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祁琪……？！」

記憶雪花般湧上林向陽的腦海。記錄冊里登記的小愛名字是祁愛。難怪呢……那這樣的話，也許找到她真正的姐姐就可以了解到過去的和媽媽有關的事。

「小愛，你知道你姐姐在哪裡嗎？我說作為人的姐姐。」

「在這裡呀。」小愛搖了搖玩偶。

「……」看起來沒法交流，林向陽嘆了口氣，「好吧，那小愛可不可以讓哥哥看看你的房間呢？」

「當然可以啦！」小愛說著蹦蹦跳跳地跑進屋子裡。林向陽也鬆了一口氣，正打算最後挼個貓貓和它告別一下，伸出去的手卻摸了個空。白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那好吧。」林向陽嘆一口氣，「那哥哥恭敬不如從命咯。」

推開房門，跟著小愛走進房間，林向陽看見的是一個與自己房間無異的空間，除了比較髒亂之外。床頭櫃、打開的衣櫃和床鋪上都放滿了玩具，給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勉強增添了一絲活潑。

「那哥哥看看你的床頭櫃哦？」說著，林向陽不客氣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空空如也。

但是，在黑暗的抽屜內側，林向陽看見被卡在裡面的一張紙片。

「？」他伸手進去，艱難地掏了掏，用手指夾住紙片，慢慢地將它抽出來。

這是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照片，照片上褪色的痕迹描繪出一名少女的模樣，少女的臉上泛著淺淡的笑意，鬢髮捋到耳後，順從地沿著脖頸優雅的弧度滑落。

林向陽深吸一口氣。

——這個少女，長得就像是年輕一點的媽媽一樣。

他搖了搖頭，把一半照片收進自己的小背包，又去看了看衣櫃。仔細地察看一遍衣櫃，林向陽在柜子的內側發現了一些像是指甲撓痕的刻印，以及柜子上刻著的一排不知道有何作用的豎線。

刻豎線的意義尚且不明，不過有人曾經藏在衣櫃里遭遇了什麼是可以肯定的。林向陽分析完畢，起身到桌子那邊去，借著房間的燈光他看見桌上也刻著什麼。正準備仔細去看，忽然小愛抱緊玩偶出了聲。

「哥哥，你晚上可不可以陪小愛一起玩捉迷藏？」

「嗯……啊，等等，為什麼？現在不能玩嗎？」林向陽一驚，戒備地緊盯小愛。

「因為小愛晚上會害怕，姐姐說可以讓你陪我玩捉迷藏。」被視線所聚焦的女孩歪了歪頭，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所以哥哥不陪小愛嗎？」

「晚上……」林向陽回憶起昨晚，「晚上不安全，小妹妹。」

「哥哥陪不陪我玩？」小愛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收斂起來，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向陽。

「……」林向陽默不作聲，將自己的思緒浸入沉默之中。

他的直覺認為小愛並不算是安全可信的人，這孩子精神也有問題，不答應的話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來。而且有了昨晚的經驗，待在屋子裡不一定安全，加上自己的性子，肯定還會把我珍貴的時間出門調查。

「嗯，那我們拉勾勾。」林向陽果斷地勾起一個從容的微笑，伸出一隻虛握的手，把微屈的小指展露在小愛的視線里。

小愛看了看林向陽，唇角上揚，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抬手就勾住林向陽的小指，「我們拉過勾勾了，哥哥不許不來哦！」

「嗯。我晚上就到小愛你的房間這裡來找你嗎？」

「是哦！一到晚上，小愛就會在門口等你！哥哥放心，

小愛絕對不會遲到！」

看著重新笑起來的女孩，林向陽心裡捏了把汗，總算鬆了一口氣，把拉著的勾散掉。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害怕這個看起來小巧玲瓏的女孩子。

小愛開心地蹦蹦跳跳，倒在床上和玩偶們滾到一起去。而林向陽也終於有時間好好檢查桌子上的刻痕。

「……像是字。太淺了看不清，不過我有辦法。」

他從萬能的背包里抽出媽媽的筆記本，撕下一張空白的紙頁，再掏出自己珍藏的鋼筆——這是妹妹給送的禮物，將紙在桌上一蓋，就用鋼筆拓印起桌上的字來。

「這樣就好了。」

林向陽收起筆，捏起拓印好的紙張，黑色的墨漬為刻痕們讓出一筆空白，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

「你是誰？為什麼在小愛的房間里」

「我是你的姐姐。」

「小愛沒有姐姐。」

「沒關係，現在你有了。」

「那姐姐，你之前為什麼不來看我？」

「……」

「沒關係，接下來我會一直陪著你，小愛。」

林向陽端詳一下筆跡，目光投在桌面上。刻印看起來很新，邊邊角角都沒有磨損，還漏出了純天然無公害的碎木屑。

「怪了，這麼說祁琪還活著，而且還在這個醫院裡？」林向陽抓了抓頭髮，「但是為什麼要用桌上的刻字交流……想不明白。」

不過至少她活著，媽媽的線索有了。說不定媽媽變成植物人的原因，祁琪會了解。

林向陽在手機備忘錄上啪啪打上自己的推斷，收起手機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酸脹的筋骨，再看向小愛的時候，卻發現她居然已經睡著了。小姑娘的面頰白皙細膩，鴉羽似的長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她看起來睡得很香甜。

林向陽不由自主地想起妹妹來。如月小時候也是睡得這麼安分，可惜長大之後都不聽他話了，睡覺也總是鎖門，不給他看自己睡覺的樣子。

好懷念小時候的她啊，林向陽感慨地嘆了口氣。好想回到妹妹還香香軟軟像塊小蛋糕一樣乖巧又黏人的時期。

想到這裡，林向陽的眸光柔和起來。「希望你做個好夢，小妹妹。」他輕輕拍了拍小愛，為熟睡的她掖好被子，起身出門。

走出門外，林向陽聽見隔壁房間傳來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他的視線好巧不巧地和林敏的目光重疊。

「……」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逗留，目光粘滯膠著許久，林向陽感覺臉上有點發燒，不知所措地移開目光，有點尷尬地笑起來：「是林小姐啊。」

「你好，林先生。」林敏自然地微笑起來，「怎麼樣，有什麼新發現嗎？」

「我……」口中調查到的線索呼之欲出，但林向陽想起那本記錄冊。

二十年前的記錄上，有林敏的名字。

「……不，沒找到什麼。」他搖搖頭，臉上重新構建好憨厚的微笑，「林小姐呢？有什麼發現嗎？」

「暫時沒有。」看起來對方也是有所保留，這種時候兩人的思維居然一致地默契。林向陽撓了撓頭，決定開口向林敏問：「林小姐，你記得昨晚的事嗎？」

「昨晚？怎麼了，什麼事？」林敏看起來很疑惑。

完全不記得了啊。林向陽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什麼。睡得好嗎？」

昨天的究竟是一場恐怖的噩夢，還是一起可怕的真實？

如果是真的，那究竟是怎樣超乎尋常的力量，竟然將他本該已死的生命生生從鬼門關拽回來，還抹消了與此相關的人的記憶？

「我睡得很好，謝謝林先生關心。」林敏笑了笑，垂下眼，手指輕輕捲住鬢邊的碎發，把散落的髮絲別回耳後，「林先生睡得好嗎？」

「我也很好啊。對了，林小姐知不知道汪婷和許願這兩個人？」

「……」林敏微怔一秒，笑容略一鬆散，不過很快就重新穩固：「並不熟悉。她們是林先生重要的人嗎？」

「嗯……算是吧。」林向陽摸了摸下巴，「林小姐，我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林敏淡淡地看著他。

「我可以進你的房間看看嗎？」

「嗯？」林敏明顯地愣在原地。她的系統error了，林向陽下意識地吹了個口哨。

……完大蛋，這一聲口哨讓事情變得奇怪起來了啊！！！

「不是那個……聽我狡辯……」林向陽虛弱無力地發聲，試圖挽回局面，不過看起來已經不可能了。

「你在想什麼？」林敏耳尖泛起粉紅，「林先生對剛認識的女人這樣不太好吧？」

「不是我……」

「抱歉，不可以。這事沒得商量。」

林敏走回房間，砰地摔上門，一如當時的小許。

「完蛋了……變成奇怪的mob了啊！！！」林向陽心裡有淚，但林向陽不說。

「哎……還是找機會趁她不在去看看吧。」林向陽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就在此時，「叮——叮——」餐點打鈴聲響起，提示所有人該回宿舍等待用餐。

「該回去了啊。」林向陽抓了抓頭髮，臉上的表情早已重新組裝，他淡漠地望著走廊的深處，勾起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

「等著吧，這點小問題難不倒你大爺我。」他眯起眼看著那片濃稠的黑暗，目光銳利得像即將出擊的鷹隼。

於是他邁開一步，準備上樓往自己的房間去——

「林先生。」

身後忽然響起輕柔的聲音，明明是屬於男性的，卻可謂是精緻玲瓏、柔和里夾帶三分漫不經心，「你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