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
房東阿姨氣憤到冒煙,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
「阿姨,您先消消氣聽我說。」
「阿姨,您先聽我說好么?」
對方依舊噼里啪啦的講個不停。
宋銘呈原本划著手機的指尖終於停下,然後探身過去將杜壹手中的手機拿走,摁了掛斷。
接著他又摁了關機,方才將手機又遞迴到了她的手裡。
杜壹:「......」
她的耳側重歸於清凈。
他扯了扯人的被角,「休息,別管那麼多。」
這被人左右又拿捏的無力感,好像、不怎麼樣。
杜壹扯了扯被子,退著身子向下,然後直接將被子拉過半張臉遮住,側過身背對過人,也就、只能睡了。
杜壹是普通的感冒,是因為沒有按時服藥治療,耽擱了時間,方才讓病情加重。
醫院打了兩瓶點滴,高燒褪下之後,整個人就清爽好受了許多。
但頭還是多少暈暈的,醫生說正常,住兩天院拿點葯就可以回去。
她也不太想一直麻煩宋銘呈,知道他工作很忙。醫院裡除了吃飯就是躺床上睡覺,而且吃了退燒的葯出了不少的汗,衣服貼在身上很難受,她想乾脆找個澡堂子洗個舒適的熱水澡。於是睡了一天之後,準備第二天下午她就出院回去。
中途宋銘呈單位有事過去忙了小半天,再折回頭走進病房就看見人窸窸窣窣的在收拾東西。
「我給你找了一套房子,」他走近將一把鑰匙丟在她收拾東西的邊上,然後拉過旁邊椅子坐下,接著說:「在東十里街那邊的春芳庭,配套設施還可以。距離你們單位也近。你這邊房子多半房東是不會再讓你住了,你收拾一下搬過去吧。」
「東十里街嗎?」杜壹看了眼鑰匙,拿過手裡,「那邊房子好像......挺少的,你怎麼租到的?」
「我一朋友的閑置房屋,不過租金比你現在住的起碼貴一千。」
「沒事,我能接受。」杜壹心裡頗有一絲開心,正開口想著給人道謝,就進來一護士姐姐詢問她情況。
「王醫生說你執意要今天下午出院,是這樣么?」護士小姐姐帶著口罩,聲音軟軟的。
「嗯,我真的沒什麼不舒服了。」杜壹態度堅決。
宋銘呈靠著椅子往後,看了人一眼,然後又看了護士一眼,說:「你們醫院針對病人這種任性的情況,一般會怎麼解決?」
杜壹:「......」
護士乾笑了聲,看過他,宋銘呈散漫松垮的坐著,俊秀的外表和強大的氣場讓她瞬間紅了臉,然後笑著說:「這個也是遵從病人意願,我們不多干涉。不過剛剛王醫生說了,出院問題其實也不是很大,等下需再多開一部分葯,回家再配著吃。」
「那就開藥吧護士。」杜壹搭話。
「行,那你們誰過來一下吧,剛好也把出院手續一起辦了。」
宋銘呈起身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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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回到小區,迎面就碰上了樓上的鄰居,是個推著孩子的三十多歲女人,雖然平時不怎麼交流,但這鄰居,看見她,表情像是跟看見鬼似的。
原本人已經走過去了,但是可能還是忍不住,又退了回來,
停下步子跟杜壹說起了話:「那個、姑娘,你這就,出院了?」
「對。」杜壹停下腳步,她表情像是,她不應該出院似的。
「那還挺好,還挺好。」
「......」
「你都不知道昨天,消防員跟救護車一起到的,一路帶著警報進了小區,火急火燎的,大家都在討論著說是著火死人了。周邊小區的人都圍了進來了,最後你被擔架抬著上了救護車。」
「......」合著,那麼大陣仗,她好像是應該很難活下來才對的。
宋銘呈啊宋銘呈,你該不會讓我被罵上社會新聞吧?
「好了就趕緊回去休息吧,回去休息吧。」
「哦,好。」杜壹訕訕的給人寒暄後走了。
家,果然狼藉一片,兩扇窗戶已經被卸掉,入戶的大門也破敗的不成樣子。
而房東鍾阿姨就坐在屋子的客廳等著。
杜壹躲著腳下的凌亂進去,兩人四目相對。
場面頗為尷尬。
就之前通話的氣勢,她以為會迎接一場狂風暴雨,但結果並不是,人還挺客氣的,起過身往她這邊走:
「哎呀姑娘,你可回來了,我還怕你東西丟了,特意在這裡等你。」
「阿姨,不好意思啊,房子弄成這樣。」
「沒事沒事,那天我也是沒弄清楚狀況。」
「這樣阿姨,您算一下價錢,我這邊賠償給您。」杜壹說著將手裡提的東西放到客廳沙發。
「不用不用,你那個誰——」房東鍾阿姨欲言又止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沒往下說。
「???」杜壹等著她往下說。
「不是,是我這個門還有窗啊,都上有保險的,有保險公司賠,你不用管。」
「保險啊。」杜壹從沒想過門窗還能上保險的。
「那姑娘,你這押三付六,你到目前為止,住滿了三個月對吧?」
「對。」
「等下我算好剩餘的錢轉給你,不打擾你了,你收拾東西忙吧。」
「好謝謝阿姨。」
房東擺了擺手往門口走了。
這敢情過來就是為了送她一程,怎麼有種送閻王瘟神的感覺?
房東臨出門還差點被倒下的門板給絆了一跤,動靜不小,唉喲了一聲。不過杜壹探頭過去看的時候,人已經往樓下去了。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結果有點出乎她的意料,畢竟當時電話里義憤填膺的。而且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給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想到這裡,她抿了抿唇,放下手裡正在收拾的東西,拾起手機翻到微信頁面,找到宋銘呈的聊天框醞釀著發一條信息。
這兩天給人招了不少的麻煩,特別是還給她找了新住處,於情於理,她都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請他吃個飯吧。
杜壹打字,刪刪減減,最後確定了一句適宜的話發了過去:
一二三:【銘呈哥,您看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帶方案給您過去看,順便請您吃個飯。[笑臉/]】
人可能在忙,信息遲遲沒回。杜壹從口袋裡摸出他給的那把鑰匙,外邊套著一透明密封袋,鑰匙上貼著標籤:17棟1206。
袋子上面寫著房東的手機號。
宋銘呈說交房租之類的打上面電話直接聯繫就行,人會給她賬號,讓她轉錢。
有熟人就是好,她暗暗感嘆。
她當初租這個房子的時候來來回回還簽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協議合同呢,輪到是宋銘呈的朋友,一道都省了。
也不知道那邊房子布局是什麼樣子,她心中隱隱有點期待。
收好鑰匙重新放回口袋,收拾東西的速度都開始加快了。
她的東西不多,全部整理完之後也不過是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大行李箱里全部都是衣服,她的衣服是真不多。
小行李箱里都是一些瑣碎,護膚品、洗漱用品和一些辦公用品等等之類的。
收拾個差不多坐到沙發上休憩,然後翻開手機準備叫車,可叫車軟體剛打開她方才想起冰箱里好像還有一些吃的。
隨即從剛落坐的沙發上起身過去打開冰箱。
倒也沒有很多東西,她為了不至於自己吃不完浪費,很少多買。
幾瓶礦泉水就算了,不帶了。
她找了袋子,將幾個蘋果和幾瓶牛奶裝了裝帶走。
一切收拾就緒后她叫了車,然後開始等車。
手機叮的一聲進來一條信息,是銀行賬戶的打款信息,一共六千壹拾貳,這麼迅速?
房東阿姨果然避她如瘟神了,只想趕緊打發走的樣子。
輾輾轉轉,她是將近晚上七點的時間到了新家。
行李箱丟下,她里裡外外各個房間看了一遍,覺得太值了。還是兩居室,她自己住也過於奢侈了。
而且這個地段,兩居室?
房租就比之前的『貧民窟』多了一千?
宋銘呈的面子好值錢。
請人吃飯鐵定是省不了。
裝修是現下最流行的那種簡潔輕奢風。
整體特別乾淨,她手在客廳的角櫃檯面上輕摸了下,只是多少有那麼一點浮灰,擦一下就好。
她掏出手機給杜梅打電話,想給她說說這件事情,但是遲遲沒人接通,直到自動掛斷。
杜壹想著人可能在忙,索性先打掃起了衛生。
兩間卧室她選了一間帶小陽台的來住,將行李搬到了裡邊。
一通整理過後又洗了個熱水澡。
不要太滿足。
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之後,杜梅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媽,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換了住處,等下把地址發你。」
「換哪兒了?」
「是銘呈哥幫忙給我找的,在春芳庭,條件比之前的好很多。位置也好。」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沒說話,杜壹禁不住又喊了聲媽。
「一一啊,那你覺得,你銘呈哥怎麼樣?你們倆相親,他那邊又是什麼反應啊?」
「......」
杜梅也是後知後覺的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印象中,宋銘呈條件的確是高。而且不是一般的高。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為難,她也沒跟自己當年的好姐妹聯繫,也是怕尷尬。
但是前兩天單位說媒的同事說了那麼一句,說男方的家裡不干涉,只要他們兩個願意。
「媽,」她不想說,其實宋銘呈十年前她借宿在他家的時候就壓根看不上她,至於現在,多半是迫於家裡的壓力而已。「我總覺得,我們要是成了,我這多少、」她頓了頓,「有點恩將仇報了。」
杜梅:「......」這孩子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銘呈沒什麼意見,是這樣嗎?」杜梅話里話外,摳出來那麼點猜想。
「......」
杜壹悶著沒坑聲。
杜梅知道自己猜了個七八。
「媽,事情要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杜壹接著又說:「他只是不反對。」
「那不就是願意。」
「怎麼就願意了?」杜梅根本就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