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星空下的擁抱
風裹挾著寒意，晃動了焰火。
迦樓羅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克萊婭。
克萊婭正低著頭寫日記。
日記本在大腿上，尖銳的筆尖在雪白的紙頁上遊走，純夜色的墨水留下一串串古典美的英文句子。
「克萊婭。」迦樓羅不知為何笑道。
克萊婭手中的鋼筆戛然而止。
筆尖離開紙上后，她才緩緩抬起頭。
「你信仰的上帝既然是全能的，那他能夠創造一塊他舉不起來的石頭嗎？」
克萊婭沉默三秒，然後露出了溫和淡然的微笑。笑意很淺。
這是一個很老很老的悖論了。堪稱經典。
林雲看著克萊婭。
不知為何，克萊婭看迦樓羅的眼神中，居然帶著一絲同情。
就好像一個聽過「井底之蛙」典故的人，看見井底的青蛙時，會感慨青蛙的可憐，居然不知天空有多高遠，為其感到悲哀。
「神州有本經典，我相信你一定讀過。林先生不可能不讓你讀它。」
迦樓羅保持微笑。
「道可道，非恆道。如果祂是能被你們理解，能被人類用語言完美描述的存在，被人理解祂的能力根本，那麼祂，就不再是祂了。」
克萊婭的語氣，非常平靜。
迦樓羅歪頭。
好像克萊婭的話，沉重到她的骨骼、肌肉難以承受，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需要通過側頭緩解。
「噼里啪啦」火星迸濺，星河倒懸。
有一顆火星向克萊婭的大腿飄來，但快觸及到修女的膝蓋就熄滅空中了。
「我能理解你的迷惑。因為祂是人類不能定義的存在。能被定義的神，如卡西奧佩婭、西羅，都不是全能的。」
克萊婭覺得自己，可以耐心解釋一下，不能對一個小女孩有太高的要求。
克萊婭把手伸進沙子里，抓起一小把沙子：「這是沙子。」
千雪眨眨眼，點了點頭：「是的，沙子。」
迦樓羅向左歪頭：「所以？」
迦樓羅覺得克萊婭在詭辯。
「但對『斯雲遊記』中最後的林先生而言，沙子可以是遇熱蒸發的液體。因為『林先生』能夠改變規則，讓沙子變成水，讓這片沙漠，可以像大海一般波濤洶湧，讓沙漠具備大海的一切功能。」
克萊婭側手，讓沙子傾瀉而下：「這才是『林先生』真正可怕的地方。他可以顛覆現有的科學，讓人類的科學文明回到最初的起點，重新開始，從『鑽木取火』開始。」
千雪眨眨眼，聽懂了，但又沒有完全明白。
克萊婭抬起雙掌到眼前，笑吟吟道：「一共有多少根手指？」
「十，這是一個問題嗎？」千雪還是沒懂，或許是不想懂，不敢相信那種事情的發生。
不是10，難道是123456789？
「『林先生』可以讓5+5=11。」克萊婭的笑容，還是那麼的溫柔安詳，散發著令人心安的魅力。
好似一位年輕的妻子，對哪怕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都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和包容。
「一切可被定義的，都能被推翻來重新定義。」
「這是林先生的話。」
「『林先生』見過祂。」克萊婭仰望星空，眼中閃爍著信仰的光輝。
「祂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的存在。」
克萊婭回過神，微微一笑：「對你們而言神咒師都是難以形容的存在。」
克萊婭看向千雪：「我也看過你們國家的動畫片，《死亡筆記》你看過嗎？」
千雪點頭。
名山家族，就封印著一張死亡皮卷！！！
傳說是死神遺失人間的。擁有無法想象，難以理解的魔力！
家族研究了數百年，也不能理解它的運行規律！！！
哪怕被重重大法陣隔絕，但只要寫下目標的名字，也能在指定時間內完成索命！！！
克萊婭看向林雲，一雙金眸璀璨：「我見證過許多奇迹。但最讓克萊婭無法理解的是林先生居然能夠登上巨神峰之巔。」
那天蓮花之都上，無限璀璨的星空，她克萊婭哪怕寫斷鋼筆，也無法描繪出其萬分之一的輝煌。
她做不到。
她永生難忘。
宇宙星辰對虔誠的林先生的承諾，超越了空間，跨越了時間。
星子深看向林雲。
林雲握著一根木柴，搗鼓著柴火。
那天的輝煌，讓她無法不從沉睡中蘇醒。
......
迦樓羅抑鬱了。
因為她覺得自己如果是老師。
那麼她也會選擇克萊婭。
而不是迦樓羅。
和克萊婭相比，迦樓羅就像一個愚昧自大的小女孩，掌握了一點知識就不知天高地厚，散發著自大的氣息。
克萊婭碾碎了迦樓羅的驕傲，讓迦樓羅從自信到自卑。
林雲當然得做心理輔導。
於是帶著迦樓羅，在沙丘上散步。
「老師，你為什麼那麼愛克萊婭？是因為她的學識和身材？」迦樓羅的問題，算得上明知故問了。
林雲沒穿鞋，一步一個腳印：「克萊婭滿足了老師對『愛人』的一切幻想，無可挑剔。」
迦樓羅想說什麼，林雲抓住迦樓羅的肩膀：「克萊婭說林雲不是一個好丈夫，是一個更加看重理想的人。她沒說錯。」
「如果老師放棄理想，那克萊婭會失望的。因為她會覺得自己毀了一個本該成為英雄的男人，讓許多本該被林雲拯救的人死去。」
「老師自詡英雄，迦樓羅別笑啊。」
迦樓羅低下了頭。
自卑讓她對自己的一切，無法遏制的產生了憎惡感。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遍布猙獰的瑕疵。就好像一尊被打碎然後又粗糙黏合在一起的瓷娃娃！
「迦樓羅是很好的，會彈鋼琴、跳舞、精通瑜伽，是罕見的魔法奇才，精通所有元素魔法，優點數不勝數，幾乎是完美的存在，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如此完美的紫發少女。」林雲把手，搭在了迦樓羅的頭頂，感受著她長發如絲綢的柔順。
「可是配不上您。」迦樓羅望著林雲，眼中居然有不舍。
「此言大謬。」
星空下的迦樓羅被晚風撩動紫發，真的很美。
林雲輕輕抱住了迦樓羅。
輕輕的，好像擁抱一陣風。
有些時候，一個擁抱勝過千言萬語。
「迦樓羅美得宛如藝術品，是星空的恩賜，林雲每次注視迦樓羅都會感覺人間非常值得。」
「迦樓羅願意和林雲一起站在雨中看著蓮花發獃，任憑雨水把自己淋成落湯雞也不用魔法避雨。願意和林雲一起坐在沙丘上仰望星空，直到黎明破曉。願意在沙丘上為林雲起舞，向林雲分享自己的心情和詩歌，分享自己所有值得分享的美好事物。林雲怎能不感動？」
「和迦樓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林雲都覺得三生有幸。感慨命運之神眷顧，居然讓林雲擁有如此完美的學生，讓林雲可以好好的把自己的知識和精神傳承下去。」
林雲的話，未必比網友、王子的情書感人。
但他，可是迦樓羅深愛著的人啊。
哪怕只是敷衍的承諾，也足以讓她奉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