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催眠
小樓內布置的很是簡潔。
但簡潔中又不失溫馨。
奶黃色的牆面，嫩黃色的窗紗。
微微咸澀的海風透過半開的窗戶輕輕吹拂起窗紗，雖已入冬並不寒冷，只覺神清氣爽。
若非事先知道，誰會想到這樣的一個地方，其實是所私人性質的心理諮詢診療室？
按照年輕女孩的示意，一行人先依次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坐下。
「各位想喝點什麼？茶，咖啡，橙汁，熱可可都有。」
女孩的聲音清脆好聽，天生微笑唇惹人好感。
龔梓卻不為所動，表情嚴肅，「白水。」
沒受過異性如此漠視的女孩明顯愣了下，隨即遲疑地把視線在其他幾人臉上轉了轉。
「我也要白水，」離火做了和龔梓一樣的選擇，但態度卻比龔梓溫和，「至於，這兩個小孩子，請給他們熱可可，」隨即又轉向陸凌雲和張思達，「哥，張思達，你們想喝什麼？」
陸凌雲，「我也要白開水。」
張思達縮在陸凌雲身邊，腦袋恨不能扎進陸凌雲嘎吱窩裡，「白，白水。」
鬆了口氣的女孩轉身去倒水。
直到這時，離火才對張思達透露來意，「有位老師想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要害怕，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告訴他。」
「不，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或者不記得，就說不知道或者不記得。」
「你，你，」
「我會陪著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似乎對於張思達來說，有這句話便足夠了。
他立刻挺起胸膛，把腦袋點的好像小雞啄米一般，「好。一，一起。」
話音剛落，女孩捧著個大大的托盤走了回來，托盤裡除了他們要的水和飲料，還有一小碟的果切。
女孩把杯子和果切依次擺放好后，禮貌微笑，「各位請稍等。」
沒人動茶几上的水，除了狌狌。
他先是喝了口熱可可，感覺不是很滿意，又叉起一塊哈密瓜，嚼了嚼覺得還不錯，立刻把果切挪到他和曉辰的當間，示意曉辰一起吃。
離火注意到，女孩走到一樓另一側最把頭的一扇門前敲了敲，然後探進半個身子說了什麼，又馬上退了出來。
「各位先生，彭老師說，請患者協同一位家屬進去就好，人太多會影響效果。」
離火和龔梓同時站了起來，兩個人彼此對視，都希望對方能先坐下。
但顯然，看上去最沒殺傷力的離火，反而是最不可能妥協的那一位。
於是龔梓只能目送著離火的背影消失在最把頭的那間辦公室大門內。
……
彭心理師看上去四十來歲，身穿剪裁合體的西裝三件套，戴著副金絲邊眼鏡，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子儒雅氣質。
離火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快速地打量了一圈離火。
對於這位年輕人，他昨天聽到的可是不老少，但知道歸知道，知道再多那些仿如神話般的事迹和緋聞，所給他帶來的震撼都不如此時此刻親眼看到其本人。
但他也不愧為專業人士。
再如何震撼，他還是把注意力立即轉移到了張思達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
離火注意到，當他沖著張思達問出這句話時，文質彬彬的臉上竟現出幾分憨態，說話的語氣也瞬間變得像個好奇的孩子。
「張，思達。」
張思達輕聲回答的同時，整個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鬆下來一些。
「你喜歡大海么？」
張思達抿起雙唇想了想，「以前，喜歡的。」
「現在不喜歡了？」
張思達搖頭，「不知道。」
離火以為彭心理師會追問他為什麼不知道，但他並沒有問。
反而向找到了知音一般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大海，雖然我就住在海邊。」
張思達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還是他進入這件辦公室后，他第一次直視彭心理師，
迎著他的視線，彭心理師摁下辦公桌前的八音盒開關，再開口，他的聲音變得悠揚而魅惑，「看，我新買的八音盒，它很有趣，你一定要看到最後哦。」
張思達一眨不眨地盯著八音盒。
一分鐘后，他身下的座椅變成躺椅。
而他也已進入到了沉沉的夢境之中。
......
與此同時。
張思達哥嫂已經急的快瘋了。
鄰居奶奶年紀大了看不出不對勁，他們難道也看不出不對勁？
什麼老闆找人幹活還親自上門？
就是他弟好著的那會兒，人家請他去打撈東西，也沒見上過門啊？
一開始，偶然半當間回家拿東西的他大嫂，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去夜市找了一圈。可問來問去，誰家都沒有一個長的格外好看的小老闆，更沒有哪家大早上需要用人的。
知道她找人，於是便有好心人『提醒』她，會不會被人販子拐騙走了？現在可是有專門嘎腰子，挖心臟，取人眼角膜的人販子。
她家思達人雖然傻了，但那些個器官可都是好好的啊。
他大嫂本來就慌，聽了這番提醒之後就更慌了，於是一個電話又把張思達他大哥叫了回來。
兩人一合計，報警吧。
原本成年人失蹤不到48小時是不會立案的，可誰讓這地方小，警民之間很多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里關係。
他們知道張思達家是個什麼情況，也知道張思達的大哥大嫂絕對不是那種沒事找事誇大其詞的人。
眼下一聽他大哥大嫂說這些人就專門等著他們剛上班家裡只有張思達一個傻子在的時候，以店裡需要幫忙哄騙張思達上車，意圖將張思達騙去噶腰子、挖心臟、取眼角膜，頓時就怒了。
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於是乎，雖然不能立案，這案子還是由值班民警報給了刑偵支隊。
刑偵支隊立刻派出兩位刑警，連合兩位民警，四人在張思達家附近展開了聲勢浩大的排查取證。
萬事排不出一個巧字。
如果這件事能及時傳入離火他們常去的那家小飯館，或者小海小蚌他們耳朵里，只要一聽帶走張思達的幾個人啥模樣，基本就能先替離火他們把誤會給解開。
可偏巧，離火這邊的人全都蒙在鼓裡，反倒是好好入碼頭的那幫小混混率先得到了消息。
「你說什麼？他們把張家那傻子給弄去嘎腰子了？」
老大一拍桌子，猥瑣笑道，「我就說他們出個海怎麼連個妞都不帶，原來是腰子不行了。」
一幫嘍啰跟著哈哈傻樂，只有老大身邊那位精瘦的中年人眉頭一皺，緩緩搖頭，「不對，不對。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老大斜眼瞥向他，「哦？」
「據我所知，張家那小子，當年就是在那片海域打撈沉船時，出事的。」
那老大隻是夠壞，卻並不太蠢，一聽老人這句話，兩隻原本就不大的三角眼，更是眯成一道細縫。
「看來咱們這次，便是不想發財，都不能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