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學

別人的婚禮總是讓人羨慕的。看著堂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善良的姑娘婷婷心生羨慕，她不知道自己深深愛著的那個少年什麼時候也將自己娶回家，在人們的祝福聲中開始甜蜜的生活。

是呀，她真的愛那個少年，儘管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在裡面，但她願意等。她可以不給他負擔讓他自由飛翔，但他在落下的一刻，希望是他落在自己的屋檐上。在這個純真的年代，感情也是不參加任何雜質的。

「姐，明天就要開學了，離高考很近了，學田哥可能沒有經常回家的時間了。你以後就不要來接我了，家裡的農活重，忙完后就在家裡歇息著。」

懂事的玲玲總是會安慰人，她能看到姐姐的辛苦，也能知道她少女的心思。可同時她又擔心姐姐的付出和一片真情付諸東流。在她看來，學田是姐姐非常理想化的對象，可董文，更適合一起過柴米油鹽的日子。她不想勸姐姐什麼，但希望她明白，有緣無份的事常有發生，不要太苦了自己。

「知道了，就你精怪。好好讀書吧，明年你也要高考了，爭取給咱家也出個大學生。」

婷婷幫妹子收拾好東西，這些年她即當姐姐又當媽的，就希望妹妹能走出大山去，有自己的好生活找到愛自己的能幸福的過一輩子。其它的她不去想，如果自己真是一輩子了勞苦的命，那她也不抱怨，也要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們過著好日子。

「嗯。姐，你有沒有想過去打工？我聽我們同學說他們的父母都去南方打工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嗎，想去的話我幫你問問。」

玲玲拉著婷婷坐下說。不知道為何，她已經開始為姐姐的以後做打算了，如果姐姐是個工人，那說不定就和學田的距離更進一些，若是農民，那可能是一到難以逾越的橋樑。

「沒想過呀，我要是去了，誰幫爸幹活哩，家裡那麼多地，爸一人肯定幹不了，雖然說奶奶能做飯，可畢竟年齡大了，手腳也慢。咱家裡就我一個頂樑柱，裡外都能幹，我去打工自在了，撇下家裡人不管，那我良心受不了。」

聽著姐姐的話玲玲心疼著握住她粗糙的手，有種說不出的心酸藏在心裡。

開學了，中溝隊的學校里一群漢子們在脫土坯挖地基，忙的不亦樂乎。雖然有的人嘴上說不願意建教室，可真正的動工時，也架不住良心的譴責，來幫忙幹活來。據陳起福計算，只要建房子的材料都全了，一天的時間就能蓋好教室，最麻煩的就是準備材料的過程。

木匠陳起安已經將半數木料準備好了，再弄些來將它們打成桌椅板凳就行。他本來想趁著春種沒開始前再去販賣兩趟牲口，可大哥說孩子們上學的事重要，先緊著重要的事來。作為弟弟，他當然得聽大哥的話。

「學田，你和學文回吧，吃點飯背上乾糧上學去，不然去了又得半夜了。」

陳起福停下手裡的活，走到一身泥土的學田旁邊說。

「就是，回去上學去，這些活我們干就行，加油給咱考上個大學，讓全村的人都沾光。」懶三笑呵呵的說著，他這人雖然懶，可在教育上特別贊同陳起福的話，這幾天幹活他一天都沒有偷懶，看的外人都說懶三跟變了個人似的。

人們也都說著讓學田兄弟倆人回，大家都看在眼裡，陳起福父子對大家的事都很上心，雖然有時候會有些矛盾，但憑心而輪，他們都不如陳起福。

學田和學文拍拍身上都土，

笑呵呵的準備往家裡去背上乾糧去學校。

「學田，你回去了再跑一趟曉燕家，問問托你劉叔辦的事怎麼樣了。別空著手去，帶些水果什麼的。」陳起福叮囑道。

「知道了爸，你放心吧，我這個周末就去。」

學田答應道。

等學田和學文背著書包下來時婷婷和玲玲等在路邊，學文識趣的和玲玲往前面走了，婷婷和學田走在後面。在這條大路上，少有人來往，學田大著膽子拉住婷婷的手，兩人漫步走著。雖然手握在一起，學田卻不知道這個心愛的姑娘心中對他們的感情有些懷疑了，他自然不知道那天劉曉燕給婷婷說了什麼，也不會心思細膩到知道女兒家的小心思。

「學田，你以後會嫌棄我嗎？或者說嫌棄我累贅你了？」婷婷低著頭問道。

學田聽著婷婷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不會呀，咱倆一起長大，我你還不清楚嗎？」學田笑著說。

「我就是怕，怕你考上大學，去了大城市裡看上別的女孩，不要我了。那時候我咋辦了？」

婷婷停下步子，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

學田眉頭一皺，婷婷的那句不要我了讓他心猛的一疼。他雖然對劉曉燕有好感，可也不是多情的人，在他心裡，純真的愛就是一生去愛一個人，和她白頭到老，這才是最浪漫的事。既然他認準了婷婷，那就會好好愛她。

學田輕輕抱住婷婷，千言萬語都在這個擁抱當中。或許有時候語言是微弱無力的，愛人之間一個深情的擁抱，才是最真摯的承諾。

「好了，趕緊走吧，讓人看見多不好」

婷婷輕輕推開學田，這一刻她是多麼的幸福，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能長久的躺在愛人的懷裡。但她總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她和學田貌似沒有未來。

學田揮揮手告別婷婷，大步追上了學文和玲玲。在川道上，拉著一車糧食的龍龍將拖拉機停在路邊，等著學田三人。這個二十齣頭的少年，拿學田這幾個上學的娃娃當自己的親人，只要是他們去上學放學，他都會等著他們。在農村能開上拖拉機的都是能人，可他倒是羨慕這群有文化的弟弟妹妹們，或許這裡需要他們這樣青年人來建設，雖然說黃土高坡上窮的什麼都沒有，但戈壁灘上都能生出綠芽，他們這裡為啥不行。

「龍哥，我們來了。」

老遠學文就笑哈哈的喊道。龍龍扔掉手裡的煙把，笑呵呵等著他們下來。看三人坐穩了他才搖動拖拉機，帶著幾人往縣城裡去。

縣城的路拖拉機要走上三個小時，這還是技術好的老師傅們開的快，要是新手，恐怕得四個小時。龍龍自然開的慢，怕學田幾人坐不穩掉下來。

過完年後的縣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龍龍將三人放在學校跟前，開著車去糧站了。學田三人跺跺被凍僵腳，往各自的宿舍走去。

倒春寒，是一種書面意思上的寒冷，在春天時溫度回升，卻突然降溫，讓人們感到和冬天一樣寒冷，這就叫春寒。可人們不這樣稱呼它，而是叫冷回頭。立春后教室里的火爐也撤走了，宿舍里的火炕也不燒了，再加上冷回頭，真是讓人冷的不願意呆在宿舍。收拾完東西後學田看天還早，趁著這個時間去找一趟劉景川問一下辦學校的事怎麼樣了，順道給龍哥帶個話回去，讓他說給他爸。想到這裡學田不再遲疑，在外面的水果攤上買了二斤蘋果和橘子，就提著往縣委大院去了。

這一趟去門衛張大爺並沒有阻攔他，不過對他還是不太友好。學田雖然脾氣好，和誰給他甩臉色，那他也不熱臉貼冷屁股，大搖大擺的提著東西去敲劉曉燕家的門。

劉曉燕開門時正圍著圍裙，顯然她在做晚飯，屋裡飄著飯香味。

「哎呀，學田你咋來了，趕緊進來，我正在做飯了。你鼻子真靈，聞著味就來了。」

曉燕熱情的將學田拉進來，雖來是同學，可到她家來時學田還有些拘束，畢竟有長輩在，進門后將水果放在桌子上，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

「哎呀，你咋跟個木頭似的，過來幫忙呀，今天家裡就我一個。」

聽曉燕在廚房裡說，學田也放鬆了很多，起身去幫她。

「我本來想隨便下個麵條的，可你來了，就得炒個兩個菜。」

曉燕手裡靈活的切著菜，邊回頭笑著和學田說話。

「我是來找叔叔的，沒想到你一個人在家。」學田在一旁摘著青菜說。

「咋了，聽語氣還失望了呀，好像和我吃頓飯都不樂意。」曉燕莞爾一笑，從學田這個視角看，她真是一個美麗的賢妻良母，學田的眼神中也有了些許的愛意。可片刻后他苦笑著搖搖頭，這個姑娘再美麗賢惠，可她和自己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他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喜愛就放棄從小到大的那個姑娘。

「看啥了，我有那麼好看嗎？」曉燕將額前的頭髮綰到耳朵后，調皮的笑著說。

「嘿嘿，真的好看。對了，叔叔他們去幹嘛了？晚上回來嗎？」學田問道。

「我爸去省城開會了，我媽帶著我弟去外婆家了，明天都才回來。咋，你來問申請建學校的事？」曉燕問。

學田點點頭。

「放心吧，我爸正在想辦法哩。不過真的不太好辦，財政緊張，教師短缺。那天我爸請了一個專門管教育的朋友來，我聽他們說上面有文件規定，說只能在各個鎮上建中學，公社人數太少，達不到建中學的標準。」

曉燕將聽來的說給學田聽。

「可是現在的公社裡到了上學年級的娃很多呀，每個公社少說有四五百娃是到了上學年齡卻沒地方上學的，就是沒有學校呀。你也看到了，在我們那裡，讀書是唯一走出去的出路，不然就只會一輩子留在那裡。」

學田有些著急的說。

「你也別著急，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成的，上面的政策文件肯定會有變化，我爸這次開會的時候會把這些事給領導反應一下，會有辦法的。」曉燕安慰著學田。

學田皺著眉頭，他知道父親為了建中學可是費了好大的勁，這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夙願。但他也知道，很多事不是他想辦就能辦成的，這中間還有很多的因素在裡面。

「你炒的這是什麼？黑乎乎的。」學田看著曉燕在鍋里炒的菜問。

「這叫東北黑木耳，你沒吃過，我做給你嘗嘗。」曉燕笑嘻嘻的說。

學田點點頭，這新奇的玩意他真的沒吃過。

二人三菜一飯，這是多麼溫馨的畫面。學田從來沒有和一個女孩子單獨吃過飯，也沒女孩子給他做過飯。但眼前的這個女孩，不知為何給了他一種家庭的溫暖。或許是乾淨敞亮的房子和美味的食物，再加上漂亮的姑娘，男人夢寐以求的三樣東西他一瞬間都擁有了，這中心靈上的衝擊讓他思想上出現了短暫的懈怠和滿足。

「多吃點，你飯量大。」曉燕不停的給學田往碗里夾菜，學田都來不及吃了。

「你別給我夾菜了，你也吃呀。『學田嘴裡憋著飯說。

「嘿嘿，我就喜歡看你吃飯。」曉燕閃著大眼睛說。

學田笑笑，大口吃著飯。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曉燕略帶有些羞澀的問。

學田停在嘴問；「啥，你說。」

「快要高考了，我擔心你營養跟不上，中午就來我家吃飯吧，我給你做好吃的。」曉燕看著學田說，笑臉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此刻滿是愛意。

學田有些局促，這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是一份真摯的愛的表達，他一口拒絕，那就是傷了這個姑娘的好心，可如果答應，那他來白吃白喝，像什麼樣子嘛。

「這……，隔三差五的行，這要是天天，那我臉皮也太厚了吧，讓人家開玩笑說我成了你家上門女婿。」學田打趣道。

「哈哈，看你說的，誰要你這麼一個能吃的上門女婿，還不得把老丈人吃窮了。我這是替我爸報恩，那時候你家裡白給我爸飯吃，沒讓他餓著，現在父債女償，不是天經地義的。」曉燕理直氣壯的說。

「哈哈，行，你說啥都對，我就是說不過你……。」

兩人歡歡樂樂的吃完飯，曉燕去洗碗刷鍋，學田則在劉景川的書架上找出一本《三國演義》來看。雖然他已經快上完高中了，可課外書他很少看過，主要是沒地方去找書看。他看了一下鐘錶，晚上七點，他心思看上一個鐘頭就回學校去。

曉燕看收拾完看學田在看書，嘴角笑笑，也拿出她母親買的模擬試卷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的天早就黑透徹了，大院里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學田被小說迷住了，他邊看邊腦海中想想金戈鐵馬的場景，邊心裡讚歎作者的敘事文筆。曉燕做完一套試題，看學田還在有滋有味的看著，也不去打擾，給他倒杯水水自己也拿本小說看了起來。

夜深了，大院里的鐵門傳來上鎖的聲音，學田一回神往外面一看黑洞洞的，再看看鐘表，十點半了。

「壞了壞了，都到這個點了。」他這急的起身，放下書要往外走。

「別回去了，晚上就住這吧，宿舍里那麼冷，回去凍著了。」

曉燕合上書輕描淡寫的說，她眼神看向學田，有些羞澀又有些得意。

「這……。」

學田不安的撓撓頭，一時愣在原地。

「傻乎乎的，一看起書來就忘時間了。你睡我屋子，我去睡我爸媽屋。」曉燕大方的起身，去屋子裡鋪被子了。

此刻學田站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點左右為難。

「曉燕，我還是回去吧，這樣對你名聲不好。」學田猶豫道。

曉燕抱著枕頭出來瞪了一眼臉色尷尬的學田，她以為這傢伙是故意想留在她家才看書那麼認真的晚了的，心裡滿是欣喜。

「你咋那麼矯情了，都這麼晚了你回去了還不得翻校牆。待會洗洗澡再睡我的床，一身土味，我可是會嫌棄的。」

看著曉燕故作生氣的表情，學田內心猶豫不決。

「你呀，真是個木頭。今晚就不讓你走了，睡我房間，反正別人都說咱倆是一對，讓你睡睡我的床能怎麼滴。」

曉燕用少女獨有的調皮語氣說道，讓學田立馬耳根紅了。這可樂壞了曉燕。

「我問你，我和你的婷婷姐，你選哪一個？」曉燕走到跟前可愛的表情盯著學田問。

「這……，我……。」

學田又被整的不知所措了。

「咯咯咯……。」

曉燕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一雙美目戲虐的看著學田的窘態，然後笑呵呵的轉身進屋了拿出來一套新的睡衣。

「這叫睡衣，外國人睡覺時穿的，我媽給我爸買的，可他沒穿過。洗完澡就穿著這個睡，你要是敢在我床上留下你的汗臭味，我就讓你給我洗了。」

曉燕笑著把衣服塞給學田手裡，自己笑呵呵坐在沙發上，繼續看起了書。

學田愣了一會，聞聞自己身上的味，的確有些汗臭味。他沖著曉燕尷尬的一笑，就進到屋裡去換衣服洗澡了。

沙發上的曉燕滿意的笑著，感情是從相處中來的，只要他們有足夠的二人空間，那在一起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