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請帖
想象之中的跨火盆去霉運,盥洗就診看大夫之類的情節一概沒有。
從祖父祖母到大伯父並大伯母二伯母全部圍在一張小小的桌子面前,好幾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桌面上薄薄一張潑墨山水畫的請帖,就連許丹青扶著許茂進來,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有魏宛驚呼撲過來,心疼拿手帕擦拭許茂臉龐,就是臉上神情怪異得很,悲喜皆有。
許茂跪在地上,「孩兒不孝,讓爹娘擔憂了。」
原本因接二連三的事情導致卧病在床的祖母,渾濁眼睛此刻無比濕潤,甚至可以說是喜極而泣,「茂兒,我們許家走了大運了!」
祖父對許丹青招招手,將桌上請帖雙手遞到他手中,和藹道:「打開看看?」
就這麼一個簡單動作,眾人目光隨之移動。
請帖做的很簡單,沒有鑲金帶銀,沒有撒花染香,除去封面寧靜悠遠的山水畫,翻開便是標準館閣體,上述時間、地址與被請人姓名,寥寥幾行,卻是現在整個江陵府以及周邊府衙打破頭也想獲得的一張。
許丹青可說,就這張請帖拿出去拍賣,叫價者只高不低。
他將請帖還了回去,「誰送過來的?」
「現在還管誰送過來的?」大伯母梁氏壓抑到極致的聲音格外尖細,「這可是清談會的帖子,千金難求,知府大人親自送上門的,這表示什麼,我們許家入了知府大人的眼了!」
大伯父許盛拉了把妻子,「別揣測,上頭人的心不是我們能摸索明白的。」
祖父說:「是方管事送來的。」
許茂:「方管事?」
許丹青心中有底,「看來他也復起了。」隨即向幾人解釋:「方管事乃知府夫人手底得力之人,原先我爹受不白之冤的時候被牽連挨板子,現在真相大白,自然也回了袁夫人手下受命,既然由他送帖子,那便不是知府大人的命。」
梁氏癟癟嘴,有些不甘心說:「反正都是知府......」許盛沒讓她再說下去。
弄明白這件事,就連剛出獄的許茂都是滿臉喜色,請帖上沒說可以帶多少人,倘若一家子都去是絕不可能的事,但能出席清談會的人都是一等一的才子士族官運亨通之人,是平民百姓與他們無法想象與窺見的盛況。
該由誰帶青哥兒去呢?
梁氏不提誰帶頭去,只是要自己兒子許硯去長長見識,祖父偏偏點了下許丹青,「青哥兒,你覺得如何?」
這下可好,梁氏一雙眼炙熱盯著許丹青,恨不得替他點頭。
但被問的人卻壓根沒有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許丹青太明白上頭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解開誤會後袁夫人贈以書籍,算是兩清,這一舉動對他們而言代表一件事的句號,意味到此為止。
可為什麼在事後將千金難求的請帖送了過來?
許家說到底並沒有什麼值得一位知府夫人值得交好的價值,這封請帖在他眼中是個燙手的山芋。
許丹青面色凝重將自己猜測說了出來,原本的喜色蕩然無存,甚至還有些惶恐不安。
魏宛糯糯道不要去了。
許茂說:「既然送過來了,若是不去,豈不是更讓人不喜?」
原本撥雲見日的許家一下子烏雲密布,千金難求的請帖此刻猶如秤砣一般壓在每個人的心中。
但許丹青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出來的是,請帖並不是袁夫人給的,而是袁夫人之女,事情也沒有那麼陰謀詭計。
那女娃娃從娘親口中聽聞事情原委后,便提出要感謝。
袁夫人愛女如命,見小女兒面色紅潤,再加上把西風壓得死死的,心中大為暢快,問道:「那就賞些筆墨,正是進學的年紀呢。」
女娃娃窩在娘親懷裡軟糯糯說:「送的東西要喜歡才是好的,他喜歡嗎?」
請帖對外人是難求之物,對袁夫人可不是,手輕輕一松,一張帖子便流入本不會流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