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寒號

歷時三天的高考終於結束了，誠如趙鐵鎚兩年來走出考場時心裡那唯一真實的感受：「又是一幕落榜的悲劇！」。其實第三次高考的結果在趙鐵鎚心裡已經有了定論，那就是終究逃不脫高考落榜的結局。可是他的心裡還殘存一絲僥倖，可當他回想起那幾張考試卷的實際情況，又並不盡如己意，如果讓自己給卷面實事求是的評分的話，他只得束手就擒。他不想隱瞞什麼，他也隱瞞不了，極有可能是竹籃打水又是一場空。記得去年考完試時，他是春風滿面略帶一絲得意的，結果卻是有一次高考落榜。而今年此時，卻只有酸溜溜的感覺，高考結果可想而知。沒頭沒臉的責備自己嗎？劈頭蓋臉的毒嘲惡罵自己嗎？其實，這種種做法都是徒勞的，不但對自己沒有任何幫助，相反卻會使自己更加墮落。現在趙鐵鎚心裡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效仿勾踐卧薪嘗膽，爭取有負恥興學的那一天。他竟然為此賦詩一首：「晴日當空照昔影，百轉千回緣舊夢。平生壯志郁心頭，勾踐雪恥待何時？」。

其實今天的天氣很糟糕，趙鐵鎚的心情也是陰沉的很。這突然的變化不知因何而起，他只覺得一瞬間心底裡面的一切美好的幻想和希望都像泡沫一樣兒隨著向遠處不斷流淌的逝水破滅了。他曾經發過誓：「從今以後不再寫感傷的詞句，從今以後不再發無謂的憾嘆！」。可不知為何，儘管一而再再而三重複強硬的言辭，卻都無濟於事。他的心依然是破碎的，無論如何掩飾，它都一如既往地流淌著鮮血。轟隆隆、轟隆隆...，遙遠的天際不時傳來雷鳴聲，聲音不大卻很沉悶。此時，趙鐵鎚真想聽到炸雷的轟鳴，最好就在他頭頂上的一小片天空炸響。他遙望陰沉沉的天空，宇宙傳來的射線被濃厚的雲層遮住微弱的沒有刺眼的感覺。他貪婪的凝望著天空，腦子裡空空蕩蕩什麼也不去想。他很早以前就想做一個心大眼空的人，只有這樣他才認為自己是一個自由的人，可惜的是他做不到。趙鐵鎚只能漫無目的任由思緒在天空遨遊，不管天空是晴朗的還是陰沉的。這就是他的性格，他沒有能力改變他。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有的人能做到，可是趙鐵鎚卻做不到。多年來形成的快樂的外表和抑鬱沉悶的心情恰恰形成鮮明的對比，難道他是在以苦作樂嗎？趙鐵鎚無法回答，這就是他的性格，他變得有點兒不相信命運了，他倒有點兒相信自己了。他深信一點，自己的命運不是被天註定，而是被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所註定。一個通紅的烙印蓋上了他的左胸，雖然許多人能夠準確地預測出他的命運前程，對於這一點他很惱火又毫無辦法，他的命運在不知不覺中掌握到了別人的手中。趙鐵鎚忍不住大發其火了，熱血一次又一次衝上腦際，可是熱血卻又一次冷卻了，他的怒吼只能像悶雷一樣兒在胸中發出巨響。趙鐵鎚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絲淺淺的苦笑略過了嘴角兒。他的外表仍然一如既往地做作的顯露著恬靜的笑意，內心仍然按著舊日的規律毫無掩飾地用一顆真誠的心忍受著萬般苦痛的煎熬。

趙鐵鎚不想再許下什麼誓言，他那沉悶的性格和意志使他傷透了心。自自然然的做一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吧！可是就連這可憐的目的他也做不到，他用自己那帶有強烈渴望的眼神搜尋著想象中的梅林，時間久了他竟然沒好氣地埋怨起好捉弄人的曹公來了。寒號鳥的悲歌驚醒了他那已進入麻醉狀態的睡意，是啊！現在還不是甜蜜酣睡的時候，而是到了趕緊叼草搭窩的時候。不然的話，寒號鳥的悲歌難保不降落在他的命運之中！「別考大學了。趕緊找個事情做做吧！」，老同學的勸告言猶在耳。他的勸告和「快到冬天了，趕緊壘個窩吧！」的勸告是多麼相似啊！趙鐵鎚不由得猛地打了一個冷顫，他圓睜雙目瞪著那本來就不存在的焦點，他暗暗地憋足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兩大顆晶瑩的淚珠緩緩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