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烤火
羅大校帶隊追來之時，水底的離火和龔梓正圍在碳盆邊烤火。
炭盆上方搭著他們換下來的衣服。
炭火很旺，當中的衣服差不多已經半干。
「要是有紅薯就好了。」
離火吸吸鼻子，說到紅薯，他的肚子應景般的咕嚕嚕叫了幾聲。
龔梓也餓。
「你要是跟我說得在這下面呆一會兒，我就把壓縮餅乾帶一包下來了。」
一聽到壓縮餅乾，離火又覺得自己其實也沒那麼餓。
「怪我，我以為布陣之人心懷大善，一定不捨得我放這麼多的血。」
「你說什麼？」龔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布陣之人心懷大善？」
「怎麼不是心懷大善？他特意在谷口處布下起勢之陣。為的就是不誤傷不認識陣的普通人或者動物。
不然這連環陣如此厲害，這裡早就成死人谷了。」
龔梓想了想，確實如此。
之前絡腮鬍他們在這裡差不多一個禮拜，雖然什麼都沒發現，卻也什麼危險都沒遇到。
可自從離火自谷口處破了專門在平原草原上迷惑敵軍所用的復舊陣，他們就一直被陣法各種折磨。
一開始還只是把兩個小時的路程延長到十個小時。
稍微懂點術法的人可能在這個環節就慌神退縮了，一旦退縮，便不會再被傷及性命。
可如果看破了這個陣，那接下來便是一下下往身上砸的馬踏飛燕陣。
其實那個陣法也給了他們充足的逃命時間。
只不過他們這些人都有所圖，不肯逃走。
最終才導致絡腮鬍還有離火受傷。
等穿越一個個逐步升級的陣法走到坑洞邊......
龔梓又想起那一大片由赤練蛇組成的，紅黑相間的花海。
別的不說，就是那密密麻麻的豎瞳，即便不怕蛇，也會被嚇出密集恐懼症。
龔梓搓搓身上根根直立的寒毛，「那些蛇，你說是赤練，又非赤練，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它們是赤練，是因為它們具備赤練蛇的毒性以及攻擊性；說它們不是赤練蛇，是因為在符咒的控制下，它們已經失去了一條蛇應有的習性。」
「符咒？」
龔梓心裡打了個哆嗦，「這符咒，能解開么？」
「無解。」
「用火也不行？」
「除非你有不會讓溫度升高的火，不然的話，溫度一升高，地下河便會自動灌入外頭的坑裡，水克火，攻勢自解。」
龔梓很想問離火，他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因為他知道離火不會回答他。
既如此，與其問出來討人嫌，那還不如乾脆什麼都不問。
一念至此，他再次打量起他們四周。
這是一間根據山洞原有樣子改造出來的石室。
石室整體輪廓方中帶圓。
中間高大約兩米，周邊最矮處則只有一米二三的樣子。
石室中，除了他們正在享用的烤火三件套，便不再有第四樣東西。
岩壁上除了斧鑿痕迹外，也找不到任何有意義的圖案。
掃視一圈后，龔梓把視線定格在了另一頭的甬道口。
如果把這間石室看成鐘錶的錶盤，那麼他們進來的位置在七點，而甬道口則在十點方位。
當然，如果離火知道他這麼定位的話，一定會沖他翻個白眼后告訴他：入口為震，甬道為兌，然後再給他灌輸些什麼震為雷、兌為澤，這兩個方位正好對應了此間天然風水中的......
巴拉巴拉一大堆他怎麼聽都聽不太明白的易經八卦小常識。
見他瞅著甬道口半天不說話，離火以為他等的有些心焦，於是抬手摸了摸衣褲。
熱乎乎的，幹了七八成。
於是起身把衣褲拽下來，邊往身上套，邊心情甚好地口頭上占龔梓的小便宜，「行了，穿衣服吧，爸爸這就帶你去見見世面。」
......
與此同時。
被困在山洞中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的陸凌雲和絡腮鬍他弟，漸漸墮入絕望之中。
「我這裡還有一瓶半的水，一塊鍋盔，一包榨菜，兩根能量棒。」
陸凌雲也把自己背包里吃的東西掏出來，「水我只有一瓶，不過我有一包醬牛肉，兩塊巧克力，一包多一點兒的壓縮餅乾。」
「這些東西節約一點，夠我們吃三天的。就是這水......」
陸凌雲給他打氣，「水也可以。從現在開始，不到渴的不行的時候，就不喝。喝也是只喝一口潤潤嗓子。相信我，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等來救援。」
「不是你說，你弟在來之前算出來的都是下下籤么？」
「但我弟一定有辦法扭轉局勢。我弟一直跟我說，卦象只是參考，上蒼會給所有身處絕境的人留下一線生機。」
嘴上雖這麼說，但心中真實想法是，他既不相信離火會不顧他的生死，也不相信商先生會不顧離火和龔梓的生死。
「那我們現在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原地等待救援？」
陸凌雲反手從上至下揮了下，自嘲地苦笑，「咱倆這一身的傷，還是原地等待救援吧。」
話音剛落，眼角餘光處突然閃過一道幽幽的亮光。
可等他扭臉望去，那道光線卻不見了。
一顆心迅速提到嗓子眼。
反手摁滅橫掛在他和絡腮鬍他弟之間的手電筒。
「你干，」
陸凌雲一把捂住絡腮鬍他弟的嘴，渾身戒備地壓低聲音，對他輕輕『噓』了一聲。
很快，山洞拐彎處的岩壁上，再次出現了個佝僂著背的黑色身影。
又驚又恐的二人不約而同屏住呼吸，盯著那黑影慢慢融進岩壁之中。
……
離火全然不知陸凌雲的遭遇。
此時的他，正和龔梓彎腰駝背地走在長長的甬道里。
那彎腰駝背的模樣，像極了給皇上奉茶的小太監。
甬道彎彎繞繞，徐徐向下。
饒是他們倆方向感都不錯，此時也已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從地面上積累的灰塵看，這裡很有可能自建成后，便一直沒有外人進入過。
也是。
這裡自古以來人煙稀少，又沒有什麼帝王古墓，自然不會有人想到，那一座座不起眼的禿山下，竟掩埋著如此大的秘密。
往前走了一會兒，離火身子猛地晃了晃，龔梓從後面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你怎麼了？」
離火的聲音里透出幾分虛弱，「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原本彎腰駝背的走路，就容易犯暈，更何況他還失了那麼多血。
龔梓扶著他慢慢坐下，沒好氣地吐槽，「為什麼一定要你的血？設計這些陣法的人，是不是跟你有仇？」
離火閉著眼睛靠在岩壁上，有氣無力地解釋，「不是和我有仇，而是你們這個世界，已沒有從小便開始修鍊的方士。」
這話很有問題，龔梓想了想，選了個最不具備攻擊性的。
「方士？這方士和道士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
離火微微睜開雙眼，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區別就在於，方士精通易經八卦，而道士則更精通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