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掉落
就在龔梓心中暗暗糾結之際,一道黑影突然自頭頂上方掉落到他和離火的中間。
黑影出現的那個瞬間,他本能地掄出手中工兵鏟。
鏟子輪到一半,又被他慢了半拍的理智硬生生摁下暫停鍵。
「狌狌?」
雖是問話,但已不用回答。
那對支愣起來的毛茸茸白耳朵,即使黑暗也無法將其遮掩住。
離火抬手揉了揉狌狌的腦袋。
而狌狌也摟著離火的胳膊,撒嬌般的在他懷裡蹭啊蹭。
「辛苦啦,先吃塊巧克力休息一下。」
離火的話提醒了龔梓,他這時才從一陣陣的腥臭中分辨出絲絲縷縷的血腥之氣。
「你剛才讓他做什麼去了?」
離火微微一笑,並未正面回答。
「還記得出來之前,我起的那個下下之卦么?」
龔梓心頭一緊,「當然記得。」
「那你也應該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對你們說過,卦之象,只是大勢所趨下的參考,並非不可逆轉的結局。」
龔梓當然記得。
但真卜算出下下籤后,他又不忍心要求離火逆轉結局。
不過現在看來,離火一定從得到卦象之後,便一直在琢磨如何逆轉。
一念至此,握緊手中工兵鏟,「你說吧,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那你先答應我,無論我讓你做的事情,你有多不理解多不情願,也必須不折不扣地按照我說的來。」
龔梓於黑暗處略略皺眉,「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
龔梓一咬牙,決定捨命陪君子,「好,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四面八方再次傳來嘎啷啷嘎啷啷的鐵鏈拖拽之聲。
龔梓全身戒備地四下觀瞧。
離火沒打開手電筒,他便也不主動要求打開。
對離火的絕對信任,讓他主動自行克服,源自本能的恐懼。
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幾個山洞都已在之前的鐵鏈聲中,發生了些許改變。
且其中至少一半的山洞,其變化已經達到能殺人的境界點。
所以當不遠處的山洞中傳出咒罵以及尖叫聲時,他只是不以為然地皺了皺眉。
也正因為不以為意,他才從鋪天蓋地般的嘈雜中,分辨出絲絲縷縷的潺潺流水之聲。
流水聲?
為什麼會有流水聲?
他疑惑地在黑暗中四下張望。
卻並沒有在朦朦朧朧的黑色輪廓間看到,因水流動而產生的光影。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離火拍拍他的手臂,隨即又指向谷底。
「看,那裡。」
順著離火手指方向,一開始,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可等了大約半分鐘后,他突然發現,岩壁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亮晶晶豎瞳,好像正自底部一點點,一圈圈地,向上緩慢熄滅。
他不太確定地繼續死死盯著谷底。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當鐵鏈聲再次停下之際,他終於可以確定,那不是他的錯覺。
「到底怎麼回事?」
「機關開啟到一定的程度,外面的地下河便會倒灌進谷底,直到把所有的蛇都湮滅。」
不知為何,龔梓反而覺得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他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吐沫,「那,蛇會被淹死么?」
「當然不會。這些蛇只是暫時進入到了休眠狀態而已。」
「休眠?你確定?趙六是不是就是被這種蛇咬死後又拖進水裡的?」
離火卻再次顧左右而言他道,「等所有的蛇眼都閉上,我們就直接潛水到谷底的正中央。」
「我們?」
「對,我和你。」
龔梓朝依偎在離火身邊的狌狌揚了揚下巴,「那他呢?」
「他替我們在暗中護法。」
「護法?」
離火沒讓他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繼續問下去,「行了,趕緊把你背包里的礦泉水瓶拿出來,咱們抓緊最後這點時間diy兩個簡易版的呼吸器,以備不時之需。」
......
當龔梓在不知不覺之間,完全被離火牽著鼻子走時,羅大校一行人才剛剛挖穿絡腮鬍他們打的地洞。
但他並沒急著安排人下去。
因為他知道,下去后等著他們的,很可能就是一場硬碰硬的正面交鋒。
而他的人自昨晚進谷后直到現在都沒怎麼休息過,早已累的精疲力盡。
「原地休息兩小時。」
「是。」
三分鐘后。
山腳下的避風處,呼嚕聲此起彼伏的響起,甚至有的人,嘴巴里的壓縮餅乾都沒咽下,就已進入夢鄉之中。
......
有人進入夢鄉,有人差點長眠。
滿頭滿臉全是土的絡腮鬍他弟還有陸凌雲,喘著粗氣卸下背包。
絡腮鬍他弟一屁股坐到地上,「鐵,鐵鏈聲果然跟這個洞有關係。」
陸凌雲沒吭聲,從背包里掏出水,仰脖灌下去大半瓶,這才淡淡開口,「咱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絡腮鬍他弟不解,「啥選擇?」
陸凌雲抬手指了下前方,「往前,還是往後。」
這不廢話。
當然是,
隨即,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就噎在了嗓子眼,「這,這,」
順著陸凌雲手指方向,他看到前方通道竟然拐了個七八十度的彎。
不,他可以肯定,他們過來時,絕對沒有繞過這麼大的一個彎。
絕對沒有。
「如你所見,這洞活了。」
山洞當然沒有生命。
賦予它『生命』的,必然是那時不時響起的鐵鏈拖拽聲。
「你知道么?」
黑暗中,陸凌雲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頹然。
「什麼?」
「這次出來前,我弟給我們占卜過一卦,他占卜的很認真,我從未見過他那麼認真那麼虔誠過,然而卦象卻始終是大凶、下下。」
「你們怎麼還信這個?」
陸凌雲抬手朝前後輪了個圈,「那你怎麼解釋咱們現在遇到的一切?」
絡腮鬍他弟狐疑地反問,「那你們為啥還要來?」
陸凌雲不客氣的回懟,「你知道你總是要死的,那為啥還要繼續活著?」
「嘿,這呢給你一樣么?」
「怎麼不一樣?」
絡腮鬍他弟氣的一擺手,「我選繼續往前走。你呢?」
「那就往前吧。」
黑暗中的陸凌雲,出乎意料地配合。
有相互配合的,便有針鋒相對的。
此時,在山洞發生徹底變化前逃回原地的吳唯一正牙咬切齒地瞪著剛剛一刀捅進鄭雀大腿的男人。
「現在放了他,我算你投案自首。你應該明白,負隅頑抗是沒有出路的。」
男人哈哈一笑,原本平平無奇的面孔,此時顯得格外猙獰。
「從老子踏上這條路的那天起,就沒想過回頭。」
「好,就算你不想回頭,一心只為求財,你這樣,棕熊也不會因此多分一點兒寶貝給你。」
「呵呵,蠢貨!你真以為他們還能出來?」
吳唯一面色一沉,「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棕熊不知道的?」
「呵呵呵......」男人並不回答,只發出一連串陰冷冷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