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諸伏景光端著托盤走進資言的房間,將托盤裡的小點心與牛奶放在矮桌上,最後盤腿坐了下來。
「還在想車禍的事情嗎?」諸伏景光看資言低著腦袋出神的模樣,語氣柔和地問道。
「我在想人在預感到死亡的時候會想什麼?」平等院資言回過神來抬起腦袋。
諸伏景光蹙起眉,有些擔心資言的心理狀況。正低頭翻看著網球雜誌的降谷零抬起頭,十分理智地探討道:「每個人不一樣吧,但是大家肯定都會感到非常恐懼。」
「對了,就是恐懼!」平等院資言眼睛一亮,瞬間直起身板。
那時候他非常害怕,怕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對某個人嫉妒的恐懼也許是他的能力發動的第二條件。
而恐懼是可以人為製造的,平等院資言非常輕易地就想到了催眠這個方法。
不過他對催眠一竅不通,當即不恥下問地詢問起兩位正在上大學的大哥哥。
諸伏景光恍惚地眨了兩下眼,不明白話題為什麼跳到了這裡,不過還是說道:「我對催眠不是很了解,不過我可以去大學圖書館里幫你找找相關的書籍。」
「東大的圖書館藏書很多,應該會有你需要的。」降谷零說道,「但是你是想用催眠自己製造恐懼?為什麼?」
以平等院資言的性格,降谷零很難想象他是要對別人使壞。
平等院資言靦腆地笑了笑,眼睛閃爍著眨了好幾下,眼睛輕輕向側邊看去:「秘密,反正肯定不是幹壞事!」
看資言神情躲閃的樣子,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沒有再追問他。
「我沒有弟弟,可以認你當弟弟嗎?」諸伏景光笑著彎起眉眼,伸手揉了揉資言柔軟微卷的金髮。
「可是我已經有哥哥了。」平等院資言露出為難的神情,苦惱地蹙起眉頭。
過了幾秒鐘,他鬆開眉宇對著諸伏景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開玩笑的!我一直想有一個這麼溫柔的哥哥!」
說完,平等院資言就直接撲進了諸伏景光的懷裡,攬著他的腰蹭了蹭。
諸伏景光嘴角的笑容擴大,輕輕拍了下資言的腦袋。低頭看著璀璨的金色髮絲恍惚間好像見到了太陽,溫暖地令人愛不釋手。
「景已經完全融入你們家了,剛剛他端著吃得走進來我還以為是平等院家的人呢。」降谷零開口吐槽道。
明明才來了兩次,他就已經行動自如宛如在自己家了。
「我不介意再認一個哥哥。」平等院資言直起身望著降谷零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
這話說得好像他在吃醋一樣!又說不出凶小孩的話,降谷零的喉嚨哽了一下,感覺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
他是個從小打架打到大的,經常跟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是一個非常不合群的人,雖然上了大學以後好了許多,但也沒辦法做到想景那樣對所有人都滿臉笑容,到現在也沒有在大學里交到景以外的朋友。
資言是個跟景一樣對其他人非常友善的人,只不過資言更加的熱情開朗,具有一種侵略性的友好。往往等別人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他帶著跑了。
降谷零不禁分了下神分析起平等院資言的性格,以至於沒來得及反駁他的話,等回過神來已經錯過了拒絕的最佳時機。
嘛,算了。
降谷零輕輕勾了下嘴角,他不討厭資言,甚至有些喜歡,有一個弟弟似乎也不錯。
他沒有親人,不知道多一個弟弟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降谷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平等院資言和諸伏景光已經聊起了他們的哥哥們。
對於平等院鳳凰這個堂哥,平等院資言有太多可以抱怨的地方了。
「別人家的大哥不都是會讓著弟弟的嗎,他完全不會讓球給我,每次都剃我光頭。有一年我跟他說我想要的新年禮物就是能打贏他一次,結果他在新年那天把我打哭了。」
「告訴他的秘密,第二天就會傳遍整個寺廟。」
「明明比我大三歲,卻一點也不成熟。」
聽著平等院資言的抱怨,諸伏景光不禁笑了起來,雖然是抱怨但是語氣里都是喜愛的味道呢,大概這就是甜蜜的抱怨吧。
「我有一個哥哥,不過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諸伏景光漸漸回想起已經模糊的幼年記憶,「父母被殺后,我就被東京的親戚領養了,我們只是偶爾會通電話,很多年沒有講過了。」
「被殺?」
接著,平等院資言得知諸伏景光的父母被殘忍殺害以及他逃過一劫並換了一段時間失語症的事情,知道了諸伏景光打算一畢業就去考警察。
雖然是毫不相干的兩起事件,但平等院資言的心仍然軟了一塊,忽然有了將所有的事情跟諸伏景光和盤托出的衝動。
咬了咬牙,平等院資言忍住衝動側頭問降谷零:「那零哥呢?你是混血嗎?父母誰是外國人?」
「我是孤兒。」降谷零回過神平靜地回答道。
瞬間臉上的笑容收斂,平等院資言低下腦袋立刻說道:「對不起。」
降谷零伸手揉了揉資言的腦袋不在意地說道:「我都習慣了,沒關係。」
「零現在不是有你這個弟弟了嗎?」諸伏景光笑著攬過降谷零的肩膀,「再說我是他的發小啊,他可是在我的照看下長大的,怎麼會孤獨。」
「明明是我照看你的。」降谷零當即反駁道。
瞬間有些低沉的氛圍被打散,房間內再次恢復了歡快的氛圍。
這次沒能成功去東京玩,正好下周六網球部放假不用訓練,平等院資言就和兩人約好下周五去找他們玩,可以直接在他們那住一宿。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還是十分擔心資言的人生安全,今天是他命大能夠躲過車禍,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放心,我死不了的。」平等院資言毫不擔憂地安慰道。
雖然很擔心,但他們也不可能24小時陪在資言身邊,諸伏景光嘆了口氣說道:「不管什麼時間都可以聯繫我,我一定會接的。」
晚上,彩子非常熱情地邀請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家住一宿再回去。招架不住她的熱情,兩人恍恍惚惚地就答應了下來,他們突然有些明白資言那性格是遺傳誰的了。
如果只有一個人還可以在資言房間打地鋪,但是是兩個人,彩子就打掃了下客房給他們住。
凌晨2點的時候,整棟屋子都陷入了安靜的黑夜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平等院資言抱著自己的枕頭睡得七零八落的時候放在地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過了半晌,平等院資言才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著手機,微微眯開眼接通電話后就放在了耳邊,隨後又把眼睛徹底閉上了。
「誰啊?」
「種島修二?還是說我該叫你平等院資言?」
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冰冷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平等院資言的腦袋反應了一會兒才猛地睜開眼,瞬間爬起身跪坐在床上。
「琴酒!」
「你想好騙我的代價了嗎?」
「我還沒找你算殺我三次的帳呢。」平等院資言不滿地頂了回去。
這麼一炸,他倆徹底不可能和平相處了。
平等院資言聽到了一聲清脆但細微的打火機打火的聲音,沒等到他說話,琴酒突然掛斷了電話。
「搞什麼?」平等院資言望著黑屏的手機皺起眉頭,他打電話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通電話打來,平等院資言徹底睡不著覺了。感到有些口渴,平等院資言離開房間準備去廚房喝點水,在走廊里遇到了剛剛從衛生間出來的降谷零。
平等院資言直接伸手抱住了降谷零,將腦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降谷零沒說話,只是回抱住他的腰,然後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熱度源源不斷地從降谷零的身上傳遞到自己身上,將指尖上的冷氣驅走,平等院資言輕輕呼了口氣才鬆開他。
「我剛剛收到了他打來的電話。」平等院資言低聲說道。
降谷零瞬間來了精神,拉著資言就往客房走,然後把正睡得香甜的諸伏景光搖醒。
「你幹什麼?」還沒睜開眼諸伏景光困頓地含糊道。
後來得知喊他起來的原因,諸伏景光立馬就精神了。
越討論兩人的神情越嚴肅,一致認為他們不能在這裡待了,必須得去其他地方避避難。
諸伏景光轉頭剛想跟平等院資言說話就看見平等院資言坐在那歪著腦袋睡著的樣子。
諸伏景光不禁彎起嘴角溫柔地笑了笑:「算了,明天再說吧。」
「我把他送回去。」降谷零站起身彎下腰,主動把資言抱了起來。
而此時,琴酒正抿著唇神色晦暗地盯著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的郵件寫滿了文字,這是有關平等院資言的所有事件報告,而收信人正是那位大人。
只要按下發送的按鈕,少年就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而他有義務將這個異類報告給組織。
但是,猶豫了很久。
最終,琴酒退出了發送界面,暫時將這封郵件保存在了自己手裡。
第二天,平等院資言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有些迷茫地望著天花板眨了眨眼,他記得自己昨晚在客房,是誰把他送回來的?
關掉鬧鐘,起床,穿衣,洗漱,平等院資言走下樓看見了正在廚房幫媽媽忙的諸伏景光,微微側頭他又看見正在和父親閑聊的降谷零,有些恍惚地眨了下眼,一瞬間他以為他們家一直以來都有五口人。
早餐桌邊,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講述著他們討論的結果,平等院太明嚴肅地皺起眉頭:「果然我們還是先離開躲一段時間吧,他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住址了,正好公司有一個兩個月的海外出差項目,我們一起去。」
「我不要!我還要參加全國大賽呢!」平等院資言倔強地拒絕道。
他想要參加全國大賽!他想要打網球!誰也不能阻止他!
「聽話,這時候你的性命難道還沒有網球重要嗎?」平等院太明說道。
離開還需要幾天的準備時間,早上平等院資言悶悶不樂地來到了學校。
拉了拉幸村的衣服,平等院資言垂頭喪氣地撐著下巴:「我可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參加全國大賽了。」