎氣喘吁吁地趕回來,嚷道:「小妹,你回來幹嘛也不叫我一聲。」
春花笑道:「你不是想當豪俠嗎?多看看流血受傷,日後刀山火海里跑,受傷只怕是常事。」
三郎帶著興奮和得意道:「受傷我也不怕,小妹,吳公子知道我想學武藝,說讓容吉教我,日後我就和四郎一塊去吳家那邊。」
「什麼?」一雙雙眸子盯著三郎,這整日不著調的傢伙也要去學武藝了?
大郎很是替他開心,道:「三弟若能跟著學到本領也不錯,改日讓你嫂子給你做一身練功服。」
李氏尷尬地笑了笑,她這大著肚子,待兒子出生后每日帶孩子,哪裡有時間做衣服?
大郎低著頭輕瞥一眼自己媳婦,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陳氏笑道:「如今我也沒什麼事,不如我來給小叔做。」
江老頭冷哼一聲,邊聞著鍋里的味道:「做什麼做?你就看他能堅持幾日吧,別浪費布。」
春花給鍋里加上調料,笑道:「我倒覺得三哥可以堅持下來,那容吉小哥武藝確實了得,人家願意讓三哥學,說明三哥還是有武學天賦的。」
這吹捧得三郎甚是舒坦,他得意一笑,「就是,這些日子我跟著部曲們練功,沒一會就學會了,想想我活了二十歲,如今才知道自己武學天賦異稟,敢情以前都給讓爹耽誤了。」
江老頭鬍子抽了兩下,「我還耽誤你?我要不拘著你,你早就成青皮流氓混混了。」
三郎不服道:「不是拘著我刨地就是背您回家。好天賦都給您耽誤了。」
「好了好了,吃飯吧。」江錢氏搖著頭,失笑道。
江老頭放下手裡的筷子,指著三郎道:「就那天喝醉了讓你背了一回,你說你和四郎兩個是不是嫌你爹活的太久了,我醒來時屁股都給我凍掉了。」
眾人憋著笑。
那日三郎和四郎抬著江老頭回家,江老頭的屁股在雪地里拖了一路,屁股那塊的褲子都被雪浸濕了,第二日江老頭就被凍醒,他只覺得兩瓣屁股上的肉沒有一處不是冷的。
想到這江老頭就氣的牙痒痒,直罵兩個兒子沒用,連個人都抬不起。
三郎臉一紅,嘻嘻笑道:「反正爹你皮糙肉厚呀。」
「你個小混賬,你說啥?」
「我是小混賬,那您就是老混賬。」三郎咕了一聲。
江老頭氣的準備脫下鞋子扔三郎,天冷凍腳,他又縮回了腳,起身追三郎,跳起來給了他一個爆栗。
滿滿嘻嘻道:「奶奶,我以後要長高高。」
「對,我的乖孫要長高高。」
滿滿一臉認真繼續道:「長高高,以後爺爺跳起來都打不到我。」
眾人彎腰捧腹。
三郎嘿嘿一笑,低下頭,好心道:「爹,瞧把你辛苦的,我低著頭就不勞您跳起來了。」
江老頭氣得臉色通紅,哼哼兩句回到鍋前,今日不吃三兩牛肉都沒法消氣。
春花抹了滴眼角笑出的眼淚,她夾起鍋里的肉看了看,「可以吃了。」
雨棚里熱氣騰騰,一片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