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姻合同
回到房間,凌奕鬆開了聶淺晴的胳膊,淡淡問道:「看你樣子不是個喜歡爭辯的人,怎麼對張姨那麼針鋒相對?」
「他們怎麼看不起我都行,明說暗說都無所謂,但是做了任何影響我工作的事,我都要讓他們知道。上午我離不開咖啡因,他們最好知道並且尊重我的工作習慣,我不想在同一件事上浪費口舌。」
「你很珍惜時間,很在意錢?」凌奕邁步到沙發邊上坐下,長腿交疊,像在從容地談判。
「對。」
「你坐下,我們談談。」凌奕用目光掃過對面的沙發位置,示意聶淺晴坐那兒。
聶淺晴走過去,有點意外,有點緊張,這是凌奕第一次邀請她聊天。
之前兩家長輩見面相親的時候,他都不曾認真跟她說過話。
「你說。」聶淺晴微笑著做洗耳恭聽狀。
凌奕不疾不徐地拿起左手邊的一個黑色公文包,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推到聶淺晴面前:「看看吧。」
「這是......」聶淺晴打開牛皮紙袋,把裡面裝訂整齊的一疊文件掏出來,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婚姻協議書」。
聶淺晴逐頁看了看,沉默了。
凌奕在協議中寫得明明白白,他們的婚姻四年為期,凌奕把控集團事務后,雙方便協議離婚,凌奕會給聶淺晴股份、現金以及足夠的事業支持,婚姻期間雙方保持和諧關係,令兩家長輩放心,但不可干預雙方的私人感情和事務。
聶淺晴握著合同的骨節泛白了,淡淡的笑凝固在臉上,不自然起來,「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知道不得不娶你的時候。」凌奕的語調很平,一絲多餘的情緒都沒有,「我對你的態度昨晚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份協議是讓我們彼此放心用的。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你想得到的我會給你。」
「我也說了,我願意嫁給你。請你知道,我說的是你,不是你的家族。」聶淺晴垂著眼眸,目光始終停留在協議書的頁面上。
「你想說你喜歡我這個人?」凌奕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左手拄著沙發扶手托著腮,一副等著看錶演的表情,顯然不相信聶淺晴的話。
凌奕的表情讓聶淺晴有點受傷,她知道有些話今天必須說出來了。
「十二年前,我進了華盛初中。華盛這樣的貴族學校,都是世家子弟,我父親那時剛靠一部飽受爭議的商業片賺了點錢,為了我的將來把我送進了華盛......有幾個女同學瞧不起我,欺負我。那天她們把我堵在了閣樓,撕掉我的作業,把我的書包扔到了樓下,還要傷害我......我喊了一句救命......」
說到這裡,聶淺晴抬起了眼睛,看向凌奕。
「你出現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被困在那裡的,也許只是湊巧。你趕跑了她們,幫我找到了書包,你還告訴我,人要學會自立自強,只有變成強者,才不用誠惶誠恐地活著。那一刻,我想起了《聖經》里的第一句話,神說,要有光。我覺得,你就是。」
聶淺晴臉紅了,這麼多年她從沒有跟任何人袒露過自己的真心。
「也許對於你來說,我不過是你隨手救了的小貓小狗,但是從那時開始,我的視線就再沒離開過你。即使後來我去美國留學,離開了華盛,我依然默默關注著你,我不渴望你會注意到我,我只要知道你過得很好就夠了。」
凌奕微微發愣,他在記憶里不停搜索,終於想起了一點點蛛絲馬跡。
他從未把聶淺晴的事放在心上,早忘了有這號人,若不是她今天提起,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記起。
「我沒想過自己能有機會嫁給你。當初爺爺為你張羅相親,候選對象數不勝數。我父親只是聽媒人介紹,幫我約著和你們家吃了頓飯,沒想到爺爺看中了我。我很高興,我知道你可能沒那麼快接受我,結婚可能也都是為了體恤爺爺,可我相信只要我們相處下來,感情慢慢會變好的......」
「你沒談過戀愛吧?」凌奕不著痕迹打斷了聶淺晴的話。
聶淺晴搖了搖頭,過去十二年,她都在暗戀凌奕中度過。
唯一一次在美國遇到過一個追求者,還因為她的冷淡和無聊很快放棄了。
在斯坦福,她恨不得住在圖書館里,所有時間都在學習和炒股。
是名副其實的美麗書獃子。
凌奕在商場這幾年閱人無數,他看得出聶淺晴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但感情不是因為真摯就可以圓滿的。
他略微遲疑了幾秒鐘,還是直白的說出了口:「聶淺晴,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你認為我們會好,我們就一定會好。我坦白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也許我和她不會有什麼結果,但我想等她回來。」
「你說的是夏西景學姐嗎?」
聶淺晴記得,自她一進華盛,就一直聽到關於凌奕和夏西景的傳聞。
他們也一直在校園裡出雙入對,是備受矚目的一對兒。
凌奕沉了沉眼眸,夏西景這個名字佔據了他整個青春歲月。
他沒說話,但他的沉默已經代表了肯定的回答。
「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改變心意嗎?」聶淺晴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縮著,像人著涼打哆嗦一樣。
「簽了吧,聶淺晴,這樣對你好一些。即便你結婚不是為了錢,但你看重事業看重錢,我的支持,是對你的彌補。」凌奕沒有直接回答聶淺晴的問題,只是用目光掃了掃合同,似乎心意已定。
「......給我筆。」淺晴的眼眶莫名腫脹,眼淚不知何時涌了上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不該做夢的。
凌奕從公文包里找出一支筆,遞給聶淺晴。
聶淺晴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拔下筆帽,她又看了看協議中約定的數字,四年。
能和喜歡的人以婚姻之名共同生活四年,也許......夠了吧。
她沉默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合上筆帽后,把合同和簽字筆一起推到凌奕面前。
在眼淚就快掉落之前,她站起身說:「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凌奕望著她落寞的背影,心中生出几絲不忍,但他知道,他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