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之妖 鸓鳥

四樓陽台上，如人般站立行走的青蛙悄然出現，肥大的指頭緩緩翻動王裕留下的《百妖譜》。

「鸓，其狀如鵲，赤黑而兩四足，可以御火。」這是《百妖譜》第二篇的引言。

翼蛇見已經命中下方的魔人，直接接上一口熾熱的吐息，火光將王裕的身軀完全籠罩，裡面隱約可見一道人影。

王裕的眼前一會兒充斥著火焰，一會兒又好像看到犀渠在不遠處，正在火焰里發出痛苦的嬰叫聲。當畫面高速重疊，一隻嬰兒正躺在火海，無助地哭泣。王裕看著眼前的嬰兒，下一秒，自己就好像變成了那嬰兒，火焰炙烤著他的肌膚，左手邊，一個年輕的男人將一些穿著白色隔離服的人護在身後，手上結著奇怪的手印，正一臉驚恐地盯著王裕的右側。王裕艱難地轉過頭去，他想看看讓男人恐懼的是什麼，畫面卻突然變化。他再次回到了旁觀者的視角，空中翼蛇的吐息還沒有停止，可火焰籠罩下的巨型牛影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類似鳥類的影子，可仔細觀察，卻能看到裡面隱隱約約有兩隻鳥首，四隻鳥足。

雖然很模糊，但王裕還是將它認了出來，《百妖譜》第二篇的妖獸，鸓鳥。

火焰中，鸓鳥緩緩張開翅膀，兩隻頭顱微微昂起，發出兩聲清亮的鳴叫，隨即震動翅膀，迎著翼蛇的吐息筆直地沖了上去。

翼蛇看著絲毫不畏懼火光的王裕，不敢再停留，止住吐息連忙後撤，與王裕的尖爪擦過。

林穎也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另一邊戰場的變化。只見火光中的王裕褪去了頭上的尖角，恢復了本來的膚色，黑紅色的羽毛瞬間又蓋滿了全身，脖子處冒出第二個頭顱，背後生出巨大的羽翼，手指長出了骨質的利爪。然後直直地朝著空中的翼蛇衝去。

就好像靈者無法同時掌握兩種言靈一樣，魔人也無法同時掌握兩種妖魔的形態。

黑紅色的羽毛覆蓋了王裕作戰服沒有包裹住的皮膚，神聖聯盟的特種作戰服擁有良好的韌性和防火防寒的特性，即使在翼蛇的吐息中堅持了那麼久，也只有表面有一些燒灼的痕迹。

翼蛇有些驚疑地盯著面前的魔人，戰鬥拖得太久了，它身上的傷勢開始惡化，尾部被小斧咬出的傷口因為剛剛的動作重新開始滲出血水，撞碎的顱骨被嘴部肌肉引動，傳出鑽心的痛感，看來小斧那一擊確實給翼蛇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尾部靈活地擺動，翼蛇朝著王裕飛撲，王裕不斷抵擋翼蛇尾巴的攻擊，利爪穿透堅硬的鱗片，在蛇身留下一道道血痕。終於，翼蛇找到了機會，尾巴勾住了王裕的腰身，身體馬上扭動著將王裕纏繞在裡面，蛇身的線條不斷收縮，危險的巨口張開，對準王裕露在外面的兩個腦袋。

王裕從蛇纏繞的縫隙中抽出雙手，抵住翼蛇的上下顎，巨大的咬合力從雙臂傳來，身體上蛇軀也在不斷緊縮，體內的骨骼傳出一些錯位的聲響。

雙臂微微發抖，巨口傳來的力道不斷加大，王裕的一顆頭顱貼著翼蛇受傷的半側腦袋，眼睛與翼蛇巨大的瞳孔對視著。

突然，王裕咬在了翼蛇臉上那破爛的皮肉處，不斷撕扯。翼蛇盤繞的身軀猛的一震，被雙臂抵著的巨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吼。王裕不依不饒，扯著蛇頭不讓它抬起，這次對著巨大的眼珠就咬了下去，血液瞬間在口中蔓延開，用力將翼蛇的眼珠給扯了出來，腔體里的房水爆開，在微光的夜晚流成一條晶瑩的白線，滴落到地上。

翼蛇再也忍受不住失去眼球的痛苦，瘋狂掙動身軀，同時口中吐出一道熾烈的吐息，澆灌在王裕的腦袋上。脫離了纏繞的王裕卻好像沒有痛覺一般，雙手仍然死死抓住翼蛇的上下顎，往外用力，想要將翼蛇從嘴巴的位置撕成兩半。

鸓鳥的力量最終不足以將翼蛇撕裂，王裕揮動羽翼，抓著翼蛇的頭部將它拖到了地面。翼蛇不斷在地上掙扎，身軀將水泥地面抽出蛛網般的細小裂痕。

王裕在遠處看著鸓鳥將翼蛇拖到地面，用兩條後肢將翼蛇壓在下方，尖利的前肢不斷在蛇腹上留下細密的傷口。王裕皺著眉頭，鸓鳥沒有犀渠那麼大的力量，雖然能夠破開翼蛇表層的鱗片，但不足以給翼蛇造成致命的傷害。

「犀渠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優勢。」王裕正在心裡盤算著，打算為以後的神聖聯盟的工作積累經驗，再向那邊看去時，壓在翼蛇身上的已經變成犀渠了。

林穎看到王裕已經將翼蛇壓制，馬上就要騰出手來，自己這邊的壓力就會大大減輕，身前的陳正已經拼成了一個血人，要不是A1066本身超強的防禦力和林川對周圍妖魔的壓制，這邊早已經崩潰了。

隨後在林穎震驚的目光中，王裕鸓鳥的特徵全部消失，頭上又長出巨角，皮膚上滲出青色的毛髮，一拳一拳擊在翼蛇的身軀上，就好像是青色的巨牛在踩踏突然闖入領地的敵人般。翼蛇的身軀很快爆出汁液，原本布滿規整鱗片的身體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很快不再掙扎，癱軟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王裕從地上站起，作戰服已經完全濕透，原本青色的毛髮上染著血液，顯示出深邃的黑色。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著林川所在的力場走去，他體內的骨骼多處錯位，前進的姿勢變得十分詭異，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步步地向前挪著。突然，步子一崴，直直地朝著前邊跌去，拍起一片塵埃。

剛入職就硬拼掌握了天賦技能的二階妖魔，還是太勉強了。

「看來我們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林川，你要不要給她們發個消息，我來給你爭取一些時間。」林穎一邊用短刀擋下一隻妖魔的觸手，一邊朝著已經脫力的林川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你偷看我手機！」林川無力地發出一聲怪叫，好像小秘密被發現的小男孩。

陳正用最後的力氣將直刀筆直地朝石甲蟲的頭甲上捅去，金石交接，發出一聲脆響，直刀從陳正手上脫離，掉落在地上。「今日斬妖三十二，我認為我應得三倍的撫恤補貼。」陳正的魔人形態自動解除，再也提不起一點力氣，渾身就好像在絞肉機里滾過一遍。

小區的門口閃著點點的光亮，傳來「噠噠噠」的像是猛獸極速奔跑的聲音。

居民樓的四樓，蛙人盯著地平線處正極速奔跑的巨型白羊。將書頁合攏，跳進樓梯口的那一攤水漬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