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

跌跌撞撞過去一個月時間，這裡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已經輕車熟路，日子也不像剛來時那麼難熬，是啊，在一個環境里時間久了，就會覺得時間流淌的快了起來，似乎每天要做的事情像是鐘錶上的指針，轉完一圈又回到原點，緊接著又開始下一圈……

第二個月的科目加入了游泳，對此我是有點忐忑的，新兵連游泳的經歷像一團陰霾籠罩在我的心頭，那是我揮之不去的枷鎖，我甚至一度認為自己不適合游泳，付出努力也學不會，現在又要接觸這個東西，那豈不是在我的傷疤上扎針？所以訓練沒有開始，我的抵觸情緒就提前萌發了。其他隊在我們之前一個月開展了游泳訓練，我找到龍慶打聽關於游泳的事情，什麼管得嚴不嚴？水深不深？強度大不大？諸如此類的問題。龍慶告訴我這裡的管理方式沒有之前那麼嚴格，教練也是比較好說話的，他自己已經能熟練掌握蛙泳的技巧了。但我還是有點慌，我總覺得他說這些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我有點害怕那天的到來。

度過一個快樂的周末，迎來讓所有兵們都不喜歡的星期一，但最苦惱的還是我，因為今天是我們開展游泳訓練的日子。下午的陽光依舊火辣辣的炙烤在我們的臉上，不同以往令人彆扭的常服，我們今天穿著部隊配發的短袖短褲，身體左側斜挎著綠色的挎包，裡面裝著泳具和洗沐用品，挎包隨著走路的步幅輕輕甩動，像極了上世紀的賣報童。我在隊伍左側帶隊，穿過訓練場和停車場等一系列建築，伴隨著我小心翼翼的呼吸聲，這段短暫而又漫長的距離終止在游泳館門口，我進去報班登記后五隊的兄弟們陸續進入到更衣室，男孩多的地方總是洋溢著歡樂，插科打諢中尖叫聲此起彼伏，但我卻快樂不起來，蘭康走過來一拉我泳褲的鬆緊帶，呲著大牙笑著說

「小紅啊，一會兒別走遠，咱們一起給付鼎摁水裡」

「康康，我不太會游泳，咋辦？」

「你慌個雞毛，我也不會，玩就行了，權當泡個澡」

「教教我唄！？」

「小尤和老夏遊的好，到時候讓他倆教咱們」

「我看行！」

我們所有人進入到館里，我將隊伍集合到準備區，讓各班長查人報告，除了兩名病號外其他人全到，然後就是等待教員的到來。

約莫十分鐘后，兩個體型健碩的年輕人結伴走了進來，他們倆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另外一個大概一米七多點，高個子目光炯炯，矮個子眼神冷峻，孰好孰壞一目了然，他們確認了我們是五隊后便讓我歸隊，矮個子教練穿著黑色的泳褲，身材健碩，站在我們前面，說

「同志們，我是你們的游泳課教官，以後你們五隊的游泳課由我和劉教官負責，我們的訓練分梯隊進行，現在蛙泳四百米以上的人在我面前列隊，蛙泳四百米以下或者不會游泳的人在劉教官面前列隊，話不多說，現在開始分組。」

我、康康、老錢簇擁著站在高個子劉教官前面，連帶別的班的兄弟，總共有十三人，剩下的人都在另外一組，我心裡挺著急，只有十三個人，混都不好混，這可咋辦！？

「大家放鬆點，我自己介紹一下，我姓劉，是你們的游泳教練，曾經是SC省隊的游泳運動員，退役后被這所學校聘用，我不是部隊的人，所以你們不用害怕我對你們管理方式多麼嚴格，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我們都只有一個目的，幫你們順利把游泳學會，我只有一點要求，

千萬不要受傷！上個隊有的人被爬梯划傷送醫院縫了好幾針，我不希望你們這些人受傷。嗯，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

「好，出來一個人帶著熱身熱身，一會兒下水」

「老錢，上！」我對老錢說。

老錢也沒拒絕，走到前面，面對著我們說

「所有人站兩列，前後左右距離一米五，向右看齊！……」

十分鐘后，我們陸續跳入水中，教練讓我們流水作業，一個一個游，他看一下我們每個人的問題再一一教學。別的班的人陸續遊了出去，而我和康康還在為誰先出馬的問題互相澆水，最後教練說我長得帥我先來，我真是謝謝他的誇獎……

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抬腳蹬牆，鉚足勁竄入水中，清晰感覺到水被我的身體分隔成兩部分，而我的速度也在水的阻擋下逐漸慢了下來，緊接著我憑藉一口氣劃了四次手，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使我不得不抬頭去呼吸，可是現在的我是不會換氣的，最後的結果是發現這裡的水比新兵連好喝。

「你的動作沒問題，就是不會換氣。下一個！」

蘭康還在因我喝水的囧樣哈哈大笑，沒成想我們都在期待他的表演，最後他的水平和我如出一轍，半斤八兩，這我不得嘲諷一下，我模仿著他們南方人的口音

「撲街仔，你行不行哇？」

「我比你多喝了一口，比你強點。」

「你真nb！」

我兩年的體會很多很多，部隊里的人都很簡單，同年兵之間沒有什麼話不能說，有時候因為一點衝突會大打出手，但經歷過站凳子，第二天又和好如初，後來我和順子經常打架，但絕大多數時間還是惺惺相惜，順子是我這兩年遇到的很奇葩的一個人，我和他的事情以後慢慢說。

晚上休息了我會經常給我哥和傑哥打電話，哥哥面臨退伍，有一大堆的勞什子，但他一直叮囑我說當兵不要數日子，不要混，珍惜每一天兩年才有意義，我知道他們的連隊管理和訓練都非常嚴格，就像我新兵連的每一天，但我不知道是什麼能夠支撐他一直不後悔的信念，甚至他一度想留隊，但家裡人不願他留隊，他對軍營的感情，我難以比量。

再說說傑哥，下到連隊以後每天以訓練和操作大型武器裝備為主，生活雖說比較辛苦，但野外的樂趣總是充滿新奇，有一次他抓了一隻很大個的青蛙，捏在手裡拍照給我看，我很高興他將我時時掛在心頭，但令我不悅的是他現在天天抽煙，一天幹掉一包煙，其實也很容易理解，枯燥的環境容易讓人形成不太好的習慣，我又何嘗不是呢？

希望時間讓我們都變得越來越好，不要讓我們的意志在環境中受到擠壓，我們總要離開這個地方，回歸外面的世界，只求那時候不留下遺憾，但這也是說來容易，事實未必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