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筆記本

第六頁記錄：

今天祁琪姐姐來找我，她幫小四姐端飯。其實我不想要她來給我送飯，我想小四姐和我一起吃。

她放好飯之後和我聊了天，我知道了她也是和我一樣突然就被送進來的病人。不知不覺她的話題就變深了，她一直說她很羨慕許願許望兩個人是孿生姐妹，說她也想要一個妹妹。

我不知道怎麼回復她，所以我沒說話。她看我不想說話了，就走了。

今天想去小四姐房間睡，不知道小四姐願不願意。

哦……今天不是她巡查，所以她先睡了。那我明天再來吧。

第七頁記錄：

今天我看見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把許願（或者是許望？我其實分不清她們兩個）拉去了1號房間。

我看見她……對不起，我不想說了。

我好害怕，我之後也會被這樣子折騰嗎？

我告訴小四姐了。她看起來也很疑惑，不過她安慰我沒關係，還讓我睡她房間。小四姐真好！

（筆記空了一行）

我現在在偷偷寫日記。我看見小四姐皺著眉頭翻一本冊子。

她好像在思考什麼，所以我就不打擾她了。

第八頁記錄：

今天我路過李陽的房間。他坐在裡面不知道幹什麼，我就過去問他在幹什麼。他被我嚇了一跳，然後從懷裡悄悄地掏出了一部手機，給我看裡面的照片

裡面有看起來像是他的人（因為太糊了，看不清楚），還有一個白頭髮的女孩子。他說那是他的青梅竹馬，是未來的老婆，所以他想等病治好之後去找她家裡人訂婚，他要娶她。

我搞不明白，這是在談戀愛嗎？可是早戀是不好的，而且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愛對方。

於是我認真地和他講了。他堅信不疑地說他很愛她。

我不知道怎麼說了，於是我離開了。我去找小四姐了，今天晚上也和小四姐一起睡！

小四姐臨睡前和我聊了天，我知道她剛剛大學畢業，她很喜歡護士這份職業，她是因為想要援助這個病院所在的村子（條件非常落後）才來這裡的。

我和小四姐交換了生日。她的生日在12.21，我要記住，等有機會出去了我要給小四姐過生日！

第九頁記錄：

許望姐姐被拉進了1號房間。

我全身都在發抖，因為我不知道下一個被拖進去的是不是我。

我好害怕，所以我去找小四姐了。

她今天的床也被我佔據了一半。有點愧疚！

明天開始我要獨立，不能老是麻煩小四姐。

第十頁記錄：

今天是祁琪被拉進去了。我聽說那個地方似乎叫做手術室？還是實驗室？

亞瑟醫生今天和我第一次見面，以前那個黑黑的老醫生說他是負責我的醫生。

他是外國人，金色頭髮，兩隻眼睛都是漂亮的湛藍色。但是他的中文說得很流利，他長得也很好看。

但是我本能地不喜歡他，也不是不喜歡他，是不喜歡總是附在他身上的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也說不清楚，不知道為什麼。

小四姐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跑了幾趟都沒看見她。

第十一頁記錄：

祁琪今天又跑到我的房間來了，她真的很喜歡一直找別人玩啊！

她很興奮地告訴我她的願望實現了，她有妹妹了，還指了她的身邊，說這就是她的妹妹。

但是她旁邊什麼都沒有，我覺得她是犯病了，我有點害怕，就跑掉去找小四姐了。

我今天終於找到她了，她說可能是祁琪的什麼人分裂加重了，叫我別擔心，說會去彙報。我看見她的眉頭皺起來了，希望她不會太累了！

第十二頁記錄：

今天是李陽被拉進去。

亞瑟醫生今天來敲我的門，我以為我要被拉去了，非常害怕，就躲在衣櫃裡面。但是他只是來和我說，下一次會輪到我，叫我別擔心。

他看起來很溫柔，但是我很害怕，因為我已經親眼見證過那種景象。所以我在衣櫃里哭。然後亞瑟醫生就一直安慰我。他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

今天不去找小四姐。下次再去吧！

第十三頁記錄：

我聽小四姐說許望的情況很糟，祁琪和李陽也是。我路過他們的房間，他們可能都不知道，看起來沒什麼變化。

我突然特別害怕，就又和小四姐一起睡了。真的非常對不起！

（角落裡畫了一個哭臉。）

第十四頁記錄：

許望好像知道自己情況很糟糕了，我幫小四姐送飯的時候看見她一直哭，她的姐姐想安慰她，結果她生氣了，說姐姐能活下去根本不懂她的心情，然後她把自己蒙到被子里去了。我就把飯放在她那邊。

李陽和祁琪不知道知不知道，祁琪好像不怎麼愛說話了（雖然她還是會對空氣自言自語），李陽似乎在想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不打擾他們了。

第十五頁記錄：

小四姐今天不知道在做什麼，人又找不到了。

我想了一下，去頂樓找亞瑟醫生。他看見我上來很驚訝，說這裡病人不可以上來，然後把我送了回去。

為什麼不可以上樓？我不知道，然後我就去樓下玩了。

我看見1樓很奇怪，中間有一個大水池，為什麼這裡會建一個這麼大的水池？而且我透過裡面的水，看見裡面有一個非常大的紅格花。在水池底為什麼畫這種東西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睡覺了。

第十六頁記錄：

今天祁琪死了。其他人說是因為她的情況此前就很嚴重，實在無法救治。

但是她看起來明明那麼活潑，看起來不像是快要死掉的人，為什麼？

我非常害怕，我第一次體會到身邊的人就這樣離世的滋味，我害怕下一個死掉的會是我。

所以我又忍不住去找小四姐了。我喜歡她的懷抱，香香的、暖暖的，感覺非常溫馨，會讓我心情變好。

第十七頁記錄：

今天死掉的是李陽。

許望的情況開始轉好了，但是她的姐姐情況卻惡化了。

雖然我不怎麼關心小四姐以外的其他人，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會感覺特別害怕。

李陽本來看起來就身體虛弱，還能解釋，但是為什麼許願和許望的情況就像是對換了一樣呢？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筆記本空了一行。）

亞瑟醫生說很快就要給我做手術治療了。

我一直哭，亞瑟醫生也哄不好我，就把我送去小四姐房間了。

我要睡了，拜拜！下次見！

第十八頁記錄：

許望她活了下來。……但是許願死掉了。

果然是這樣嗎……下一個會是我嗎？我很害怕，我好想爸爸媽媽接我回去，我不想呆在這裡了。所以我去和小四姐哭了，她說她一定會讓我出去的。

是神通廣大的小四姐的話，一定可以吧！我相信她。

第十九頁記錄：

小四姐今天拿著紅筆在好多房間的門上畫了什麼。然後她給了我一張畫了分裂開的紅格花的紙。

她說這是離開這裡的秘密，出於一些顧慮，她說不好直接和我說要怎麼解開秘密，但是希望我可以帶著還活著的人從這裡逃走，她說她想救我們。

我明白了，接下來我的任務就是解開這個秘密。

第二十頁記錄：

今天不知道小四姐去哪裡了。

我找不到她。

廚房那邊好像有油煙的味道……不過是廚房，倒是也很正常吧。

但是總覺得哪裡很奇怪啊。

好了，我現在要去解開小四姐留給我的謎題了。

我蓄勢待發，因為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答案就暫時不寫在這裡了吧，萬一是錯的，那就丟人了。

「第二十一頁……」林向陽翻到下一頁，卻發現上面的文字已經被塗黑了。

林向陽眯著眼睛勉強辨認，「……那些人……是怪物？對不起，小四姐……我沒能救你一起出去……？」

「啊……」林向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翻到再下一頁，上面剪貼畫一樣粘貼著許多紙張，大部分都是「尋人啟事」，比如「徐玲」「祁琪」「李陽」，還有「汪婷」。

「沒有許願和許望嗎……為什麼沒有人來找媽媽和她的姐姐呢。說起來媽媽好像確實沒有親屬啊。」林向陽輕輕地合起筆記本，「這就是……關於林敏的一切了嗎。」

手中筆記本已經沾染上了他的溫度，紙頁被捏在他的手裡，放射開暖融融的溫度。

「……林敏，真的很辛苦你了。」

「不過沒關係。」

他起身下床走到門邊，緩緩地打開門。外面是一片幽黑而深邃的走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聲音，只有風穿過樓道，孤寂地掀起一點鳴響。

現在，他只有一個人了。

他定了定神，注視著純黑的窗口，走出門外，輕輕地把門帶上。

「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來做吧。」

他抬起眼，不帶感情地看向不遠處的樓梯口，那裡正輻射出一片深淵般的黑暗，越往裡面黑暗越濃稠，仿若誘引眾人步入其中的怪物的巢穴。

「嘛……倒也無所謂。」他攤了攤手，往那片深淵裡邁出一步。

現在，他的目標是11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