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鍊氣供奉
果不其然,樓審一以為蘇和此行的目的和李令展有關。
樓家此前唯一與皇家存續的關聯,就是這個權力鬥爭失敗之後流放地方的落魄皇子,前些時日又被堪院清理了個乾乾淨淨。
蘇和上趕著來到雷州,很難不讓樓家覺得這是一趟趕盡殺絕之旅。
而且傳聞這位蘇大人好像不太受堪院的束縛,反而和現如今的公主殿下曖昧不清,站在皇家一方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算他隨便編排一個樓家與李令展一直有所牽扯的理由,恐怕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因此樓審一第一時間就想自表心跡。
這位兩冰霜白的老者,聽蘇和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想法,稍稍放下了心事,卻還是滿面蕭瑟:「不怕蘇大人笑話,當年我那個外甥如日中天之時,在這雷州地界,就算是同時皇親國戚的慕容家都被我樓家壓過一頭。彼時我樓家也不是沒有藉此開枝散葉,壯大宗族的打算。只是隨著李令展失勢,這局面頃刻間就倒轉了過來。」
他嘆了口氣,眼神有些空洞,繼續說道:「先帝還在時樓家尚且憑藉著妹妹的聖眷未曾衰敗,但後來卻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勉強支撐,也只是色厲內荏罷了!當今聖上雖然已經不在意樓家這種小魚小蝦,但主動授以把柄,才是苟延殘喘的自保之舉。」
蘇和對這些事關政治爭鬥的東西不感興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樓家雖然不同以往,但奢華的做派卻依舊不是普通家族能比的。
這個老人用這種方法,放低姿態,主動把脖子擺刀案台上的做法,雖然有些掉價,但能忍受這等恥辱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繞過這個話題,主動問道:「樓家已經在雷州延續數代之久,您老人家又是這般高壽,可曾知道這麼多年來,雷州可曾有過名聲經久不衰的人物?或者說,不顯山漏水,卻長壽福澤之人?」
樓審一額頭老年紋都擠了出來,略帶回憶神色:「這個還真沒留意,要說經久不衰,早些年慕容家那個老鬼倒是算得上!」
「老鬼」這個詞可算觸及到了蘇和的敏感神經,他振奮的追問道:「慕容家的人物?今年多少歲了?」
「自然是死了……」樓審一面色古怪,彷彿好奇蘇和為何有此一問,解釋道:「凡人都有壽縣,慕容卓這個老鬼雖然活了近百歲,可十幾年前也到了壽限。縱然他威風一世,在家主位上時把樓家壓得死死的,但終歸還是變成了一堆黃土!」
死了……蘇和頓時泄了氣,他有些失望地說道:「眼下慕容家的家主,就是慕容卓的兒子?年齡應該和您老人家相當吧?」
「沒錯!慕容戈和他老爹一個做派,在偽君子這條路上更勝一籌!」
說起死敵,樓審一壓抑不住的怒氣,他奮力拍了拍椅柄:「民間多愚昧,只見我樓家氣派便大罵奢華,豈知慕容家府邸中單單一個通體安神木的祠堂就超過我樓府的造價總和?還以為慕容家清湯寡水不食人家煙火呢!這些年慕容家明面上施以小恩小惠就收買了人心,背地了要是沒有見不得光的產業支撐,哪能撐得住如此耗費?」
他說到這竟然自己泄了氣,悶悶地說道:「人家的親外甥現在是天下之主,或許另有不知道的聖眷臨身也說不定,我倒是有些著相了……」
蘇和見他情緒波動甚大,情真意切溢於言表,患得患失的樣子反而有些凄涼。
看來這樓審一一門心思撲在了家族延續上,
更深層次的消息也不多,正想找個由頭撤退,誰料樓審一咬了咬牙,再次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
他語調低沉地說道:「想必蘇大人早就知道,早年我樓家也曾招攬了幾個修行者,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繼續這耗費巨大的供奉。稍後我會召他們前來面見蘇大人,如果能幫得上忙,大人儘管召去當做人手使用!以後我樓家再也不想和修行世界有所瓜葛,能維繫塵世間的富貴也該知足了……」
他說出這話,彷彿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猶自嘆道:
「修行人眼界甚高,樓家已經不堪重負,只恨當年看不清形勢,還想著仗著武力護得家族周全,隨著樓家日漸式微,人心也都散了,這些人本來就有去意。其實塵世中地位再高又能怎樣?修行者壽元悠長,可以一時依附,又怎麼會延續數代都作為家臣一般的人物?」
蘇和眉毛一挑,驚訝於他敢於下這個決心。
他突然想到,十八年前那場變故之後,修行界因為大量鍊氣者散入民間曾經發生過不小的混亂,會不會那時候有煉神者順勢混入其中,被不明就裡的大家族招募了?
想到此處,他緊跟著說道:「侯爺這是明智之舉,據我所知,慕容家也曾招募過鍊氣者,你對他們家現有的鍊氣者供奉了解多少?」
樓審一帶著嘲笑與自嘲皆有的笑容:「慕容家縱然比我樓家強,也很難長期拴住修行者的心,據我所知,年前他家那個修為最為高深的供奉,不告而別,現在剩下的也是和我家目前的這幾位相當……」
蘇和神情頗為意外,直到他見到樓家的三個供奉,都是鍊氣下階三品的修為,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想多了。
這個層次,在修行界的確只能稱得上是小貓。這個層級,想要在塵世中長時間隱匿都不容易,如果慕容家那幾位也是這種貨色,這方面的懷疑都可以排除了。
年前離開了一個修為最高深的?以樓審一的評判標準,恐怕也高深不到哪去。
雖然對他們的修為不以為然,從樓家出來,蘇和還是帶上了這三隻「小貓」。別的不說,這些人至少比凡人戰力更強,用來送個信或者遇到危險時支撐一下也是可以勝任的。
更何況雷州危如累卵,就算指派他們協助城防也是一把好手。
這幾個人明顯對堪院恭敬有加,對蘇和的指示言聽計從,至於報酬,卻是提都沒敢提。
得了幾個不花錢的優質手下,又暫時排除了樓家的嫌疑,蘇和的心情不錯。
荊玉安心下不安,一直在樓府左右徘徊,見他平安出來終於鬆了一口氣。至於極為鍊氣者,很是痛快的在神宮中為他們安排了暫時的安置場所。
蘇和打算稍後去見刺史武承哲的時候,把這些鍊氣者交由他調遣,用來彌補城防戰力。誰知幾位鍊氣者雖然在蘇和眼裡是半桶水的級別,但卻對官府也看不上眼,強烈表示寧為鳳尾不做雞頭,在蘇和居留雷州期間,做一個馬前卒,如果不行的話,甘願現在就離開雷州再謀出路。
蘇和心裡頓時打了個結,神色波瀾不驚地答應了他們就近效力的請求。
回到神宮,蘇和在自己的房間看到了周豆豆的身影,她此刻已經成為了抱窩的鵪鶉,頭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困極了。
最近蘇和忙碌,這丫頭極為體貼,寧願減少自己的睡眠時間,也強撐著盡量少去消耗蘇和的狀態,因此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蘇和本來還打算接著去州府拜訪武承哲,見她這副模樣,心裡一暖,暫時把行程緩了緩。
他一進屋周豆豆便清醒了,努力努出一張笑臉,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憔悴不掩嬌憨,讓蘇和一陣心疼。
蘇和溫聲說道:「我下午沒事,你現在安心睡會兒!」
周豆豆還想強撐,卻被蘇和揪著耳朵拉到了床上,惹得她一陣大呼小叫。
等她乖乖躺下,在蘇和護持下漸漸進了夢鄉,蘇和坐在床頭不由得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剛想到如何應對清音小築那位妖精,門被打開,卻是唐裳走了進來。
蘇和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現在他馭使神力的技巧越發熟練,維繫神力輸出護持周豆豆的同時,已經可以分心做點兒別的事情。
唐裳走到近前,見周豆豆已經睡得香甜,瞟了蘇和一眼,小聲說道:「剛才聽到豆豆大呼小叫的,我還以為你終於獸性大發了呢……」
蘇和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無言以對。
唐裳也悄悄拉了一把椅子到床頭坐下,繼續小聲說道:「剛剛去樓家了?為什麼不帶上我?雖然你一直對我的戰力看不上眼,但多少還能有點用處吧?」
打從太平鎮開始,唐裳就一直糾結這點,蘇和不由得一陣頭疼:女人還真是小心眼啊,當時只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多說了幾句,到現在還沒放下……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一些:「這趟並無危險,再說又荊玉安照應,有什麼好擔心的?」
唐裳仍然悶悶不樂:「你之前把琉冉、向師弟排出去了,唯獨讓我繼續留在這,還不是覺得我能力不足?」
蘇和「痛苦地」閉上了眼,突然想到剛剛的打算,尋思給她找點兒事兒彰顯一些價值吧,省得她成天胡思亂想。
於是張口說道:「我留你在身邊自然是有大用!剛剛從樓家帶回幾個鍊氣者,我對他們的身份多少還是有些懷疑,你稍後不妨驗一驗他們的成分。而且我接下來想見一個人,你擅長藥物,有沒有那種迷藥?讓人不知不覺失去意識,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的那種?
「你要給誰下藥?」
「清音小築的那位班大家!」蘇和刻意笑得極為陰險,誰料在唐裳看來猥瑣更多一些……
「你要對一個女子用這下三濫的手段?」唐裳不敢置信,眉毛豎起來,兩隻大眼睛里閃起了危險的光芒。
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