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其1)

新星(其1)

「奧杜蘭克?格爾芬特,騎士協會一級執行人,年齡27歲,死因不詳……」

明明是陳述式的話語,卻像是海妖塞壬那樣迷醉人心的天籟之音,若不是及時轉舵,自己差點就接受了這冥府的邀請。

「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誰死了啊!」

垂死夢中的奧杜蘭克,掙扎著甩開先前的疲憊感,猛然回過神,卻看見月亮若無其事地高掛在頭頂,應該已經到半夜時刻了。

但如此美妙絕倫的月色還是抵不過眼前的這位少女,月光浸潤了她那比銀白色月牙更為絢爛的金砂般長發,金色的髮絲編織出不可思議的幻想世界,奧杜蘭克一下子發不出聲,只是欣然接受了這幅景象,又或者說這個瞬間他已經被奪去了心魄。

「屍體!?在說話?」

註:出自藤本樹的《電鋸人》

眼前的少女驚訝地丟下手中的筆和記事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拜託能不能不要開兩遍這樣無聊的玩笑啊……我還以為你能看得懂呢」

他了無其事地用起了苛責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批評教育不懂事的孩子,擺出了一副大人的模樣。

「看得懂什麼……我還以為北方的執行人都會比較紳士呢,今天看來真是名不副實啊」

她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被責備的理由,原封不動地將奧杜蘭克的話給頂了回去,然後彎下腰在地上摸索了起來。

「抱歉啊……我現在恐怕騰不出手,幫不了你」

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太晚了,幫助女士什麼的都應該是舉手之勞,現在卻做不到了。

「別在意,說到底還是我的失誤」

而她像是在海邊赤著腳撿貝殼的少女那樣,撿起只屬於她的珍寶,那份甜蜜的笑容取代了陽光,應該說……比陽光還要耀眼奪目。

這個角度恰好能將她仰起頭,毫無防備地撩撥起垂落的發梢,這樣完美的畫面定格下來,她有著稚氣未脫的臉蛋,上面卻掛著比常人更加成熟的表情。

衣服的品味也無可挑剔,雙排扣白色西裝制服,皇家紫的長披肩,不知曉夜寒似的搭配帶有輪褶的白色迷你裙,還有那恰到好處的黑色長襪,像是某個貴族高中出來的大小姐,從年齡看上去亦是如此,嬌弱而又纖瘦的身體似乎成了她的專利,這是只屬於她的美學。

點綴著藍白色海軍帽,對執行人來說有些多此一舉的腰封,是的,雖然從視覺上彌補了身材矮小的缺陷,在實戰中就顯得華而不實了,只會妨礙動作的舒展。

這樣高調的盛裝打扮,毫無疑問彰顯了她那高貴的身份,放在同批次的執行人裡面,她絕對是力壓群芳的存在,要說有誰能與她媲美的話,就只有那個不可一世的厄涅斯塔(賽利希爾)小姐了。

這樣就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了,追求體面,不惜犧牲作戰的性能,追求完美,在細節上的取捨還是有待商榷,性格乖張活潑,傲慢又喜歡逞強,也有著獨屬於她的幼稚與成熟,由複雜矛盾構成的集合體。

「真漂亮啊——」

不自覺地將自己心聲給流露出來,這樣的美人,想必沒有人不會為之動容吧,連平時不近女色的奧杜蘭克都發出來這樣的感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像現在這樣憧憬起來,要是自己有女兒的話,也像她這麼美麗就好了,妥協之下只有一半也可以啊。

沒有錯,這樣的小傢伙只可遠觀,拿來當戀人確實不行,而且奧杜蘭克是個粗人,

就連最堅固的武具都能給你打壞,他可保管不了漂亮的奢侈品。

「您可真是風趣啊,都傷成這樣了,還能一見面就上來求愛啊——不愧是北方的漢子啊?」

少女華麗地收起筆記,微笑著發出疑惑。

奧杜蘭克可不是傻子,這樣的微笑飽含著高純度的殺意,比這兒的伏特加還要再純上幾度,這麼想是不是快要超標了呢?不過他說的話確實非常得沒有禮貌,騷擾女性可不是紳士該有的風度。

「我確實很中意你,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喜歡,我想以後要是能有女兒的話,也能像你這樣的漂亮。對冒犯您的事情,我感到抱歉……」

「我…………」

明明已經道過歉了,可她卻不知為何更加地不愉快了呢,奧杜蘭克只是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袒露了出來,擔誠相待永遠是與人相處的訣竅,在哪裡都一樣。

唯一的問題在於自己語言的匱乏吧,要說是沒文化也可以,畢竟是半路開始學習這些的,日常用語基本已經掌握了,能夠理解到能夠表達依舊是他難以跨越的鴻溝。

少女露出了可愛的微笑,奧杜蘭克明白,她現在就像是山嶺中被激怒的凶獸,可怕,可怕的真實,遲鈍如他也還是能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威脅。

都市裡的女人,遠比山中的豺狼虎豹可怕得多,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可能得罪一大片。正因為在她那絕倫的美貌映襯之下才更加突顯出危險。

奧杜蘭克像是見到了美杜莎的眼瞳那般石化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

「真是忍受不了你們……」

少女有些鬱悶地插著腰,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算了算了,原諒你了……」(又被小看了、又被小看了……)

無可奈何地咬著指甲,牙齒摩擦著,咔嚓咔嚓——

說是要原諒,但這簡直是要把人咬碎的氣勢啊。

「請問我們之前認識過嗎?」

奧杜蘭克聽得清清楚楚的,「你們」應該不是無意義的說辭,但還是沒有搞懂其中的深意,沒搞明白的話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不,完全不——有一個像你這種性格的人,已經夠麻煩了,我不想再牽扯上另一個」

金髮的少女低頭不語,各種心情雜糅,似歡喜又憤怒,似安寧又緊張,似期待又失望,這樣惆悵不安的感情,實在是惹人憐愛。

「我猜你大概是累了吧,到底是哪個混蛋想出來在這種時間加班啊,告訴我,我幫你去投訴——」

奧杜蘭克在緊張的氣氛之下,毫不顧忌地上前一步,正是這樣率直的性格,讓人防不勝防,言語行動心理完全一體,不可分割,真正的無懈可擊。

人類的感情都是相通的,奧杜蘭克看得出來,大半夜地跑這種鬼地方,把自己整得灰頭土臉的誰願意啊。

「啊?你認識我嗎?」

少女反問著,把話推了回去,恐怕不能用火冒三丈來形容了吧,奧杜蘭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覺得有些含糊不清。

「不認識哦,但總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就當是我們的緣分吧!」

奧杜蘭克這一副傻乎乎的表情,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實在是找不到弱點,總而言之你不能對一個傻子發火吧。

夜晚的寒冷不識趣地剝奪體溫,終於是讓她冷靜了下來,防寒措施沒有到位的少女,環抱雙臂,呼著熱氣,縮緊了身子。

世界最北方羅姆威爾的寒冬可不是開玩笑的啊,奧杜蘭克穿得雖說有些單薄,但他早就適應了寒冷的環境,從消失在地圖邊境的極北之域而來,那裡有晝夜不分的嚴寒,在書中看到的解釋是叫做極晝、極夜現象吧。

那種日子裡跑出去,實在是折磨,唯一能期待的就是由太陽風形成的絢麗極光,祖父說是神明大人的作畫,它畫的不怎麼樣,但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所以奧杜蘭克對寒冷的天氣有著特別的親切感,尤其是今天,市中心被拆了個乾淨,人類的現代化藝術被徹底埋葬,頭頂的月光才會顯得格外閃耀。

空曠又有些黯淡,但幸運的是能將一切都盡收眼底,這裡有家鄉的氣息,以前是祖父,這次是與一位異國他鄉的少女相伴在北國的冬夜,別提有多浪漫了。

「呼、呃呃呃——這些都是你乾的嗎?」

少女呼著蒼白的氣息,詢問了起來。

「啊,算是吧,哈哈哈」

沒打算否認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坦白承認了,也不需要隱瞞什麼。

「什麼叫算是吧?」

她嘟起嘴,對這個不上不下的答案,頗感不滿。

「好吧,那就是我乾的咯,是需要我賠償嗎?」

「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工作……我是被一協會叫過來的特級執行人,現在看來應該沒我什麼事了」

希留耶的表情回歸了往常,白瞎跑了一趟,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是嗎,那可真是抱歉,我搶了你的活兒……但是你真的不冷嗎?」

很顯然她是在逞強,所以奧杜蘭克嘗試著問了一下。

希留耶默不作聲,只是微微點頭,真是出人意料的反應啊,不過說到底還是她太大意了,第一次穿新的制服到北方,保暖功能有些欠缺,所以沒什麼好去抱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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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菲羅斯Saphr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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