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楊虎災救母應三誓(終)
第一縷陽光終於翻過山崗,帶來久違的黎明。
唐家堡,眾人見楊虎災果然帶回了金鳳花,無不詫異。
要知道,從楊虎災離去到如今歸來,滿打滿算不過一天而已!然而天下僅三朵的至寶,會帶來多少兇險,江湖誰人不知?如此,連一向對楊虎災頗有微詞的許湯眼神也柔和下來。
李夜墨和鍾曉扶著楊母出來,楊母臉色雖然蒼白,可行動已經無礙。
楊虎災激動道:「娘,你醒了!」
伊籍白衣飄飄,輕笑道:「若是躺在病床上活三天和死能有什麼區別?豈不是讓我們白白砸了招牌,師父陰司陽判出手令其生,鬼卒就斷不能令其死,也斷不能令其生死不分。」
許湯冷聲道:「下地行走又有何難?借她以後的生氣,今天先用掉罷了。」
李夜墨等人聽不明白,蘇歡解釋道:「如迴光返照一般的,以銀針刺激,激活潛在生機來催促楊大娘轉醒過來,不過若長期如此定會對病人有害,只是醒著生總強過睡著生吧。」
鍾曉聽到對身體有害,急道:「許先生,現在金鳳花也有了,可以真正為楊大娘救治了吧!」李夜墨等人也都開口催促。
許湯擺擺手道:「不急,治療之前,先要問問她因何勞心過度,不然救也白救。」
李夜墨蹲在楊母膝下,握著楊母的手道:「大娘,你是為何憂慮?」
楊母愁苦的張張嘴,卻欲言又止,只深深嘆了口氣。
楊虎災撲倒在地,虎目圓睜,涕淚泗下,「娘,咱們雖不富裕,可也衣食無憂,兒子一直不敢遠行,常在膝前盡孝,您又是為何事憂慮而至於此?可不能瞞著咱了!」
鍾曉和李夜墨也跪在一旁乞求,良久,楊母垂下淚來,撫著楊虎災的臉,緩緩道:「我兒孝順,不曾短過衣食,怪老婆子我多事,心中始終只有三件憂慮事。」
楊虎災喜道:「娘,莫說三件憂慮事,一百件咱也能替你了卻。」
楊母眉頭緊鎖,低聲道:「第一件便是我兒以打虎為業,多造殺孽。雖知道我兒神勇,不怕老虎,可取了老虎性命,我兒百年之後難道不要償還嗎?是刀山火海,還是石磨油鍋?兒子將來要在泥犁受苦,為娘如何能不憂慮!」
許湯撫須輕輕點頭,因果循環終有報,欠下的債總要還清。
楊虎災笑道:「這個簡單,務農劈柴難道不能過活?娘,自今日起,咱不再害一蟲一獸性命!」
楊母又道:「兒,你好飲酒,每日都不中斷,少則一壇兩壇,多則不可計數,旁人稱道你是英雄本色,可古往今來,酗酒豈是大丈夫所為?酒是穿腸毒藥,再好的身子也要被酒衝垮,再高的志向也會被酒泡爛。我兒好酒,為娘如何能不憂慮!」
李夜墨看向楊虎災,不知如何是好,獅子不能不吃肉,英雄不能不飲酒,沒了酒的英雄就像沒了牙的獅子。
何況楊虎災酒癮遠超常人!
李夜墨可還記得楊虎災說過:一日不飲酒,遍體如蟻噬;兩日不飲酒,雙眼無神采,周身氣力失;三日不飲酒,頹唐一個漢子,遊走一具行屍!
沒想楊虎災卻哈哈大笑,「娘,咱好酒,是個酒主,卻不是個酒奴!豈能為酒所困,讓娘為此憂愁?這酒——從此咱一滴也不再碰了!」
眾人眼睛發亮,李夜墨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好大哥,真英雄!
酒鬼戒酒談何容易,楊虎災只一句話就要把酒戒了!正可謂:心堅可使石垂淚,情至故而不言難!
李夜墨笑道:「楊大娘,大哥已經答應了前兩件,您第三件憂慮之事又是什麼?」
楊母為難道:「第三件事說來慚愧,我兒至孝,因為照顧我年老體衰,所以常年伴在左右,可他是個男兒郎,如何能被困在小小的錦元城!若我活的長久,讓我兒熄滅壯志、空活一世,來陪伴一個老婆子,讓我如何對得起楊氏列祖列宗?為娘如何能不憂慮!」
楊虎災又是一口答應,「娘,只等您治好身子,為您找好安頓的去處,咱便出去闖蕩,定要做個轟轟烈烈的男兒!」
「若如此,死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楊母閉上眼,用力點點頭,兩滴老淚從眼角流下。
楊家子孫,該個個英雄!
縱是許湯見遍人間悲喜,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傷心動容,開口道:「楊虎災,前面說只有續命之法,可如今若有了救命之法,你可願嘗試?」
楊虎災驚喜道:「許前輩,咱正是求之不得,又怎會拒絕!」
許湯正色道:「我要你為我做三件事,做完后我便出手救你娘性命,再活十年也未嘗不可。」
「許前輩雖凶了些,卻也是菩薩心腸!」
楊虎災大笑,忽然又愁眉苦臉地道:「做三件事也不礙的,只是咱有一個問題想問許前輩。」
楊虎災苦惱道:「三件事要做多久?何時開始?何時結束?若按前輩先前所說,咱娘可只餘下兩天的性命了。」
「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事,別的不必操心,我在這你還擔心你娘會死嗎?」許湯一拂衣袖,傲然道:「陰司陽判未點頭,那個小鬼敢來勾?」
天空中似炸起一道驚雷,但剎那間又灰溜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