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與逃離

早與逃離

「周問,你不能當門童了!門童要的是精氣神!你看看你的模樣,木頭木腦,站在門口像個活人嗎?!昨日客人和我說了,原本很好的心情,看到你這個,唉,看個門迎客都做不好,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了,所以今日給你安排了新任務,你就跟著猴子吧,還記得吧,吶,過來!別喝了!我數三聲!你再喝!以後你別下想在這吃東西了!」蘇胖子對著周問說道,回頭叫道,坐在櫃檯旁的椅子上喝肉粥的猴子無動於衷,誰知猴子想多喝幾口,竟惹得蘇胖子大罵,「這位是猴子,你應該見過,今日,不,以後一直至你老師接你,你都跟著猴子,猴子了解事務內容,你跟著他就對了,還有,你,猴子,知道了嗎?你每日完成你的事,也順帶帶帶他,讓他多磨礪磨礪,他明白多了,吃點苦了,就能做你的幫手了,知道了沒?——知道了沒?!」

「啊,知道了!蘇老大!」猴子原本僵住的臉一萎,悶悶不樂地說道,「二鐵呢?我都是和他一起做事的。啊!!!二鐵!你怎麼還在喝粥啊!蘇老大叫你呢!」

二鐵走了過來。

周問左顧右盼,摸摸肚子,怯生生地對蘇胖子說,「蘇老大,我肚子餓了,今日早餐沒吃,我和兩位大哥能喝些粥不?」

這時候有兩位昨夜喝酒至眠的客人從樓道下來,步伐搖晃,即將經過周問幾人身旁。

蘇胖子皺眉哼嘴,「剛那兩位已經吃過了,你去吃吧,每人只能一碗。」

「我們每日都能吃嗎?」周問聲調提高了點。

「這是給客人吃的!你們吃了還怎麼做生意!」蘇胖子大呵一聲!嚇得路過二人停頓一下。

「昨夜蘇洛和我說過!他二叔每日都供有早粥給各位僕人的!僕人能吃得了!咱們兄弟的為何不能!」周問喊出了聲,不是對著蘇胖子,而是對著那兩位有些爛醉的客人,兩位客人穿衣不俗,皮膚嫩紅,保養可是真好。

二人原本被蘇胖子一呵,清醒了不少,再被這孩子一叫,原本昏沉的腦袋徹底醒了。

「就是!就是!我們喝碗粥而已!給店仆的粥還剩這麼多,多喝一點,不然餿了,又拿去餵雞了,難道兄弟還沒有雞重要嗎?!」猴子也叫了一聲。

這是這兩位公子看向蘇胖子,蘇胖子氣悶的臉忽然笑呵呵起來,臉上的贅肉撐滿雙腮,「那是,那是,你們多喝點,客人怎麼會喝僕人的粥呢?你說對吧。」他看向二鐵。

二鐵回言,「大人,我的粥還沒喝完呢,我給您錢,您才給我喝的,您又趕我走,那錢能否還回來?」

二位公子面色古怪起來。

「這都是些什麼事,哈哈,你們先喝粥去吧,裡面今日可是加了豬肉喔!」蘇胖子把三人推向桌子,「喝!給我喝!」

「蘇胖子!我可不想聽到的傳聞是真的,昨日你的菜里的肉比我上次來的少了!我光顧這兒多少次了!這就是你的態度嗎?!」一位公子叫道。

「誒,沒有,沒有的,你們先吃粥,這位客人,肉材上每一處地方的肉都不大相同...」蘇胖子開始解釋起來,這個嘴巴喋喋不休,從食材到手法,再到火候,聽得兩位公子一愣一愣的,直到三人喝完了幾碗肉粥,站起來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氣時還沒結束。

周問看著兩人有些煩悶的神態,說了句,「蘇老大,剛好像有客人去三樓了。」

蘇胖子的話突然停住了,「哦?真的嗎?那兩位公子,我先失陪了。

兩位公子的臉色忽然好了,笑著說,「那蘇先生先去忙吧。」「蘇先生慢走。」

「我們還能喝粥不?」周問問道。

「能的能的,你們想喝就喝,沒事我先走了。」蘇胖子回答,打了個哈欠,挺著圓肚子離開了。

「小子,你真是不怕死?」猴子語氣惋惜地說道,「你先隨我們出去吧。」

三人在大街上散漫地走著,就像在街上成群結隊的那群無所事事的人一樣。

「等蘇肥豬醒了,他有的是辦法整你!」猴子說道,「你還搬出蘇洛,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閑自己的命長。」

二鐵點頭表示贊同。

「無妨,我觀那兩人面露浮躁,多半不想再聽,而蘇老大氣息飄忽,也是未休息好,既然雙方都不想繼續下去,那麼為何繼續呢?不如早點中斷,好各自回去各干各自的事。」周問說道。

「愛面子的人,就看誰先服軟了,不過你就慘咯,蘇胖子是什麼人,我比你都清楚。」猴子憐憫的聲調說得周問毛毛的,「我想出一計,或許蘇洛能救你,那個傻小子,早上一定是跑去玄門會那邊,給那個小狐狸送肉包子了。」

「小狐狸是誰?」周問問道,他想起了九月。

猴子嘴巴靠進周問耳朵,手上五指疊在一起,遮在嘴邊低聲說,「我教你,你叫蘇洛多去勸勸蘇胖子,作為交換,你教他幾手騙姑娘的手法,吶,就是那種,你懂的。」

「我懂?我懂個屁!我家的村子女童不是比我小的,就是已經出嫁,還有閉門不出的,我何來經驗?何況何必相騙呢?若彼此間互有情愫,,在相見之時就已經定下了,再加以磨合,再差也能成為朋友。」周問回答,這一串話說得猴子蒙蒙的。

「小子,還挺懂。」猴子大拇指指著周問,對著身旁的二鐵說道。

「相見之時,就已經定下了嗎?...」二鐵說到。

「你是聽誰說的?我不信你小子想得出來,一看你就沒讀過書。」猴子狐疑道。

「是九月姐說的,她失蹤了。」周問說道。

「失蹤了呀,唉,節哀吧。」猴子嘆氣道。

周問怪異地看了一眼猴子。

「街上的這些四處晃蕩的人呢?他們不用耕地務農嗎?」

「務農?務個屁!地都是玄門會的,還耕地呢,累死累活的,不是累死,就是餓死,不如去玄門會當狗呢,」猴子一悲一喜地陰陽怪氣,「每天玄門會扔出來的一些碎雞骨頭都夠這些人活著咯。」

「為何不反抗?他們難道沒有尊嚴嗎?那些幸苦勞作的人,務實的他們該何去何從?」周問問道。

「都是他們的人,你反?反個屁!」猴子氣狠狠地說道,「誒,說錯了,一切都是擺設,昌城從未有過官府,外不來人,內不團結。」

猴子像是得出了一個結論,對著周問大開大合地談,最後為自己突然的總結喜上眉梢。

「嗯——照這樣是長久不了的。」周問說道,「城裡的幾大幫,換了多少次了?」

「這個我不大清楚,蘇齊幫會是幾年前剛起來的吧,推掉的是蠻鱷幫。」猴子摸了摸下巴,說道,「我和你鐵哥就是那時候在幫派鬥爭殺出來的,你不知那日……」

「停!打住,我不想聽。」周問說。

「我也不想聽。」二鐵說。

「唉,無趣,無趣!」猴子百無聊賴地說。

「青蛟會不與玄門會起過衝突嗎?」周問對著二鐵詢問道。

「少,青蛟會很少與玄門會起衝突的,甚至是我們,他們神秘得很,若不是那墨家雙嬌和幾位少爺常來蘇齊酒樓吃飯,青蛟會幾乎不活動,那邊也太平得很,哪個人不願意去那兒生活呀,那裡的人的武功又高強,打起架來玄門會的人都不怕。」二鐵回答道,也許是長期和猴子呆在一起,話裡間也帶有猴味。

「那我們現在去何處?」

「晃到天黑,等待蒙桉安排,到時候找個地方討飯吃,然後回去睡覺。」猴子說道,腳上踹開一顆石頭,石頭撞擊泥牆,噔的一聲,而經過泥牆的人,憤怒地看向猴子,看清猴子三人後大驚失色,急忙離開了。

時間回到昨夜。

「大爺!放過我吧,我還有一家子要養!」鄭大力喪著臉哀求道,「我送夜食給婆婆,出門後跟蹤了兩個孩子,我奇怪其中一個為何多次來婆婆家,但是婆婆沒告訴我,我想問問,但是早早就被其中一個察覺到了,那時候天還未徹底黑。」

「其中一個是不是木頭木腦的?」諸葛明問道。

「是的,是另一個是發現了我的,我知道他們是蘇齊酒樓的門童,正午還曾見過。」鄭大力說。

「哦?看來那小子還活著呀,現在就活蹦亂跳了,多半也被污染咯。」諸葛明帶攻擊性地譏嘲道。

「把他殺了吧,他見過我們倆。」諸葛明身旁的年少人說道。

「你殺什麼?李厲,整天就知道殺?拿個金手指上天了?他和你有什麼仇?我們只是見他腳步匆忙,想問個話而已,他是個車夫!兩條腿養一家人的,哪像你,出門拉個屎都能撿到什麼老爺爺,踩到什麼逆天東西,連個普通人都謹慎到這種程度,你讓我說什麼?說你天資聰穎?謹慎超常?說你修仙人一人之下,萬物之上?得了吧你。」諸葛明突然對李厲冷嘲熱諷,李厲咬牙切齒,因為諸葛明的槍口頂在了他的胸口上,「走吧,你,好好活著吧,這鳥城要變天了,能早點跑就快跑咯,帶家人逃也挺好,往北一直上去是鄴城,再找個木匠,做個華麗的車子,又是一條好漢!」

「把槍口移開,否則我不與你合作了?」

「啊?不和我合作?給你臉了?你不是尋你母親嗎?就你這才智和膽子?你找個毛線,形勢都把握不了,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老子了是救了你的命吔,你就這?」諸葛明再次譏嘲道。

李厲心想: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了我的秘密,還取名金手指,說好的合作,現在又拿槍指著我,下次找機會,即使不與他共事,也要除掉!

『徒兒,放了他吧。』

「三步之內,槍又快又准,老子可是參加過世界拔槍射擊比賽的,在0.02秒瞬發兩槍,你要試試嗎?」諸葛明似乎猜到了李厲的心思,在他耳旁低語道,語氣仍是充滿了譏諷。

諸葛明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道聲音,「勿欺弄我的徒兒。」

「哦?來!用你的神念之術燒我!」諸葛明說道,張開雙手。

場面的氛圍又僵住了,鄭大力看著這怪異的現象,這二人忽然內訌使鄭大力原本緊繃的身子鬆弛了下來。

「切,無聊。回去了,回去了。」諸葛明把手輪槍收回腰間,頭也不回地向南面走去。

「回去了?就殺了幾個蹲在牆角偷襲的怪人就回去了?諸葛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出來時計劃好打探玄門會青樓的消息的!」李厲喊道。

李厲腦海中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徒兒,先回去幫派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從遇見此人開始,我早叮囑你需萬分小心,此人無靈魂,無靈力,不似人,若不是那些連我都看不透的老怪物,那還能是何物呢?恐怕其身上也帶有功效特殊的法器,阻礙了我的探查,我從靈界逃難到此,竟還能遇見這等奇事,好好修鍊我給你的功法,待你築基之時,他的槍就威脅不到你了。」

「知道了,師傅,此人肩上馱著一隻白色厲鬼,我恐其傷人,既然師傅說了,那便放了吧。」李厲說道,他一年之前撿到了一個小瓶子,瓶子口上套有個指環,瓶子里有個珠子,瓶子在夜晚時會發出綠光,倒入清水,便生出一些蘊含巨量靈力的液體,液體無意中滴淋至戒指上,戒指發出綠光,從那以後,他有了個師傅,一位靈界跌落人界的大能,竟然是大乘期修士!其在飛升仙界途中,手中的仙器被守門的仙衛奪取,一身修為被擊落,憑藉著自身強大的神通,活了下來,現今,期望著這位徒弟能幫其重塑肉體,重報當日之仇!而那顆珠子有蘊養靈根的作用,當李厲得知自己是雷與火靈根時,他才知自己是多麼的不凡,再加上師傅的三樣仙器,修仙之路將會更加平坦。

當然,這都是請他師傅說的。

「徒兒,那鬼魅或是想報車夫恩情,日子到了便散了,她感知到了你的修為,在你與諸葛明出手時,她並未阻攔,或許此鬼魅也有些怪異之處。你如今已練氣八層,再加以修鍊,到達練氣滿層時,也該離開了,你需在這至少把你母親的事了結了!逍遙長生才是大道!」

「感謝師傅賜教。」李厲回想:那日我曾見過最為恐怖的一幕,他與一修仙者搏鬥,費勁氣力殺死的修仙者,竟引來了三位乾枯的怪物,他們雙眼外凸,昂首向上,似在奔跑,似在跪拜,奔至我身前,那時候我早已精疲力盡,而遠處傳來的一聲「砰!」響救了我,後來我才得知那是槍,將迎面撲來的怪人爆頭了的,是子彈,紅黑腥臭的血漿噴到了我的臉上,我在紅色的視野中看到兩個怪物伸出血口獠牙,四腳著地,沖至那人身前,這時,我看到了令我無比震驚的場面,他左腳在後,右腳在前,微曲腰,右手做好了握槍手勢,接近腰間手槍,在漆黑的夜晚里,兩聲連攜的槍響在一瞬之間響起,我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只見他腰間冒出兩團白煙,卻未見他拔出手槍,若不是我感官得到到了強化,還真不知此人開了兩槍。後來,聽師傅說道,人間奇人果然多。若是我是他的對手,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那位早早察覺他的,是否打聽打聽?一個與我年歲相差不大的,若不是江湖經驗豐富,就是同樣是修仙者。」李厲在諸葛明的屁股後面,說道,而鄭大力在李厲回頭對著諸葛明喊道時,就已經逃之夭夭了。

「無妨,我那學生死了是他的本事不行,死了就死了,背離實際,可學不出什麼好東西,不說他,剛那人,肩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諸葛明說道,李厲詫異了。

「你看不到?」

「我看得到還會問你?」

他們二人在陰暗的街道上一邊走著,一邊大聲地呵哼,似乎在吸引著什麼。

車夫鄭大力馬不停蹄地跑回家,匆忙關上門,坐在門后,鼻翼喘著長跑之後才會有的大氣,他的妻子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鄭大力全身出汗,一面擔驚受怕地回頭看向右邊緊閉的窗戶,一面用手背擦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神態。

「發生什麼事了?」妻子嚇了一跳,以為鄭大力又引來了什麼怪事,「別像上次一樣,無緣無故接了位女子,結果被一群幫會的人盤問,你被人捉去,家都給抄了。」

「我剛差點死了,」鄭大力說,「水,拿點水來,我們進裡屋說,該死,婆婆的事情沒辦好,還差點被人烤了,呼。」

鄭大力接過木水壺,仰頭咕嚕咕嚕地喝水。

「發生何事了?」妻子關切地問道,聲音壓得很低。

「孩子睡了嗎?」

「今日玩了這麼歡,早就睡了。」

「街頭胡亂吹噓的人說得不錯,還真有修仙者,不行,明日我得找到此人,問個明白。」鄭大力又喝了一大口,「我剛遇見一位手指能冒出火焰的人,火焰快飛到我身上,我本想躲開,不知為何肩部一沉,差點摔了個跟頭,幸好那火沒碰到我,我腦海中有個意識告訴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我必死無疑,那火就在我后腰旁停了一會,你看。」

鄭大力背叛對妻子,后腰衣服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窟窿,窟窿的邊緣處還有黑色的焦痕,窟窿裡面是一團發紅的肉,鼓脹了起來,上面黏有一層汗,汗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都叫你不要多管閑事了!送給婆婆就趕緊回來!就算她兒子被幫會的人打死,剩下的家產也夠他們家吃一世!她的孫子不養她!你服侍了他孫子二十年!吃喝拉撒幫他料理!欠的都已經還了!」

「閉嘴!你懂什麼?!你個娘們懂什麼?!若不是她家,我早成孤魂野鬼了!」鄭大力突然勃然大怒,這話似乎刺激到了他,一雙大手抓起妻子的衣領,對著妻子怒目而視。

妻子嚇得一身激靈,雙眼也開始紅潤。

鄭大力臉忽然僵住了,縮回手,坐在床旁,唉聲嘆氣,「曾婆婆的事情結束后,我們離開昌城吧。」

妻子未講一句,在等待鄭大力說下去。

鄭大力僵硬哀愁的臉突然笑了,是劫後餘生的笑,「那兩位修仙者放了我,在跑回去的路上,在暗處還有幾個黑影跟著,上次還遇見一個怪物,呵呵,幫會不管理嗎?」鄭大力最後一句似在自言自語,「莫非是他們的人?莫非看到的人都死了?」

這時候,妻子終於說話了,「你傍晚別拉客了,早點回來吧,孩子還需要你。」

「不,傍晚能拉到的客人給的錢幣更多,我們得做好準備了。」

「我多織些布,還能換點糧。咱家多久沒吃一餐肉了?」

「今日不是剛吃嗎?今日幾碟菜的價格真是嚇了我了,我拉車常聽到老爺們說說,沒想到是真的貴,他們總說肚子就這麼大,能填得下多少,全是本事。」

「不算上今日。」

「不算上今日的話,我們有肉粥喝的。」

「我們每日煮的一大鍋粥,肉不到半兩,煮了又煮,只希望粥能有點味,倒是......」妻子話沒有說下去。

鄭大力知道妻子想說什麼,每日省下來的錢,在婆婆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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