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匯合
晨曦籠罩下的會稽山,萬物復甦鳥語花香,微涼山風沁人心脾,無比舒爽。
被人背著的離火,此刻心情簡直好的不能再好。
昨晚順利找到櫰木的經歷,讓他覺得回家之期指日可待。
內心歡悅之餘,性子也在不經意間活潑了許多。
而和他成反向對比的,則是心急如焚的陸凌雲與程嘉寶二人。
原本他們琢磨著,不管離火往哪個方向走了,都應該有例如:足跡,折斷的樹枝……等有跡可循。
所以才能耐心等到天亮。
卻不想附近可能的痕迹竟被他倆昨晚那一鬧給破壞了大半,繞著營地來來回回找了兩圈,始終無法判斷離火到底是朝著哪個方向走的。
最後他們只能試著沿痕迹最多的方向走,可足足走了一刻鐘后,換來的卻是所有痕迹的突然中斷。
「凌雲,要不咱倆兵分兩路吧?咱倆沿著小溪,你往上,我往下,不管誰找到離火,都先帶著他回營地,沒找到的,」
主意還未出完,就聽一記「凌雲哥~」的呼喊聲,不知從哪兒隱隱傳來。
陸凌雲立刻激動萬分,「離火!是離火!」
程嘉寶也聽見了,不過卻分辨不出聲音來自哪個方向,「哪兒傳來的?」
「這,不對,好像,那邊?」陸凌雲一時之間也有點拿不定主意。
急得程嘉寶雙手攏在嘴邊,撕心裂肺地沖著天空大喊,「離火~你他奶奶個腿的,到底在哪兒啊?」
遠山迴音:腿~腿~腿~啊~啊~啊……
這一次,離火的聲音清晰了些。
「程嘉寶,你才他奶奶個腿的呢,我在營地~」
陸凌雲樂了,轉身朝營地飛奔。
程嘉寶氣呼呼跟在後頭,捏著嗓子,翹起蘭花指,「這孩子一晚上幹啥去了?莫非被山裡的精怪附了身?不然為何從前都一口一個嘉寶哥的叫人家,現如今,新人勝舊人,就成了程嘉寶……真是好想嚶嚶嚶呢……」
要不是急著趕回去,陸凌雲非先揍這逗比嚶嚶怪一頓不可。
很快,他便看到已變成雜草一堆的原窩棚前,站著兩道黑色的身影。
一道黑中嵌紅,屬於離火;另一道,則黑的全身上下不帶一點雜質。
程嘉寶捅捅陸凌雲後背,「欸?那不是昨天咱們山腳下碰到的兄弟么?」
雖然當時那黑衣人用一副超大黑超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這身形這氣質,絕不會錯。
不等他們衝到近前,有點心虛的離火先發制人地高喊,「你們昨晚是不是也出現了幻覺?」
程嘉寶連忙揮舞雙臂回應,「對呀,對呀。」
勝利會師后的陸凌雲先沖著黑衣人點了點頭,隨即便主動把昨晚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待他說完,鬆了口氣的離火皺眉回憶,「可咱們昨晚也沒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呀?」
除了水和兩條小魚,其他東西都是他們帶來的。
就算水和小魚,也是煮熟了吃的。吃完后又坐在一起聊了好長時間的天,當時三人並沒出現任何癥狀,怎麼幾個小時過去,卻在睡夢裡中了招呢?
也正因此,他之前才一直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夢遊』到山上,不過是心結所致。
陸凌雲聳聳肩,也想不明白。
「那你呢?你怎麼跑出去了?還有這位……」
「哦,他叫龔梓,龍共龔,木辛梓。」
程嘉寶咋咋呼呼道,「嘿,這名字有意思,只比我的差了一丟丟。」
陸凌雲站開半步,表示和這傻叉並不是很熟。
離火強忍著笑,像往日那樣乖乖巧巧地交代起昨晚『遭遇』,「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是夢見自己在一片荒漠里走啊走,走啊走,然後,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不認識的地方,我喊你們來著,不過,估計隔著山距離遠,你們沒聽見,然後,就正好碰到正在山裡鍛煉身體的龔梓,他就把我給帶了回來。」
鍛煉身體?
大半夜穿著一身黑……鍛煉身體?
陸凌雲狐疑地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龔梓,可等對上龔梓面無表情的臉,原本想要質疑的話在喉嚨口打了個轉,變成,「謝謝你把我弟送回來。」
卻不想龔梓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並不理會他伸過來的手,便自顧自轉身走到已經熄滅的火堆邊,伸出腳尖在灰里來回扒拉。
離火猛然醒悟,龔梓這樣會不會是因為他剛才的話,誤會陸凌雲一家人對自己不好?
正懊悔自己處理不當想要開口解釋一二,就見龔梓在陸凌雲和程嘉寶的皺眉注視下,語氣淡然地問他,「吃野蘑菇了?」
「沒。我們沒吃蘑菇,只有兩條小魚,是溪水裡抓上來的。」
「溪水邊,有沒有看到蘑菇?」
離火再次搖頭,「就算魚吃了落進水裡的蘑菇,可那魚我們也是取了內臟才煮的,且就巴掌大的那麼兩條,按理說即便肉里有毒也不該那麼持久。」
「不對,不對,」想起什麼來的陸凌雲,放下不悅,連連擺手,「要說蘑菇,確實有,但我們沒吃,是昨晚你進窩棚睡下后,我和嘉寶添柴火時發現的,然後我們把蘑菇直接丟進了火堆里。按理說,應該沒事吧?那麼小的幾個,顏色看上去也挺正常……」
龔梓依舊沒搭理他,指著蛇怕草對離火解釋,「毒蘑菇煙加毒川穹的花粉。」
離火挑眉點頭。
不過他此刻,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趕緊跟龔梓解釋清楚。
他只是暫時不想說出櫰木的事而已,而之所以不說,也只是不想把陸凌雲和程嘉寶拉進他接下來的計劃中。
根本沒想到龔梓竟然誤會了。
陸凌雲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也不可以讓陸凌雲的名聲因他而被人誤解。
還沒想好咋辦,程嘉寶又咋咋呼呼道,「這倆玩意兒加一塊能致幻?我咋不知道?」
龔梓冷冷瞥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麼話都被他說盡了。
雖總被陸凌雲罵『文盲』,程嘉寶也不是誰的氣都能受的,於是騰的一下就爆發了,「嘿,」
卻被陸凌雲趕緊一把拉開幾步遠,「別惹事!」
程嘉寶一指龔梓,「什麼玩意兒,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離火也趁機把龔梓拉開兩步遠,忙不迭壓低聲音解釋,「凌雲哥一家對我很好,我沒說實話,另有苦衷,可他們真的都是好人!以後有機會我再跟你慢慢解釋。」
龔梓看看他,面色似乎和緩了些,又依言看向正死死拉住程嘉寶的陸凌雲,正想說什麼,手腕處傳來嗡嗡振動聲,一暼之下,面色陡變,匆匆留下句,「知道了,再會。」
便頭也不回地朝山對面飛奔而去。
等他跑遠,程嘉寶這才狠狠一把甩開拽著他袖子的陸凌雲,「你拉著我幹嘛?你沒看他一副拽的要死的樣子?瞧不起誰啊?老子當年,不,不只是當年,就是現在,老子也沒怕過誰!都怨你膽小怕事的拚命拉著我,不然我肯定能把這瞧不起人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呵呵……
陸凌雲都懶得搭理他。
就瞧瞧人家剛才飛奔出去的利落勁,真對上,還不知道誰滿地找牙呢。
放他一個人在那兒表演,上前幾步揉揉離火的腦袋,「沒事吧?香爐峰還去不去了?不去的話,我們直接下山?」
帶著三分火的程嘉寶湊過來,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抱怨,「下山,下山,這破山,我是一分鐘都不想呆下去了。你倆看看,感情這次就可著我一個人欺負哪?咱們算算,自從昨天上了山,我一路上到了多少霉?
好端端的下雨,不提了,好歹有你倆陪著,可從那之後,被骨刺扎,被蝙蝠啄,滾下山,正好被蛇咬到,腳還扭了,到此我以為就夠慘的了,結果睡到半夜好端端的,差點被你給掐死,沒掐死我還不解恨,還追著我打,那個狠勁啊……
嘖嘖嘖,離火,你老實說,是不是老天爺看車禍沒整了我,所以特意讓你把我帶這裡來整死我?你問問老天爺,我到底哪兒惹著他老人家了?是跨門檻邁錯了腿,還是不該吃飯先喝湯?」
離火摸摸鼻子,有點委屈,「嘉寶哥,出來前我就說過,此行吉凶參半,我也問了你,如果在床上躺幾天那樣的凶,換一份幾百萬的吉,你願不願意,當時你可,」
陸凌雲心頭一緊,忙一把死死握住梗著脖子想說什麼的程嘉寶的胳膊。
但還是來不及了,就聽離火語氣平靜的接著說道,「那走吧,嘉寶哥,我們這就去尋寶。」
說罷,頭也不回地朝溪邊走去,看那架勢,似乎是想沿著溪水繼續往山谷的深處走。
陸凌雲瞪了眼程嘉寶,趕緊追過去,「離火,別聽嘉寶胡咧咧,咱們先回家,你昨晚不是答應過的么?今天一早就跟我們下山回家。」
程嘉寶也知道自己不該對離火發火抱怨,但又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他倒真不是貪圖什麼寶貝,他就是覺得從小到大還沒像昨天那麼委屈過呢。
陸凌雲也真是的,竟然還因為這個瞪他。
把個離火寵的好像別人一點兒都碰不得的瓷娃娃。
幸虧他們沒準備把他招成上門女婿,不然雯雯可有得苦頭吃了,果然自己才是雯雯的良配。
就這麼胡思亂想間,一行人沿著小溪邊,真的又往山裡方向前進了大約五六十米。
迎著陸凌雲氣鼓鼓的瞪視,程嘉寶摸了摸鼻子剛想勸幾句,就見走在最前頭的離火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沖著他倆手指溪底,「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把它抱上來。」
抱啥?
程嘉寶伸長脖子瞅,離火手指方向的小溪就一米來寬,且最深處的溪水目測也將將沒過小腿肚。
而溪底只有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小的有拳頭那麼大,大的比他腦袋還要大。
「誒?離火?你要這鵝卵石幹啥?」
離火一揚脖子,像個驕傲的小孔雀,「誰說那是鵝卵石?那可是咱們這次要帶回去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