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二娘,把他們殺了如何?」九月變成玖玖模樣,眼中陰狠一閃而過。
「不必了,和兩個凡人還能過意不去?」二娘說道,素手依舊摩挲著手槍,她不斷注入靈力探查,卻被不可名狀的東西阻礙了,不過隨著她的大力注入,過了許久,她終於探查了究竟,裡面空無片,只有細微的靈力類水似的流淌,她再抽出靈力,發覺到此靈力就是她注入的。
「你真感知不到你投入轉世之間發生的事了?」諸葛明問道。
「我也想的,回去掃一下。」周問說。
「這鬼東西又沒有實體,掃個屁!掃也只有你在胎兒里的記憶。」諸葛明說。
「靈根的本質研究出來了嗎?」
「還沒,只能我們在這兒探究,帶不上天的。」
「我們先尋一住處。」
「我可沒錢了。」
周問二人到達蘇洛住處時,天色已晚。蘇洛從蘇齊酒樓上層歸來,他在傍晚歸家已經沒有之前的惶恐了,街道陰影處隱藏的東西不知為何消失了,居民也會聚在各自家門旁閑聊,就在他那日聽到的一聲悠長、深遠的雷鳴聲之後。
「蘇洛!」周問招呼道。
蘇洛抬起頭,苦悶的臉慢慢變得驚喜,他叫道,「周問!你終於回來了!你也不知我派人尋了你多久!快進屋子裡!肚子餓了沒?我託人送來。」
蘇洛熱情招呼,將二人迎進了廂房內。
「小洛!你回來了。」陳曉舞聽到門打開的聲音,知曉了家中女僕去開了門。
「你去炒幾碟肉菜!」蘇洛對著女僕呼喚道,隨後拿出了一些錢幣,女僕喜笑顏開地跑了進去,「等會給你一個驚喜,這位是你的老師嗎?」
「是的,諸葛明,也,也算是我的老師吧。」周問奇怪地看一眼諸葛明,想了想,說道。
「對的,我就是他的老師,他的什麼都是我教的,有這麼蠢的學生給你添麻煩,實在深感愧疚。」諸葛明趁周問未斷話之前,笑嘻嘻地說道。
「有意思嗎?」周問說道。
「你是作為學生的態度?!」諸葛明呵道。
「誒!先進去吧,你們何時到的?站在門外多久了?」蘇洛問道。
「沒多久。」周問回答道。
三人進入。
「小洛,這位是誰?」裡面走出了一位溫文爾雅的女子。
「娘子!這位是諸葛明,周問的老師。」蘇洛走上前,扶著女子的手腕說道。
「在下佩服!」周問抱拳說道,「你可知我這位諸葛明老師尋到妻子花了多長時間?整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等待妻子率先表態,真是窩囊廢!」
諸葛明微笑的臉黑了一下。
「我現金歲數尚小,叫聲陳姐也合適,不知......」周問問道。
「可以,感謝周問弟弟推了一下蘇洛。」陳曉舞說道。
「先吃飯。」諸葛明將幾人的廢話打斷。
桌子上幾盤熱氣騰騰的菜,菜是蔥炒肉。
「陳姐姐的身體可好?」周問問道。
諸葛明埋著頭吃飯,胃口之大令蘇洛、陳曉舞二人吃驚。
「我已經許諾婚娶陳姐。」蘇洛堅定地說道,他握著陳曉舞的手更加了一份力,而陳曉舞有些病態的臉色泛起一絲紅暈。
「小洛,我……」陳曉舞失落地說道。
「我不要說了!這不是你的錯!」蘇洛安慰起陳曉舞。
「你們停停停,我可不想看,
你們私下說就好了,無需證明給我倆看。」諸葛明抬頭說道,又埋了下去。
「你帶上我幹嘛?!吃你飯去!」周問對著諸葛明罵道。
「知不知曉尊師重道啊!唉,我可愛的小問突然就死了,唉,唉,唉......」諸葛明失落地說道,連續嘆了很多口氣,嘆完了,又添了一碗飯。
「你?!」周問說道。
「哇!急啦!急啦?你別急!我還沒得回家,我更急!」諸葛明嘿嘿一聲,陰陽怪氣。
二人的爭執使得飯桌的氛圍從悲傷轉換成了活躍,蘇洛二人原先被現實的殘酷影響的情緒平穩了不少。
周問話鋒一轉,對著心情平復的二人問道,「陳曉舞大概還能活多久?」
蘇洛突然一怒,像脹氣的氣球,又突然癟氣了,悲傷地說道,「大約還剩兩年,若是身體調理不當,或許二年都是最多的了。」
「小洛,有你陪著我兩年足夠了。」陳曉舞強顏歡笑。
蘇洛悲傷地握著陳曉舞的手,忽然眼睛一亮,問道,「兄弟,你為何如此問道?莫非有什麼方法?」
「喲,兄弟都出來了。」諸葛明說道。
三人未搭理諸葛明。
「也能算吧,不過還需要時間,也不知需要多久。」周問說道,他不知他的設想能否成立,並且在兩年之內。
「嘿嘿嘿!小子,你別想帶點東西到此界來!」諸葛明使用中文說道。
「你送人了,好意思講我?」
「這是兄弟的家鄉話?」蘇洛問道。
「的確,你已經推測出你身具靈根之事,既然已經修仙,你也知曉仙凡兩隔?就算治癒了陳姐,她也無法陪著你一直走下去。」周問說道。
蘇洛臉色一暗,說道,「是的,我已思考,可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如此,我怎能不心痛?」
「這是交易,你能付出什麼?」周問問道,聲音充滿著莊嚴肅穆。
蘇洛不知周問說的是否真實,不過在這重要之際,他也尋不到何種方法,甚至連神通廣大的三叔也無能為了,只能勸告自己做好心理準備,他未經過心理掙扎,堅定誠懇地說道,「全部!她活下來!」
陳曉舞眼睛已經紅了,彷彿在強忍著淚水。
「你先別哭!影響我情緒。」諸葛明說道。
「我無法定義這『她活下來』,不過能夠提供幫助,這個幫助具有風險,若是成了,她必然活了下來,而你只需給予我與諸葛明行動的支援。」
蘇洛聽完了周問的話,他恍惚了一下,身前的是周問,彷彿也不是周問。「幫助是什麼?」
「聽聞修仙者在踏入修仙之途時,年歲會得到增長,身體也會得到改造,每一次突破,都會得到壽元的增益,而我或許能給她踏上仙途的機會。」
蘇洛二人心中一驚,蘇洛問道,「真能成?」
「目前仍未清楚,不過成功可能性很高,畢竟這些都是僵死的,既然是僵死的,就具有可操作性。」周問說道。
「我同意。」蘇洛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地說。
而陳曉舞拉了一下蘇洛,蘇洛並未反應。
「我不同意,蘇洛不能為了我堵上一切!包括他的未來!」陳曉舞打斷道。
蘇洛心中一暖。
「我們什麼時候要他未來了?小妮子別插話,話都沒聽明白!」諸葛明說道,「需要什麼到時候再說,首先,你想辦法讓我和周問上天心宗。」
「你們為何去天心宗?」蘇洛心中一驚,他聯想到歪門邪道和近段時間內發生的事。
「我們倆連靈根都沒有,你覺得我們能做到什麼?想什麼呢?看見過天上飛來飛去的修士了嗎?老子飛都飛不了!還能做什麼?就是想上去看看。」諸葛明說道。
「兩位凡人或許也無計可施。」蘇洛嘀咕。
「可是你沒有選擇的機會。」周問插話道。
天心宗戒律堂。
「嚴查!若是真如墨銘峰所言,捉拿五大家族!」一個中年人對著兩位弟子說道,「在幾位長老反應之前!給我拿下!」
「弟子遵命!」
「弟子遵命!」
「實際情況還需你們親眼看見,悄然過去,墨家會與你們接應,方愚!」
「在!」方愚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你直抵青樓地點,順路觀察昌城狀況,若是民間生靈塗炭,生不如死,也有理由治他們的罪。」
「我定殺光他們!」方愚抱拳退後。
「不必!你還需壓制修為,在幾年後的宗門大比中代表宗門出戰!軒鴻!」
「在!」軒鴻同樣跪地。
「你與墨家會和,同墨家審問幾大家族!」
「遵命。」軒鴻退後。
二人踩上劍狀飛行法器,化成兩道遁光,如兩顆炮彈般激射而出。
夜半。
一位烏黑秀髮盤於頭上,方臉橫眉,圓目瞪人,臉部間的凶煞之氣流出,遇見之人皆戰戰兢兢,退避三舍。此人衣著樸實,門板臉似的神態,腰間別著長刀,沉重地一步又一步跨入了青樓。
「九月,有一位假丹境界的人族修士進入了青樓,氣息隱蔽得很好。」
「羅林大少,最近常見您光臨青樓,常常獨自飲酒,是遇見什麼傷心事了?還是哪位女子傷透了少爺的心?兄弟們把她給拌了!」
「樓上的老不死現正玩得歡,我用蠱惑之術困住他的神識。」
「誒噫~羅少是何人我們還不知?您多日請我們喝酒言歡,美女相陪,其實是要遇見何等好事啦?說於兄弟們聽聽。」
「告於李厲,天心宗來人,讓其做好準備。」
「近日以來,昌城彷彿有了新的血液。」
「喚其下來與天心宗來者交涉。」
「這是把火藥桶蓋上了呀。」
「助其使用更多情報換取更多利益。」
「可是火藥仍在呢,一點熱風它就能爆開。」
「再通知地下姑娘們,準備行動了。」
「這兒風光尚好,美人依舊,在此處觀戲,正是人間之美事!」
「要變天了。」諸葛明惋惜道。
「有何辦法呢?上面的不救,下面的自救不成,還指望外人相救?不現實。」周問回道。
「這個世界真的是爛透了。」諸葛明說道。
「死亡在此界對人一點兒都不公平,裡面的內鬥,上頭的等死,活了千千萬萬載,自欺欺人。」
「二娘可直接將她們放了,隨後告發?」
「治標不治本,自己人都信不了,還信家族?宗門體系?幾大家族逃離了宗門,逃離束縛,自己卻成立了愚蠢的『宗門』。」
「昌城真是塊好地,土地肥沃,糧食豐產。」
「對的,否則底層的韌性也不會如此強烈。」
「你為何一月才歸?你早些歸來尋我,這些日子還能剩些時間。」
「湊夠整數。」
「沒有幾日了。」
「或許就在今夜呢?」
「方愚師叔!」羅林快步走來,抱拳躬身說道。
「你是何人?為何知我?」方愚問道,他的嗓門粗獷大聲,彷彿雷聲咆哮。
「鄙人為羅家少主,羅林,練氣期十層。」羅林謙卑恭敬地說道,仍抱拳曲腰著。
「羅家?就是那個小小修仙家族?」
「是的。」
後方見羅林恭恭敬敬地拜禮,後方幾人也起了身,走了過來,隨後被羅林一聲罵呵,他們又走了回去。
「你有何要說?」方愚低頭抬眼問道。
「您就是方愚前輩了?」一個年少聲響起,他的話打斷了羅林的回答,而羅林面色不善地回頭。
「你又是何人?」
「在下李厲,奉墨家家主之言,在此等候多時。」李厲拱手低身招呼道。
「李厲?哦,我記得你是墨銘峰尋到的天靈根奇才,讓我看看。」
「師叔請看。」李厲伸出手臂,方愚將手指抵在手腕處,靈力竄入體內,遊逛於經脈之中,探全了李厲身體。
「果真是天火靈根,果然是撿到寶了!」方愚面色一喜道。
羅林急忙說道,「那恭喜師叔!」他的眼睛之中的陰狠一閃而過。
「李厲,嗯,你有何事相報?」方愚似乎覺察了他的念頭。
李厲起頭不卑不亢地回道,「青樓之事是晚輩調查而出,晚輩母親曾被唐家抓捕,煉成爐鼎,至今未有所蹤,而青樓地下仍有幾十位女子在此,作為幾大家族的爐鼎,還望前輩給她們一個公道,裡面不乏有二品靈根之人。」
「此事我已知曉,你不必多言。」
「樓上有一位幾大家族的長老之一鎮守,在此樓上歡愉度日。」
「不足為懼,他若阻攔,我殺了便是。」
「還有一處曾關押著女子。」
「哦?何處?為何用曾?」
「因為此處,人已死亡,屍體成堆,怨氣滔天.......」
李厲將呂凌風描述的狀況再添上自己的見解說於方愚。
羅林心中一笑。
「帶上你們的人,若是真如此,這份功勞也有你一份,好了,不必多說,隨著我前去審問。」軒鴻說道。
「好的,師兄。」墨銘峰低首說道。
軒鴻是個胖子,他的頭髮同樣盤在了頭上,衣著樸素,眉毛細淡,由於臉龐肥胖,圓圓的鼻子,還有含笑微彎的雙眼,他具有特有的憨厚氣質,讓接觸他的人都親近不少。
話鋒一斷,軒鴻腰間飄出一張符籙,符籙上黃色紋路光芒發亮,軒鴻注入神念,臉色更為凝重。
「等等,方愚傳我話,我們幾人去往蘇齊酒樓地下。」
「為何去那兒?」
「下方有線索。」
「羅林師侄尋我何事?」方愚說道。
「我想說的,方師弟已經說明了,我只想換取些功勞,不想受制於上面幾個家族,在幾個家族眼裡,羅家的地位比散修還要低一等。」
「你們為何不提前上報?」
「他們會殺了我們全家,羅家已經是他們的人了,並且幾大家族與魔道有染。」
「哦?說來聽聽。」
李厲眼神一凝。
「他們利用怨力收集願氣,用魔道製作的願器將收集怨恨而死之人的血肉製成血丸,幾大家族的子弟多有服食,體內含怨,哪日爆發了,那可是大災難。」
「宗門願力收集的確少了許多,若不是宗門近日徹查門內邪修,也不會將此事拖延至今。」方愚思考片刻后說道,「那幾位老不死的確距離結丹臨門一腳了,嘗試一下也是可能的,不過還需再查。」
幾人順風順水地走去了地下,路上遇見的幾位受過魅術轉醒不久的守衛,看到了進入的方臉男子,果斷擲出法器針鋒相對,不過在一眨眼間,他閃身而過,幾人未能及時防禦,身首已然分離。
「那幾個老不死的,真是大手筆,連阻斷神識的陣法都用上了,此陣法維護可是消耗不少。」方愚自言自語地說道。
就在這時,地下深處一個火團沿著通道飛出,與石牆碰撞,火團炸響,地下牆壁震動。
方愚橫眉皺起,身上火靈氣大放,沖入了地下。
「轟!」的一聲巨響,幾十名女子共同凝聚而成的火團飛向了沿壁閃躲的男子,男子每次在火團接近之時,徒然加速,僅受到了火團爆炸時的衝擊力的波及。
地下幾十名女子衣物單薄,臉色灰白,正與幾名男子戰鬥,男子不採取進攻,利用身法變幻消耗著女子們的靈力,他們的戰術只能面對沒有任何戰鬥經驗的修士,又無法強殺之時,只好如此等待她們靈力消耗殆盡。
或者說他們在等待著樓上老人的反應。
突然介入戰鬥的一個人影打斷了他們的節奏,此方臉男子飛在半空,冷視周圍,他看到面色憔悴,放欲過度的蒼老的女子們,她們由於控制靈力使用的經驗不足,每次釋放都盡最大消耗,她們氣喘吁吁,岌岌可危。
方愚嘆了一口氣。
他在昌城觀察了一圈,昌城的人民過得十分困苦,大量的糧食集中在少數人的手裡,直到他去到了南部的外圍,他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景象,那兒的人比內城的更具有靈動之氣,哪怕是一丁點兒,這股靈動之氣還在蓬勃生長,他很喜歡此處的氛圍,這兒使他的心更為平靜,他想下去尋人交談,他想知曉這兒的管理者究竟做了什麼,可是想到任務在身,況且仙凡不同,他也離開了,飛回了青樓處。
可在這兒!這些毫無修仙者模樣的女子們,她們黯淡、絕望、自卑的雙眼,這是逆天而行的修仙者嗎?這是長時間被凌辱的被欺者!
一道刀痕光跡劃過,幾位男子頭顱離開了身子。
女子們膽怯、恐懼地看著收刀的方愚。
蘇齊酒樓內。
「墨大哥,我們修鍊了一月,各自功力都有所成長,何不再修鍊下去?」蘇雨對著墨辰的耳朵呼出了溫熱的氣體,這股香氣令墨辰身體顫抖,舒服得抱緊了懷裡的女子。
而另一側墨逸與齊雯背對著背,沉默無言。
地下深處一具長滿黑斑的骸骨胸口,一顆鼓動彈跳的血肉團彷彿一顆活躍的心臟,它血色發紅的血管已經連接了胸骨,胸骨上方低垂的骷髏頭顱忽然抬了起來,頭顱上方長長的濃密黑髮逐漸伸展開,長發連接了遍地的骸骨,骸骨開始顫抖,在寂靜地下深處發出蟲子蠕動的聲音,它們聚攏到了心臟,周圍沉厚的怨力,化成一條條稠長的蟲子消失在了心臟中。
蘇齊酒樓人氣未息,樓上的少量男女子在睡房中纏纏綿綿。
「蘇齊酒樓發生了何事?」
「蘇齊酒樓的地下養了怨力,必須去消解,打散,否則時間長久會養出邪鬼。」軒鴻說道,他與墨家家主在空中飛馳,背後不遠處跟著幾位墨家族人。
「可是幾年以來,也未發生過大事。」
「如此短時間內也養不出邪鬼,不過這只是去見證......」
巨大的一聲爆響,骷髏堆排山倒海般衝破了蘇齊酒樓,湧向天空,又如浪潮般垂落,灌入了街頭道路之中。
這聲巨響也叫醒了城內的人。
「呵呵,還真出現了。」軒鴻說道。
四位赤裸的男男女女飛在半空中,看了一眼已經倒塌的蘇齊酒樓,從儲物袋中拉出幾件衣衫,離開了此地。
「墨銘峰,給我阻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