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皮
「嗨，小朋友～」
雖然這裡確實有幾位小朋友，但在場之人除了張思達個個都能看出來，輪椅上那位老人口中的『小朋友』，指的卻是離火。
龔梓上前半步，擋住離火的大半個身子，「你們怎麼也在這兒？」
推輪椅的中年人正色道，「我家老爺上個月月底就來了。倒是你們，怎麼也會到這兒來？」
上個月月底？
那豈不是比他們早到這兒？
一抹尷尬自龔梓眼底劃過，「哦？那怎麼一直沒碰到過你們？」
「有沒有一種可能，沒碰到我們是因為你們的作息有違常人？」
呃……
雖仍覺得哪裡不對，但此時的龔梓已無從辯駁。
離火從他身後側走出來，「你們住在哪兒？若有機會，說不定會上門叨擾一二。」
中年男人垂目看向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抬手朝右後方隨便一指，「我就在那邊那棟紅磚牆砌成的小樓，老人家我隨時等著小友過來敘敘。」
說罷，手指輕點輪椅扶手兩下，中年人立刻會意地將老人原路推了回去。
雖暫時還看不出老人有惡意，但離火也就此沒了想在雨中漫步的心。
揮手告別小海他們三人，便轉身回了別墅。
……
剛靠近沙發，一眼瞅見茶几上的果盤邊，正是張思達幾次想送給他卻被他婉拒了的珍珠。
離火捻起那粒珍珠，躺在沙發上細細觀瞧。
只可惜，除了確實是粒價值不菲的天然珍珠，他真的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龔梓先命令兩個小的上樓午睡，然後沉著臉坐到他對面，「剛才那老頭絕對是故意的，不然誰會兩條腿都不能動了，還下著大雨還往外跑。」
離火盯著兩指間的珍珠幽幽道，「腿雖然不能動了，但所有權還是他的，所以他想去哪兒，便是他的自由。比起這個，我到是對小海剛才提到的那艘沉船，更有興趣些。」
龔梓愣了下，隨即便表示理解，「你懷疑張思達之所以一直對你說『對不起』，是因為出事之前在沉船里看到了什麼，能和你聯繫起來的東西？」
離火放下捏著珍珠的手，「要不，你想辦法打聽打聽當年的事？不過，最好不要驚動張思達身邊的人。」
「怎麼？張思達身邊的人，有什麼問題？」
「不是他身邊的人有問題，而是當年之事多有蹊蹺，相關人員雖都逃了，但他身邊未必沒被留下眼線。」
話音剛落，龔梓的手機響起視頻通話提示音。
「商先生？」
鏡頭裡的商先生看上去有些憔悴，「小梓啊，離火也在么？」
「嗯，他在我身邊。」
「那你投屏到電視上，我有話和你倆一起說。」
龔梓撓撓腮幫子，「那個，電視壞了，新的要明天才能送來。」
以為電視機只是正常出了故障的商先生不以為意地點點頭，「那你把他拉進來吧，我抓緊時間跟你們說一下，關於青海湖地下洞窟中那具屍身的檢查結果，以及你們從他身上取回來的那個圓筒內的文獻。」
……
視頻會議一開始，先放了一段給乾屍寬衣解帶的過程。
離火卻注意到，那具老者屍身竟仍保持著他初見時的栩栩如生。
這很不科學。
不符合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因為據他所知，這個世界的考古界還沒有辦法解決，挖掘出來文物被迅速氧化失色的難題。
他之所以從不問這位老者的屍身後續如何，因為從老者身上，他看到了英雄遲暮的悲哀。
由此，他還注意到，站在周圍給老者『寬衣解帶』的人，身上都穿著防護服，頭上也戴著護目鏡和帽子，總之就是，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連男女胖瘦都分辨不帶出來。
這時，畫外音響起。
「從老人身上這件外袍細節來看，肯定出自中華漢服，但又有別於目前我們所知的那些漢服款式。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知道和服還有韓服都出自中華，但你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它們之間的區別。」
緊接著，鏡頭裡傳來悶悶的驚呼聲。
同時，又換上另一個滿含激動之情的畫外音。
「老人肌膚尚有彈性，也就是說，肌膚下的脂肪與肌肉組織還在，沒有腐化，一丁點兒都沒有，要不是確定他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更沒有了腦電波，我一定會懷疑他只是陷入到了深度昏迷之中。」
與此同時，一個白色的大機器被推到老者正上方。
「天哪，他的內臟也沒出現任何腐化。這不科學，這不科學！我強烈建議暫時停止對屍身的進一步破壞，我們不可以做歷史的罪人！」
視頻到這兒便結束。
商先生回到鏡頭前。
「專家們就此提出幾個假說，我們會先就假說做相關可行性實驗，待實驗的可行性通過，才會再次展開對老者的進一步檢查。」
至此，離火徹底鬆了口氣。
也因此而格外感激商先生。
不僅感激他對生命的尊重，更感激他安了自己的心。
「其他假說暫且不提，有個假說，你可能會有興趣。當然，這也是幾位專門研究易經的起源、傳播與分化的老專家提出來的。
他們認為，這位神秘老者，是被漢武帝下令全門派剿滅的得道方士之一。
理由就是，他們懷疑他手握圓筒內的那張人皮上，便是失傳已久的《連山》或者《歸藏》的，其中一部分。」
離火有些詫異，「你們怎麼知道，就算是，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鏡頭裡多了張照片，「看得清么？看到沒有，這個邊緣，還有這個邊緣，很明顯，這是從一張完整的人皮書上，用刀子裁下來的。
離火刻意把視線定格到人皮上的圖形文字上。
熟悉的，看上去好像躺著的3的波浪紋。
當初還是離火最先把這種波浪紋與失傳的《連山》《歸藏》聯繫在一起的。
看來專家們已經接受了這種設定。
只可惜就連離火也無法辨識出每組波浪紋的具體含義。
但他知道，只要字數夠多，破解一種早已失傳的神秘文字對專家來說，不算什麼無解的難題。
但顯然，眼前這張人皮上的圖形文字還不夠多。除了讓人精神為之一震，同時狠狠打臉了認為《連山》《歸藏》乃無稽杜撰的言論外，暫時還無法有更深入的推進。
簡單的事情說完，商先生這才開始這次視頻會議的最重要一環。
「一周前快遞到你們樓下的那份文件，竟確認，確實是檢舉報告的其中比較關鍵的幾頁。」
「也就是說，當年這個藏於深山的實驗基地，確實被人利用去做了一些不被允許的實驗？」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商先生還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
離火直視商先生，一字一句地問，「你們還會為那五萬無辜者，討回公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