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樓家做派
一場宴會,和雷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混了個眼熟,還意外的接到了三個邀請。
第二天,蘇和貌似有所思量,一番囑咐之後,賦予了向炳山和琉冉新的任務,具體內容不得而知,兩人隨後便離開了雷州城,目的地在哪裡連荊玉安都不知道。
蘇和決定先去樓家探探究竟。
這個家族的背景相對特殊,可以說得上和自己頗有淵源,畢竟嘉州那個李令展,算得上是他和唐刃兩兄弟聯手解決的。
考慮到這個要素,蘇和不免還擔憂此行的安全問題,雖然對方趁此機會狗急跳牆的可能很小,但也不能百分百排除。如果那個高等級的星孛煉神者真的隱於樓家內部,但凡比吳光道強一些,蘇和掂量著自己極有可能不是對手。
小心為上,他還是找荊玉安提前談聽了一些消息。
樓家幾十年前遷移雷州,當時是頂著一個侯爺的爵位而來。樓妃,也就是李令展的生母,入宮便極受先帝寵愛,聖眷甚至高過皇后,國丈樓恭道蔭其女福澤,得封領越候,等到他去世,爵位變落到了長子頭上,也就是樓家的現任家主,樓正新的父親樓審一。
聽荊玉安一路說下來,這樓家數代的背景清晰,倒也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除了當年令展奪嫡失敗之後,樓家趁機花大價錢招攬了幾名鍊氣者之外,其他也找不出什麼更加嚴重的作亂跡象。
蘇和想到荊玉安對樓正新那如同損友一般的態度,忍不住出言詢問:「此前聽你對樓家頗有微詞,為何卻對樓家之人沒有表現出厭而遠之的態度?」
荊玉安坦然笑道:「雖說樓家小惡不斷,但終歸沒有造成大禍,否則就算我顧忌堪院不干涉世俗的規矩,又怎麼會容忍他們胡作非為?」
他嘆了口氣說道:「我在雷州地位超然,正是這樣他們反而把我高高擺起,很少有人敢於以平等身份跟我相交。煉神者也是人,我又活了這麼多年,總歸也是需要朋友的。樓正新雖然混賬了一些,反而對我不同他人,沒有那麼多拘束。在其他人眼裡,恐怕他就是個不知死活的紈絝,可在我感受里,他反而比其他人更鮮活一些……」
蘇和有些好笑,這難道是地方性的「獨孤求敗」案例?這裡不是京城那種煉神者遍地走的地方,荊玉安這身份,時間長了確實有點孤家寡人的味道。
他問道:「你剛才說樓家沒有造成大禍什麼意思?」
荊玉安皺了皺眉說道:「自然是沒有做出過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比如草菅人命之類的。有這個為底線,他們平時胡作非為大多數都在欺行霸市、偷逃甚至明抗朝廷稅賦之類的層次,還有就是對普通百姓態度驕橫,仗勢欺人的事情也不少……」
他眼神有些奇特:
「就拿樓正新這個人來說,他就喜歡良家婦女這一口,但卻從來沒有仗著武力強取豪奪的行徑。看上人家,多是用砸錢或者憑藉身份軟磨硬泡,不成也不報復,悻悻然就改了目標。這些年倒著實讓他得手了不少,苦主都吃了啞巴虧,最後都是民不舉官不究的結局……」
蘇和目瞪口呆,對這樓正新不免刮目相看,雖說要不是背景深厚,換個人軟磨硬泡早就被別人打斷腿了,但他畢竟沒有仗著身份強行下手。
這些倒是很符合權貴的做派,如果真的不涉及人命,這樓家甚至還顯得有些收斂,問道:「當地官府,或者朝廷方面沒有就他們這種作為處置過?」
「怎麼沒有?伍德早年樓家尚且收斂,
李令展一事過後,反而一下子放開了,給人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這些年,樓家因為激起民怨,加上每任刺史上書言及都不會又什麼好話,很是被皇帝親自下旨斥責了幾次,甚至前幾年,連樓家子弟考取功名朝中任職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蘇和眉頭緊鎖,樓家這般作為,難道真得是以自污的方式,讓皇帝放鬆警惕,從而保留塵世中的地位?
在他的視角來看,未必能擺脫涉神的嫌疑,反其道而行之,混淆視聽的可能也是有的。
蘇和權衡再三,還是把要去樓家一探究竟的打算告訴了荊玉安,後者顯然也有顧慮,強烈要求同行。
蘇和說道:「之前就說過,那煉神者潛伏已久,絕對不會輕易行動,讓最終的目的功虧一簣,因此我這一趟危險性並不高。況且那人很可能至少也是五轉層次,如果真的潛伏在樓家,加上你咱們也不是對手,倒不如你在外觀望,如果我一去不返,立刻通報堪院集中力量下手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荊玉安仍是滿面憂色:「要不還是不要冒險的好!不如我們現在就聚集力量,把嶺南地界的天闕成員都召喚到雷州來,左右不過幾天的功夫,到時候強行向樓家發難,如果那人真的藏身其中,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不妥!」
蘇和搖了搖頭:「無憑無據,驟然下手帶來的後果只能是人心惶惶!撞上大運還好,如果鬧個烏龍,接下來怎麼辦?對所有有嫌疑的大家族都如法炮製?要是這樣的話,不用等星孛來,人們自己就亂了!」
他堅持獨身一人前往會見樓審一,荊玉安勸說不動,只好答應在外照應,慨嘆道:「也不知蘇兄為何把身邊的兩位助力派了出去,這緊要關頭,要是有他們陪同前往就穩妥得多!我平日里見他倆切磋,修為非同一般,可不是神宮中其他神官能比的……」
蘇和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他倆此行,重要性不亞於現在我這趟樓家一行,如果真能有收穫,說不定就此解開謎團一角也說不定!」
他說到這,突然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荊兄,我此來雷州,打從進入這神宮開始,雖然本人已經露面,但身邊的同伴卻一直沒有示於人前,可有人能夠探知這裡的消息?比如我帶來了哪些人之類的?」
荊玉安一愣,繼而說道:「這神宮既然是供奉本地保護神的所在,出入並無禁止,就算是普通民眾,想要供奉香火也是隨時都可以的。蘇兄的同伴雖然沒有公開行動,但神宮中負責日常雜務的人也不少,所謂人多眼雜,恐怕早就不是秘密。」
蘇和點了點頭,心想這倒不意外,或許是自己帶著三個貌美女子,關係看上去還頗為親密,讓某些人產生了某些誤判?
投其所好,從弱點著手打探消息?
他冷笑一聲,想起了昨晚那個令人神魂顛倒的女子,看來樓家一行事了,少不得還得和她打打交道。
他不期然心中又冒起了那個身姿妖嬈,眼神撩人聲音糜軟的女子身影,有點心虛:
好色之徒嗎,男人,多少都有點這毛病吧……
……
樓家的莊園稱得上壯觀。
聽說這雷州城裡兩大豪族,在府邸規模上不相上下,但慕容家行事低調,建築風格偏向古樸簡潔,在民間看來並不覺得奢華。這樓家可就不一樣了,處處散發著奢華的味道,很有暴發戶的氣質,因此被人指指點點就自然而然了。
順著漢白玉鋪成的道路台階,蘇和左看右看,像個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實話說,這樓家的氣派,比之皇宮也不遑多讓,也難怪落得個為富不仁的名聲。
樓正新在家裡,和在外面是完全兩個人。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嘴臉絲毫看不見,禮節規規矩矩,對答穩重,全然是一個受過良好家教的大家族子弟形象。
蘇和嘖嘖稱奇,對樓家自污的事實,有了更進一步的判斷。
樓家家主樓審一,是個七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者。從輩分上來說,他是李令展的親舅舅!
樓正新只是把蘇和帶到會客廳的門前,作揖行了個禮便自行退下,只留蘇和單獨和父親見面。
蘇和見他雖然行事一絲不苟,但面色上卻隱隱有些悲戚的神色,心裡揣測,或許是這場對話會涉及樓家諸多只有家主才知道的隱秘,樓正新這是避嫌之舉。
只是沒想到一見面,樓審一這個家主立刻就雙膝跪地來了個結結實實的五體大禮,這一遭實在出乎意料!
蘇和驚疑之下忘了反應,四下看了看空蕩蕩的大殿,這才回過神來問道:「侯爺何以如此?在下此來可不是興師問罪的,您這舉動可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他趕忙上前扶起了對方,卻見樓審一雖然做出了此等折節之事,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或者羞慚神色。
他心裡對這個老人的評價高了一層,如果樓家真的和煉神者沒有關聯的話,結合樓家這些年的自污之舉,眼前這個人可是為了家族存續連自尊都捨棄了。
樓正新不在現場,領路到此時又是那樣一副神色,恐怕也是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多少留點臉面吧……
想到此處,蘇和心裡反倒輕鬆了不少,他把樓審一扶到主位坐下,自顧自地坐在了下首,這才出言問道:「侯爺,您好像對我這趟雷州之行的目的有所誤解,可否細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